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杨五叔赶车,本来是带着柳吉和自家儿子杨福的,柳吉下去了,就只剩他们父子二人。但杨家是叶夫人的陪嫁,忠心自不必说,赶得上许褚典韦。杨五叔当即停住了车,从车辕下抽出一根铁钎来,杨福也抽出一根齐眉短棍,两人挡在车前。
“潘管家,这是什么意思?”杨五叔问道:“自家的巷子,怎么不让我们小姐的马车过了。”
凌波坐在马车里,手上不紧不慢地抚着手炉,小柳儿坐在车门边,从帘缝里看外面,给凌波汇报:“小姐,是乌梢蛇和七个小厮拦着路,我估计潘姨娘就在门里呢。”
潘管家见他们这样反应,反而有点畏惧,赔笑道:“杨五,你这是干什么?夫人听说二小姐回来,找她去问几句话,你们拿枪拿棒的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造反呢。”
凌波知道等闲几个人也不是杨五叔父子的对手,而且潘玉蓉管家管得一塌糊涂,下人贪钱躲懒是一等一的厉害,真做起事来没几个人,更别说拼命了。于是朝小柳儿使个眼神,小柳儿会意,立刻也掀起帘子,露出脸来笑道。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夫人?想找小姐说话,那正好,小姐刚从韩大人家回来,累得很,没空去正院。夫人不嫌麻烦的话,有话可以来我们梧桐院里说,潘管家快把路让出来吧,大家都累了一天了,火气大得很,真动起手来就不好了。”
潘管家自然也知道叶凌波是梧桐院里的头号硬茬,再僵下去他是占不到便宜的,但也不甘心就这样算了,无法和潘玉蓉交差,只得皮笑肉不笑地敷衍着。那几个小厮倒是挺有进取心,也许是潘玉蓉许诺了重赏,竟然还敢散开来,准备悄悄摸近马车。
杨五叔不动声色,给杨福一个眼色,杨福素日是凌波放在外面历练的,花信宴最近事多才召回来,身手不比寻常。耐心等到小厮靠近,只当看不见,等走近了,棍子一扫,先打退一个,转身就是一个窝心脚,踹在后面那个的身上,将他踹得跌坐在地上。
小柳儿立刻趁机发难。
“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家好歹官宦人家,小厮敢摸到闺阁小姐的马车边上了。”她比潘管家还凶一些,立刻叫道:“杨五叔,去报府尹衙门,就说有恶奴欺主了,让他们带衙役和刑枷来!别放过他们!”
那几个小厮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吓得不敢动弹,挨打的也只好下去。倒是潘管家还算镇定,连忙赔笑道:“大小姐快别生气,都是误会,误会!”
其实小柳儿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都是诱饵,巷子左右的小门后面才危机四伏呢。估计潘玉蓉预备等这几个小厮上来,吸引了杨五叔父子的注意,再趁机让仆妇们上来,选几个粗壮有力的婆子,把凌波和小柳儿从马车上揪下来,再怎么找罪名治罪,都随她了。
所以她也不多纠缠,只道:“误会什么?你们几个小厮,还敢误会主子了。杨五叔,放哨箭,正好把金吾卫叫来,反正丢的是叶大人的人!”
