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提督大人一直感慨,若是前解二寨主还在,一定能够为朝廷效力,毕竟他的机关术实在精妙。
只可惜他死了,解令邧又违背了阴山和朝廷,如今手筋脚筋都断掉了,重伤被人带回京城伏法,死在半路都未可知。
“梅云庭要随着朝廷人手护送解令邧去往京城。”余正又跟她说看一下。
余白芷点头,这次连声音都不出,埋头吃她的饭菜。
关乎梅云庭,父女两人都没什么好说的。
他这个人最看重恩情,这是他的好处,也是他的短处。
余正倒了一盏茶水,“当年老二的事情,我已经跟解令邧说了,但他不信。”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算是父亲把证据摆到他的面前,他也只会认为父亲栽赃嫁祸。”
当年前解二寨主遇袭,余正第一时间便派了援手去帮忙,谁知道吴磐在其中阳奉阴违,这才导致前解二寨主重伤,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老二的这两个儿子,不论是亲生还是义子,都跟他有些相似。”
“父亲是想二叔了吗?”
“他的儿子走上歧途,也怪我没有看好。”
余白芷哼笑了一声,她伸手去拿酒坛,原本是想要给余正倒酒,可谁知道,余正以为她要喝酒,把酒坛子搁得远远的,他说,“你不能喝,为父也……还是不喝酒了。”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阿骁也让我少喝酒,太医也给我把过脉了,我这身子是有望能好的,自然得听太医的嘱咐,少喝。”
阴山和朝廷的事情解决之后,那郎中才说余正的身子虽然中毒很深,但用烧针注药的疗法,还是可以治的,往前之所以那么说,无非就是为了扰乱余正的思绪而已。
既然阴山已经归顺于朝廷,自愿招安,太医自然会给余正好好治病。
言及此,余正又补了一句,
“何况也要抱孙儿孙女了,得顾着些。”
余白芷,“……”
她扯开话茬,绕回之前,“解令邧的年岁已经不小了,他做事自有头脑章法,父亲何必把责任往自家的头上揽,您拼了命把他往正途上拽,他自己要栽入死路,还能怎么办?”
余正叹了一口长气,“你二叔疼他这个儿子,幼年总舍不得打,性子养得又直又冲撞。”
“父亲念旧,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找新人。”余白芷忽而挑眉。
余正啧了一声,忍不住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为父看你是皮痒了,敢拿你爹打趣。”
余白芷给他夹了一块烧驴肉,“偶尔耍耍贫嘴,是想惹父亲您笑笑而已。”
闻言,余正心头一暖。
他刚要提起乔骁那件事情,忽而道,“为父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
“那父亲倒是说说,我有何所指?”
说完这句话,她够着身子看了看,觉得炭火可以换一换,肉都烧不快了,往外喊斜月叫人。
今夜只有父女两人,余白芷不想吃锅子了,让斜月抱她下榻,跟余正在浅水居的院亭里面烧肉吃。
四周围了起来,亭内很暖,烤肉在烧架上噼啪作响,刷上酱之后香得人舌头都掉了。
小丫鬟进来换炭火添柴的时候,余正让她小心脚,随后才道,“你跟为父提解家的事情,说什么解令邧年岁也大了,我管不了他,难道不是让为父少管你。”
余白芷轻轻扬眉了一下,给余正烤了一块肉,亲自夹给他,讨好卖乖朝他笑了。
余正用银筷凭空对着她点了好几下,“跟你娘一样狡猾。”
“我是娘生的,自然随娘了,当然,也很像父亲。”
余正听到这句话,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朗声笑开。
“行,父亲不插手管你们的事情,你要少欺负阿骁,他是个不错的人。”
的确不错,余白芷认同。
“那日在山腰悬崖,你把他吓成什么样子了,这些时日他几乎一直守着你,做什么一醒过来就把人给气跑了。”
“我没跟他吵。”余白芷不乐意听了。
“没跟他吵,他能下山去?”
“若是他真走了,有够你哭的时候。”余正啧了一声。
“我才不哭。”余白芷嘀咕。
余正不戳她了,附和着,“是……”
三日后凤仙郡的事情差不离料理结束了,提督大人再一次问乔骁真的不随他们一起择返京城吗?
