郭框更是极力配合,据传私下里散了半数郭氏家产,以表忠心。
最后查到此事竟是靖安王晏翊所为,皇帝震怒之余,却并未重罚,相传是因阴太后的缘故,皇帝仁孝,不忍年长的母后伤心,这才免了重责,只罚了三年俸禄,责令靖安王三年内不得离开封地。
洛阳城外,摇晃的马车朝着兖州的方向而去,马车中除了晏翊,还有那负责在这三年内监察他的都察院的刘御史。
刘御史早就有所耳闻晏翊的作风,马车上不敢多言,见他闭目养神,他便也跟着合眼假寐。
谁知马车刚行到夜里,忽然停了下来。
有人在车外说有要事禀报,刘御史正疑惑,却听身侧传来晏翊沉冷的声音,“何事?”
车外那人支支吾吾,晏翊冷道:“但说无妨,刘御史并非外人。”
刘御史暗暗松了口气,车外那人终是开口道:“人跑了,未曾追上。”
谁跑了?在追谁?
刘御史听得稀里糊涂,回头朝晏翊看去,却见晏翊那脸色沉得骇人,强大的威压让他都跟着心头一颤。
“一个女子而已,你二人竟追不上?”晏翊那指节已是捏得咯嘣作响。
车外那人说话声似也多了些颤抖,“那晚共有三人,皆是高手。”
三人?
晏翊沉沉合眼,暗忖片刻后,沉声便道:“去幽州。”
那刘御史这句话算是听明白了,当即一个哆嗦,“这怎可行,皇上下令,王爷不得出那封地,怎能在此刻去幽……”
话音未落,便见晏翊倏然起身朝外走去,在从刘御史身侧走过时,手臂略微一挥,一道红痕便在他脖颈生出,不等刘御史反应过来,那鲜血便喷涌而出。
沉沉的夜色中,晏翊翻身上马,朝那幽州的方向而去。
第四十九章 没有孤不敢杀之人
第二日天一亮, 赵凌便骑马带着宋知蕙离开了驿站,这二人前脚刚走,茉阳公主与侍女后脚便也立即跟上。
看到宋知蕙与赵凌共乘一匹马, 就在他怀中坐着,茉阳只觉得心头冒火, 恨不能冲上去将宋知蕙一把拉下马背。
只忍了半个时辰, 茉阳便忍不住了, 气呼呼朝侍女道:“你去杀了她!”
那侍女立即勒马劝道:“公主, 这可使不得。”
茉阳脾气上来,哪里是能被劝住的,且越劝她越来气,“你敢不听我命令?”
那侍女赶忙垂头解释道:“奴婢若是前去,世子必然要与奴婢动手, 万一奴婢受伤,这一路怕是难以再护公主周全。”
赵凌是广阳侯世子, 此处又近幽州, 这侍女自然不敢伤赵凌分毫,两人交手她必然要落下风,受伤便是在所难免。
茉阳却是扬着下巴道:“一个妾罢了,我不信他敢为了那女人, 伤我的人!”
茉阳也是认准了赵凌知道, 她此行只带了一个侍女,这侍女便是她安危的保障,他纵是再疼那女人, 也得要顾及她的安危。
见侍女还在犹豫,不肯驾马上前,茉阳再次厉声催促, 那侍女最终还是不敢违抗命令,只好抽出腰间软剑,驾马朝那两人而去。
这侍女一早拿出剑,又是马蹄急促朝前行,便是故意想让赵凌提前发现。
果然,赵凌听出身后动静不对,回头看到那持剑而来的侍女,眉宇间瞬起寒意,勒马的刹那,腰侧的刀便退了鞘。
两人只过了不到十招,那侍女便被赵凌一脚踹下马背。
赵凌多少是留了情的,未曾真下狠手,侍女身上没有刀伤,却是坠落的时候摔伤了腿。
这一幕落在茉阳眼中,她不通武艺,只以为赵凌竟将那女人护到如此地步,顿时震惊至极,驾马直直冲到赵凌身前,几乎怒斥出声,“你为了她,竟敢伤我的人?你可知这是父皇赐我的护卫,你这是……”
“公主,我的耐性是有限的。”赵凌再次勒马,侧眸朝茉阳看去,那冷漠的眼神里似是没有半分情绪,“再往前便是幽州,我劝你最好立即回京。”
“我不回、不回、不回!”茉阳气到落了眼泪,朝着赵凌喊道,“我的侍女伤了,谁能护我周全,我还怎么回啊?”