听到这话,巷子左边门后立刻咳嗽一声,小柳儿也不知道是让他们退下还是要进攻,杨五叔已经拿出哨箭来预备,潘管家见了脸色也大变,正在一触即发之际,只见他们身后忽然冲出一行人来,正是柳吉。
他带着一群小厮,足有十来个人,后面还跟着罗娘子和几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冲过来,将潘管家都撞得往旁边一偏,只得让出路来。
“小姐,我翻墙进去,原来是那边院子的潘姨娘说府里丢了东西,要戒严,所以锁了南门和西侧门,咱们院子里的人不敢做主,所以让他们锁了,都在院子里等小姐回来呢。”柳吉只管和凌波说话。
当着潘管家,他偏叫潘姨娘,潘管家脸色难看,但看他们人还多些,也不敢说什么。
凌波在马车里笑了一声。
“咱们院子里的人太老实了,以后还得改改。”她毕竟是小姐,一说话,众人都只能听训,笑道:“潘管家,你来得晚,不知道,府里正院的事向来是不与我们相干的。柳吉,以后再有人来干这种锁门的事,直接连人带锁都砸了吧。”
“知道了。”柳吉大声答应。
“行了,咱们回去吧。”凌波说完,见杨五叔跳上车辕,要赶车走,又不紧不慢叫道:“潘管家。”
潘管家不情不愿,站在原地答了声“是”。被柳吉冷笑道:“正院好规矩,管家也这么大的架子。”一个眼色过去,立刻两个小厮上来,将潘管家左右一夹,拎到马车面前,按着他的头跪下来,正院的小厮想动,被梧桐院的小厮围住,直接亮出了随身的刀来。
“恶奴欺主,是打死不论的。”柳吉冷冷警告道:“你们敢动,要想想自己有几条命。”
顿时正院的众人都不敢说话,潘管家被按在地上,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那小巷子的门。但还算老辣,没有直接喊出“夫人救命”来。
“潘管家。”凌波又唤道。
潘管家答了声“是”,柳吉嫌他声音不够大,在他屁股上狠狠一踹,潘管家惨叫一声,大叫道:“是是是,奴才在这里。”
马车里传来凌波的轻笑声。
“你回去告诉潘姨娘,有什么话说,来梧桐院找我就是,我随时恭候。最好连叶大人也带上,正好我最近无聊,手痒得很,她不怕死,尽管来就是。”
她说完这句,小柳儿会意,立刻道:“杨五叔,我们走了。”杨五叔赶起车来,小厮仆妇簇拥着马车,柳吉和杨福垫后,浩浩荡荡一大波人,大摇大摆穿过了正院,就回了梧桐院。
小柳儿得意了一路,道:“小姐,还是你厉害,一眼就看出潘姨娘要搞鬼了,早做准备,不然今天咱们哪能这样神气,乌梢蛇也算是碰到硬茬子了。我哥还是厉害,嘿嘿……”
“花信宴过半,叶引璋还没着落,五步蛇能不急吗?估计最近这段时间还有得作妖呢。”
凌波只当潘玉蓉是作妖失败,没想到她还真敢来。
当时天已经黑透了,凌波今天也是吃了苦头的,虽然是被裴照照顾着,但一天下来,也是挺累的,当时不觉得,现在身上就有些酸疼,所以晚饭并没摆得丰盛,只是和小柳儿对坐,吃了个驱寒的羊肉锅子,下了些豆苗之类的青菜,吃了半碗血稻饭就算了。倒是小厮们今天开心,小柳儿出去一趟,说:“我哥今天请客呢,自己掏钱让厨房杀了一口猪,给他们做大肉菜吃,说奖赏他们今天勇敢,还要请杨五叔坐上席,他们现在个个都在缠着杨福哥学枪棒功夫呢。”
“柳吉也学会重赏勇夫了。”凌波在熏笼上假寐,听到这个,眼睛也不睁,笑着道。
“那不是小姐教得好嘛,赏罚分明,下人才有奔头,不然人家凭什么听你的呢。”小柳儿见她困倦,上来劝道:“小姐,要不晚上你别过去了吧,我跟罗娘子走一趟,把东西送过去也是一样的。”
凌波困得直摇头。
“燕燕和阿措没成年,我不过去,就成了清澜独自在外面留宿了。况且崔景煜今晚醒不了,清澜心中一定难受,我去陪陪她也是好的。”她向来主意大,劝不动,道:“我睡两刻钟,你就叫我起来。你去帮罗娘子收拾东西去,铺盖不用管,韩姐姐那一定是全新的,主要是要把那身杏黄色衫子带上,头面配玉莲花冠和插梳的那套。再把元宵节那套带上,到时候清澜没得换了,不穿也得穿。”
崔侯爷能豁得出命来救清澜,也该赏他点好东西看看。凌波现在想起来元宵节还好笑,崔景煜估计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眼睛都直了,偏偏一脸冷若冰霜,真是该,怪不得魏禹山都跑在他前面呢。
她被熏笼的热气一熏,迷迷糊糊正要睡觉。没想到刚睡着,就被惊醒了。
外面沸反盈天,闹得不成样子。她皱着眉头起身,问道:“怎么了?”
