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就魂不守舍, 好端端说着话, 脸沉得跟吊起来烧的锅底一般黑。
“没有。”乔骁冷冷回道。
余白芷看着他蹙眉猜测,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
“那你呢。”
“我什么?”
他接话的语速变快且不说, 还隐隐有些锋利。
余白芷怔了一下,剥核桃不注意被坚.硬.的核桃壳戳到了指尖, 她啊呀一声,乔骁蹙眉随之看去,幸而没有破皮出血。
他沉着一张脸,冷声道,“小心些。”
余白芷看他一眼,接着剥核桃,又从旁边抓了一些丢到炭火旁边烧。
她边吃边问,“说吧,你怎么了?”
“适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呐?”
“没什么意思。”过了那个劲,乔骁拒绝回答。
他心里也的确在想没意思,余白芷跟那个男的真的有情意又关他什么事?他何必在意这么多,即便是有,他能管控吗?
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着魔一般拐弯抹角,小肚鸡肠,活像是个有病的,应当找郎中去看看才好。
越是压制心中在意的念头,乔骁就越是控制不住他的脸色,反正余白芷也知道他的底细,这里没有外人在,他也不想再压抑,本来心中就一直在克制,脸色还要装得好看,真不知道要多憋屈。
余白芷,“……”
乔骁不肯说,别别扭扭个人摆脸,抱着臂膀好是抗拒防备的模样。
余白芷尝试猜了一下,先是问今日的饭菜是不是吃到他厌恶的了?亦或者烧核桃不好吃?还是方才过来吹了寒风?
乔骁都不吭声,瞧着他的样子不像是因为她猜测的这些。
她唱了好一会独角戏实在是猜不出来,只能当他是身体不舒坦吧,毕竟女子一月里总有几日心绪身子不爽利,这男子保不齐也有呢?
余白芷又吃了好几个烧核桃。
乔骁板着一张俊脸,瞧着不好带他在上寨逛了,两人便打道回府。
核桃很好吃,余白芷临走的时候吩咐了栖息亭的山匪给她烧一些,待会让小丫鬟送去浅水居。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乔骁的脸色倒是缓和了。
偶尔碰到换岗的山匪,会跟余白芷问好,乔骁在旁边也得配合演戏,免得旁人看出来他和余白芷闹别扭了,传到余正的耳朵里,影响他和她营造的大好局面。
原以为乔骁路上便好了,谁知道入了浅水居二楼回了房,他的脸立马就沉下来了,还走得很快,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跟她说完。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背影十分不解。
等她小睡起来,差不离要传晚膳了,他还是板着一张俊脸,一句话都不说,余白芷时不时看他一下,让人给他准备姜汤,她在楼台那地方倚着软榻看话本子,下面的小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姜汤被乔骁给倒了
余白芷,“……”
“倒了就倒了吧。”随便他要喝不喝,都已经问了好几遍,还是不肯说他怎么了,她能如何?
就等过几天乔骁的气消了再说。
可余白芷没有想到,乔骁的气一连生了好几日,除却跟她去前厅用膳,外面闲逛之外,他几乎没有什么好脸色。
往日里躁动不安,总是这看那看,想要朝着她打听消息的男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在书房或者在外室一待便是一整日,话都不说,活生生一个闷葫芦。
他就是板着脸,压着眉看向窗桕之外。
一看就是许久,明明窗桕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好像是发呆,心里装着无法排解的事。
背过人,余白芷叫他,他也爱答不理。
今夜,她实在是迷惑不解,索性再一次开口,毕竟就算是男子身子不舒坦,时日也不可能维持这么久吧?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她侧身看着床榻之内男人的背影。
“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叫你忧心不已多日啊?”余白芷试探开口。
她稍微把话说得好听了一些,要真开口,那就是甩脸子了,说是甩脸子也没错,他的确就是在甩脸子给人看嘛。
乔骁还是不说话,余白芷眼珠子一转,“是不是我何处做得不好,惹你不愉悦了?”
难不成还在生那日惹他沉沦酱酿的事情吗?也不至于吧?
虽然她的确是算计,可他分明也尽兴了啊,当时她都累了,让他出去他不仅不听,没有出去便罢了,还攥着她的腰不知弄了多少下。
但思前想后,除却那日的事情产生的偏差,余白芷实在想不到别的。
那夜过后,去前厅用膳之前他便一直不说话了…
大概约莫真的是因为她勾了他的事情吧。
她想了想,还是就着圆房的事情跟乔骁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虽然的确是我挑起的,可你不也深陷其中了?”