赵凌瞥了眼那地上那侍女,方才两人交手时,赵凌也能觉出她是有意如此的,她此刻腿上虽然在流血,但不至于动不得。
“那是公主自己的事。”赵凌冷冷说完,扬起马鞭便朝前去。
茉阳见状,心里一急也不顾那地上侍女,慌忙驾马去追,眼看赵凌要将她甩开,茉阳气恼之下,再次扬声喊道:“赵凌!你可知幽州要倒大霉了!”
果然,这句话能让赵凌再次停下。
茉阳见状,颇有些得逞的意味,再次追到赵凌身侧,“我父皇忌惮幽州兵权已久,我不信你不知道,那马鸢能被指婚给你,只是派到你身边的眼线,只有我,我才是真心的喜欢你!”
宋知蕙全程没有出声,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直到听见这番话,她才头一次抬起眼朝这位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看去。
茉阳也注意到了宋知蕙在看她,但她似乎没有看懂宋知蕙的眼神,反而还将那下巴扬得更高,对赵凌道:“只要你让广阳侯修书一封,代你向我父皇求娶,我父皇自然会应允,到时有我在幽州,便可保你幽州安稳!”
“我幽州……”赵凌眸色微沉,一字一句地冷冷道,“不需一个女人来保。”
茉阳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似没想到她将话已经说得这般清楚,赵凌却依旧不为所动,她想要在说些什么来挽留赵凌,却动着唇说不出话来。
眼看赵凌又要走,茉阳心里着急,再度朝前,直接抬手去拉赵凌手臂。
赵凌下意识将她甩开,只听一声惊叫,茉阳坠马而下,当即痛哭出声。
赵凌只低扫一眼,便要驾马而去。
宋知蕙却是连忙将他叫住,“世子等一下!”
方才这二人的对话已让宋知蕙骇然不已。
如果说昨晚赵凌睡前那番话,将幽州称为他赵家的地盘,属于与她的私语,而非对外的共识;那么方才茉阳公主下意识的一段话里,却是当着赵凌与她的面,明晃晃地说出了这句:“可保你幽州安稳。”
而赵凌,也毫不避讳地回了一句:“我幽州。”
宋知蕙那眼皮又开始不住地跳,不安地回头看那痛哭流涕的茉阳道:“当真不用管公主么?”
赵凌明显因方才茉阳那番话动了气,一开口时语气也不算和缓道:“管她作甚,是她自己要来,与我何干?”
宋知蕙对皇室之人自是没有好感,之所以叫住赵凌,并非是她心善仁慈,而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考虑深远。
“她到底是公主,万一在幽州附近出了事,让有心之人利用,怕是会对广阳侯与世子不利。”宋知蕙低声提醒。
赵凌没有说话,满脸的不耐与寒意却是给了宋知蕙答案。
他不在乎这些。
赵凌直接驾马离开,却没想刚行一段,便听身后忽然传来马蹄狂奔的声音。
一股莫名杀意由远及近,赵凌立即蹙眉回头看去。
远处一道冷冽的身影正朝这边而来。
宋知蕙也觉出不对,回头看去,在看清来人身形的瞬间,脑中顿时传来阵阵嗡鸣。
“走……快走……”
她几乎用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可赵凌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掉转马头,似是特地要等那人过来。
“不、不、不……”宋知蕙再次开口时,那祈求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世子……走,求求你了,我们走吧……”
赵凌却没有理会,只将手中刀柄握得更紧,那双眼中也渐渐漫出寒意。
从接到暗卫的消息至今,晏翊仅用了三日时间追到此地。那几乎不眠不休的状态,使得他本就阴沉到极致的威压,在此刻犹如活阎罗一般狠戾可怖,那周身散发的煞气,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连那一直在痛哭嚎叫的茉阳,在抬眼看到身影时,都吓得顿时止住了哭声。
晏翊没有直朝两人而来,而是远远认出茉阳之后,先是在她身前勒马。
茉阳错愕地结巴道:“王、王、王……王叔?”