小柳儿匆匆忙忙跑进来,还算稳得住,道:“小姐,没什么大事,就是老爷带着潘姨娘过来了,说让小姐出去认罪呢。我哥带着人把他们拦住了,不让他们进来。”
凌波听得好笑,柳吉也是胆大,潘玉蓉就算了,叶大人说起来还是一家之主呢,他也敢拦,这胆量,看来真可以送到军中去历练了。
“行了。”她伸个懒腰道:“想必五步蛇是有新牌要打了,让柳吉放他们进来吧。”
她不紧不慢,抿了抿头发,换了衣裳,慢悠悠带着小柳儿走到正堂,果然,叶大人和潘玉蓉正坐在那里,叶大人上了二十年朝,当官的气度是练出来了,到哪里都是正襟危坐,还挺能唬人的,但潘玉蓉是改不掉了,到哪都是歪歪扭扭的,菟丝花似的,正是花信宴上的夫人骂的“小家子做派”。
一般这时候,都是叶大人出头,果然叶大人也被潘玉蓉训练出来了,见到凌波,先大喝一声:“逆女,还不跪下。”
凌波只当他是耳边风,以前年纪小,还会吓一跳,现在连反应也欠奉,只懒洋洋走到玫瑰椅上坐下,伸手端起茶来。
“哎呀,咱们二小姐这气度是越来越好了,如今见着老爷,安也不请了。我是没资格受你的礼,但咱们老爷整日在朝中辛苦,养活一大家子,怎么二小姐见了爹,一句话也没有呢。”潘玉蓉立刻拱火道。
叶大人被拱上去,立刻站起来要教训凌波,凌波只一个眼神,罗娘子立刻带着仆妇上来劝道:“老爷息怒啊,饶了二小姐吧,二小姐前些天咳嗽才好点呢,像是火症又犯了。”
这就是手下有人的好处,凌波只管随心所欲,自有人替她想理由,虽然是荒诞不经的什么火症,说来说去,叶大人也信以为真了,只当这是个疯女儿罢了。
仆妇上来,叶大人自恃身份,自然不会和她们拉扯,于是重重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叶大人和潘姨娘找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我等会还要去韩家走一趟呢。”凌波喝着茶道。
“咱们二小姐倒是繁忙,大晚上还在外面自由来去,比一般的世家小姐都能干些,怪不得名声传遍了呢。”潘玉蓉又上眼药。
叶大人本就心中有事,听到这话,立刻骂道:“孽障,你干出什么事自己知道。父母给了你的身份,你自己不尊重,干出这种事来,辱没门楣,还有脸坐在这里喝茶?”
凌波听得好笑:“我干什么事了?我又没有宠妾灭妻,娶丫鬟做正室,我辱没什么门楣了?”
一句话说得叶大人和潘玉蓉都火冒三丈,叶大人还好,潘玉蓉听了,眼中杀意都出来了,估计恨不得勒死她。但表面还笑道:“二小姐怎么这样说话,明明是你有错在先,你还辱骂尊长,这样忤逆,难道真准备带着你这一院子的奴才和你一起死不成?你和戴大人的事,早就传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谁不知道你手段了得,戴大人这个官场新贵,都成了你的入幕之宾。只有我和你父亲还蒙在鼓里呢。今日叶大人上朝回来,听到人跟他道喜才明白呢。”
凌波笑了。
“原来是为这事,我当是为什么呢?”
“不知廉耻的逆女,我打死你,也算为我家清理门户了。”叶大人闻言顿时大怒,叫道:“还不把这逆女拉下去,锁进祠堂里,我倒要问问你娘,是怎么教女儿的。”
他毕竟是叶家的主人,一声令下,顿时涌进不少仆妇来,都是潘玉蓉的爪牙。凌波也不含糊,罗娘子立刻带着一堆仆妇也冲了进来,明面上是劝架,说着“老爷不要和病人计较……”“小姐是火症犯了……”之类服软的话,其实手上寸步不让,推搡之间,还狠狠掐了那边的人几把,只等她们动起手来,就好浑水摸鱼,趁乱把潘玉蓉打个头破血流。
但凌波却已经被激怒了。
叶大人说别人还好,说起叶夫人来,那可是碰到她的逆鳞了。凌波本来还有几分困意,此时都被愤怒冲散了,看着叶大人,见他仍然是当年衣冠楚楚眉目清俊的模样,只是脸上多了点皱纹,胡子也有点灰了,发怒的样子,连胡子也跟着抖,满心信赖潘玉蓉的挑拨,一副理直气壮要打死“逆女”的模样,只觉得十分讽刺。
真可笑,自己竟然是这个男人的女儿,身上还流淌着他的血,真是让人恶心。
但就算再恶心,她也是那个不吃亏的叶凌波。
“叶大人,你先别被你家小妾挑拨两句就急着咬人,先说来听听,我哪里触犯了天条了?”她袖手站在人墙后,平静问叶大人:“花信宴本就是男女议亲的场合,我和戴玉权,男未婚女未嫁,就算他看中了我,要向我提亲,也是正当的,长公主殿下还要奉官家旨意主持姻缘大事呢,怎么叶大人反而不准了?”