背对着她的男人一开始并没有听明白她是在说房事。
深陷其中四个字钻到耳朵里,还以为是余白芷看穿之后对他的讥讽。
因为经过这两日,他发现他的确还是很在意,这种在意的情绪挥之不去,甚至随着时日的堆积而渐渐加深,余白芷的不管不顾,没心没肺,不曾过问更是让他堵得慌。
他如此难受,甚至可以说是郁结于心了,可她呢,能吃能睡,悠然恣意看她的话本子,丝毫不受影响。
就他一个人难受,就只有他在意。
太糟糕了。
今夜她总算是开口,前面几句宽慰,听着还好。
乔骁都说不明白,这股内火是为何而起,他觉得自己很别扭,前几日余白芷不开口他生气,今儿余白芷说话了,他又不屑,甚至在想,现在才来说这些?
可当她说了三两句之后又停下来,他又开始焦灼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跟他致歉吗?若真是如此,哪有人说了三两句就不开口的!难不成她又睡着了?
好……乔骁忍下内心煎熬,差一点要转过去的时候,第四句总是被他等到了,但是她说了什么!
什么你情我愿,什么深陷其中?
她跟那个什么云庭也是你情我愿?后面是谁深陷其中了?
乔骁心绪起伏,一忍再忍。
余白芷不知道他的情况,接着往下说,“你一个大男人也算是占便宜了,何况你不也是比我爽快愉悦么?”
她可没有忘记乔骁的喘息,分明是很爽快的。
甚至退而又进,不肯离开,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留恋,嘴硬的男人身体却很诚实。
“何必这样臭脸,你又没吃亏……”她说不出其它的了。
乔骁还是没什么反应,余白芷看了他一会,不相信他睡着了,毕竟她没有过分压低声音,以他的警惕,就算是睡着了,肯定也会被她说话的声音给吵醒。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乔骁听见了但是选择装聋,摆明是不想理会她。
小气吧啦的男人。
余白芷微微蹙眉,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好一会,她略一挑眉,猛然坐起来,捂着胸口,“呕——”朝着床榻边沿连连呕吐不止。
乔骁的确是吓到了,他没有克制住,回身看去。
余白芷半边身子已经探出幔帐外面,扶着床沿不停呕吐,一只手捏着衣襟领口。
乔骁第一反应她可能是装的,可真的看她这幅样子又不太像。
他又看了一下,正要询问她怎么了。
呕吐不止的人转过来看他,“…果然没睡啊你?”
乔骁,“……”
她果然是装的。
又上当了。
乔骁原本想背过身不理她直接睡去,可一想到她方才说的话,实在没克制住,“好玩吗?”
余白芷微愣,看着男人沉沉的脸色,她忍不住又逗了他一下,“谁说我在玩?”
“这两日总是觉得心口闷,还有些反胃想吐,真不知道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倒是要看看她的嘴里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孕了。”
有孕了三个字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乔骁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定定看着余白芷,“……”一时之间还真的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好半天之后,“你……你该不会……?”
见他吓得不轻,余白芷撇了撇嘴,乔骁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反应。
“你骗我。”他这句话虽然还是有疑问,但已经更倾向于定论,眯眼沉眸力求细致入微察觉她的神色。
余白芷的神色摆得很好,乔骁几乎没有发现她露出什么破绽。
可她未免太淡然了,若是真的有孕,也不至于到现在有反应吧?刚刚人还好好的跟他说着话。
这两日他虽然没有跟余白芷说话,可他一直都是跟余白芷在一处,她哪里食不下咽,恶心反胃了,她胃口好得很,整日里跟小丫鬟们要吃的,不是条头糕,就是茉莉卷,炒榛子炒核桃还有冬瓜条,反正数不胜数。
可是他在京城的时候也听说过,若是妇人身子有孕,胃口必定大开,毕竟是怀着小宝宝,一张嘴吃两个人的量。
他前些日和余白芷发生了亲密,再有好早之前也……行了周公之礼,旁人不清楚,乔骁却知道刚圆房的时候,他的的确确是停留在了。
他不说话,余白芷倒是说了,只是她的话没有减缓乔骁的焦灼,因为她说,“你做什么这样大惊失色,即便是眼下没有孩子,以后指不定会有的。”
即便是乔骁不想承认,但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眼下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
他和余白芷……只要余正派来的人不走,他就得和余白芷演戏。
他和余白芷发生亲密,她又不吃避子汤药,他受困于阴山,更不可能找避子的汤药了,两人都不可以防备,等到来年春他离开,说不定真的会留下羁绊。
他是要走的,怎么能跟余白芷留有羁绊呢?
何况她眼下还跟那个什么云庭纠缠不清,等等……若是她在此期间有了身孕,他离开之后,孩子生下来了,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不会让他的孩子称呼别人为父吧?
思及此,乔骁的脸就像是吃了苍蝇屎般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