晏翊居高临下,用那阴鸷的眼神低睨着茉阳,一开口,那声音沉哑到让人头皮发麻,“是赵凌害你如此的?”
茉阳虽然害怕晏翊,但她也知道两人才是真的亲眷,那眼泪再次落下,委屈巴巴指着不远处道:“他们欺负我……”
俨然一副小女儿家向长辈告状的模样,可茉阳却是忘了,眼前的长辈可不是寻常长辈。
晏翊那骇人的神情微顿,但很快便生出一丝笑意,这笑意落在宋知蕙眼中,却是让她顿觉不妙,再次央求赵凌离开。
可她越是畏惧,赵凌便越坚定不愿离开。
晏翊没有说话,敛起笑意,缓缓驾马朝赵凌而来,随着他身影越来越近,宋知蕙的呼吸也越来越抖,到那马蹄停下之时,她已是不知在何时落下泪来。
“杨心仪。”晏翊布满血丝的眼睛,未曾朝赵凌看去一眼,而是直直落在宋知蕙身上,他头一次当着旁人面唤她真名,他朝慢慢她抬起手,“过来。”
只简单的两个字,却是让宋知蕙蓦地颤了一下。
赵凌立即将她揽得更紧,朝晏翊冷冷道:“靖安王怕是认错人了,这是我府中妾室。”
晏翊勾起唇角,那沉冷的眸光终是从宋知蕙面上移开,落在她身前那收紧的臂弯上,“孤以为,你二人情谊如此深重,你该是知她真实身份才是。”
赵凌倏地愣住,下意识朝怀中之人看去。
宋知蕙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那脸色更加苍白,唇瓣似也抖得更是厉害。
赵凌再次泛起酸意,心头那怒火也开始翻江倒海,再次看向晏翊时,那双眼睛也染了寒意,“我与自家妾室如何,不必靖安王来插手。”
晏翊嗤笑出声,缓缓抽出腰间佩剑,“的确,旁人家事孤不该插手。”
寒光出现的刹那,晏翊顿时敛了笑意,那不怒自威地压迫感与杀气再次袭来,“但当朝公主被广阳侯世子挟持一事,孤岂能坐视不理!”
“王爷!”宋知蕙忽然颤抖着喊出声来。
哪怕此刻的她已是浑身僵硬,那脑中仅剩的一丝理智,还是让她意识到晏翊想要做什么,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晏翊,更知道他的冷绝与疯狂。
“不要……王爷不要,我、我……我与你回去……”她脸上神情近乎是在哀求,若不是赵凌将她抱得太紧,此刻她定是要跪伏在他身前去说这番话。
赵凌不明白宋知蕙为何这般惧怕晏翊,他没有松开宋知蕙,反而将她抱得更紧,还故意凑到她耳畔,表面是在安抚她,实则是在说给晏翊听。
“蕙娘不怕,此处已是幽州地界,无人敢伤我们分毫。”
“这大东,还没有孤不敢杀之人。”
话落的瞬间,空中赫然出现一道冷冽的寒光。
第五十章 血债血偿
幽静的山谷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
马儿在剧烈的疼痛中哀嚎倒地, 在它倒下之前,赵凌已是抱起宋知蕙跳下马背,却是在落地的瞬间, 宋知蕙因太过惊惶而未能站稳,不慎扭伤了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