乔骁摇头,“且还要些时日,提督大人先走一步。”
“乔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回京城了……太后娘娘临行之前吩咐我等务必带大人回去。”提督大人道。
太后之所以这么念叨乔骁,也是想要将自家的侄女指派给他做正妻,但提督没放到明面上说。
乔骁还是一如往日面色清淡,毫无波澜摇头,“阴山方才安定,保不齐会有下一步动作,我还是留在这里守些时日,以免再生波澜。”
阴山是彻底安定了,纵然再起波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毕竟阴山之上也有不少朝廷的人,乔骁这哪里守的是阴山安定,怕是……
到底是儿女情长的闺房事情,外人不好.插.足。
提督大人点头,“好。”
折返之时,乔骁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被关在囚牢里的解令邧。
坐在马上的梅云庭看着乔骁,“好好对她,不要…不要让她受委屈。”
乔骁冷瞥了梅云庭一眼,嗤笑,“不劳烦梅公子担心。”
梅云庭对上乔骁的排斥,也回以一笑,只是背过身之后,他的笑里多了不少苦涩,且渐渐掩盖了他所有的笑意,渐渐归于哀叹。
朝廷人马走了许久,乔骁才带着乐为离开。
“大公子,我们今日要上山吗?”
乔骁摇头,“先不上。”
乐为看了他连日以来寒气不减的侧脸默不作声,“……”
也不知道大公子还能沉住几次气。
不得不说,这位余姑娘还真是厉害,居然把大公子吃得死死的。
在京城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见过公子这样。
乔骁在凤仙郡待了小半个月,乐为每次问他上不上山,他都冷刀扫过来说不上,可夜里的时候,总是偷偷看着阴山失神。
跟在他身边的下属偷偷下注,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上还是不上。
乐为看了台注子,切了一声说没趣,他毫不犹豫就押了乔骁会上山,他是跟在乔骁身边许久的人了,他都说了乔骁会上山,那肯定就是会上山了,众人纷纷跟着他押,导致不上山的台都没人下注了。
“押上不上山有什么意思,咱应该押大公子何时上山!”
于是众人又偷偷下了新的赌注。
只是没想到,刚下注的第二天,乔骁就上山去了。
美名其曰,送山上的鲜粮,探望余正。
也的确是来探望余正,他没有见到余白芷,又不好问。
先是跟余正嘘寒问暖说了许多,但总是心不在焉,明明掐着点来,可他还是没有看到余白芷。
余正看穿他的心思,没等乔骁开口问,便道,“芷儿回后寨休养去了。”
乔骁顾不上再嘴硬,忙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你离开没几日,她便说要回去。”
乔骁,“……”
“你放心,你请求朝廷留下的太医每日都帮她看脉,她的喜脉好着呢,人也没事,能吃能睡。”
即便余正如此说了,可乔骁还是放不下心。
没见到人,他怎么放得下心!
心中翻来覆去的恼怒渐渐被担忧所掩盖,他还是 起了身。
“岳父大人,小婿……”乔骁话还没说完。
余正便善解人意点头,“去吧去吧。”
乔骁赶马去的后寨,一路直奔小阁楼,把马鞭丢给旁边的人,鼓着一口气上楼。
斜月给他福身,说,“姑爷,小姐刚躺下。”
“嗯。”
他大步流星往内室里面走,比离开之时走得更快。
第78章
快步绕过外室珠帘, 直奔内里。
可至于了幔帐的床榻边沿,乔骁却莫名其妙慌张起来,他停下来了。
隔着重重幔帐, 企图寻找心上人的影子, “……”
可是幔帐全放下来, 影子?他什么都看不见。
无法清楚, 余白芷是否知道他的到来,已经坐起来了吗?有没有也如同他一般, 隔着幔帐在看?
乔骁垂眸, 见到她摆正的雪靴,上面坠了珍珠, 是新做的吧?他都没见过,心里乱糟糟想着。
等了一会也没有什么动静。
鼓起来的那口气还没有消散,乔骁撩开了幔帐。
他设想过多种可能, 余白芷坐起来看着他,亦或者门口的小丫鬟骗人她压根不会在。
没有想到她是真的在睡。
睡得很熟,整个人窝在被褥当中,长发没有辫起来, 捋成一股, 顺在后面, 柔顺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