“你干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叶大人立刻怒道。
潘玉蓉也笑着挑拨:“论理,这话我不该说,我也知道二小姐是不认我这个娘的,但二小姐不认,不等于外面的人不认呀,说出来,二小姐总归是我女儿,要是干出什么事来,坏的也是我和叶家的门面,叶大人在朝堂上,也要替二小姐丢人的……”
凌波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我竟不知潘玉蓉在外面还是有面子的?那怎么不见谁下帖子请你去参加花信宴呢?怎么沈家的宴席,你好不容易混进去了,还是在外围给人端茶递水的,连个好座儿也混不上呢?你舔着笑脸跟那些不入流的夫人说话,别人还不理你的时候,你的脸不是在地上给人踩?叶大人娶你那天,你们俩夫妻就已经选择不要这个脸了,怎么今日又想起自己的脸来了?”
一席话说得叶大人暴跳如雷,潘玉蓉也满脸杀气,恨不能掐死她,当年她和梧桐院闹翻时,凌波年纪还小,就算牙尖嘴利也有限,如今七年过去,当了七年的家,这张嘴简直比刀还锋利,句句往他们心里扎。
“你,你!你这个孽障!”叶大人气得浑身发抖:“我打死你!”
凌波只冷笑着躲在仆妇身后,就算事情再变化,不过叫小厮进来而已,横竖梧桐院有的是人手,来硬的不怕,就算告到府尹衙门,也不过是塞钱而已。叶大人这点权势,在沈家和勇国公爷面前还不够看呢,何况今年梧桐院的助力又多一个魏侯府。
但潘玉蓉却似乎还有杀手锏。
她一面叫人拉住了叶大人,一面怒道:“二小姐,我们顾及你的脸面,不愿意当众说出来。但戴大人和你的婚事究竟怎么回事,你心中要有数。我们今日来,不是为了审你,是为了劝你,咱们一家人私下解决了,比什么都好。”
凌波顿时笑了。
第104章 清澜
果然是为这事。
花信宴过半,戴玉权要跟自己提亲,这下让潘玉蓉怎么坐得住,她自己靠婚姻爬上如今位置,自然以为婚姻是女子唯一的出路。梧桐院欣欣向荣,叶凌波的铺子开得满京都是,日进斗金,清澜成为长公主府的座上宾,她那个脑瓜子是不明白的,只有叶凌波被朝中新贵提亲这件事她看得懂,顿时坐不住了,要来下手抢了。
“潘玉蓉,”她笑着道,“行了,咱们也怪累的,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就是在说我和戴大人来往不清白,所以撺掇着叶大人来教训我吗?我还当有什么新谣言呢?你手头有什么证据,平白诬陷我清白,你要说不出来,那我这就去请戴大人过来,看看他对你的污蔑作何反应。”
倒不是她说不过潘玉蓉,她也知道,这样耗下去,不怕逼不出潘玉蓉那句话来——你们俩就是暗通款曲,你用私情勾引了戴玉权,他才会来提亲的。潘玉蓉一辈子就忙这点□□里的事,自然凡事都会朝这想。叶大人和她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个人,什么探花出身,进士及第,现在也不过是个长舌妇人的傀儡罢了。
但她懒得再纠缠了,斗赢了又如何,潘玉蓉和叶大人是她名义上的父母,杀不得打不得,就算要教训,也不是这个春天的事。日后自有大把机会慢慢玩,叶大人又无子侄,叶引璋也是被潘玉蓉教得一副脓包样,这两人的晚景可以预见,未来还有大把时间和他们慢慢玩。
但潘玉蓉却看不到这层,见她主动说出来,顿时大为得意,嚷道:“老爷,你看,这可不是我说的,二小姐自己也心虚了……”
她话音未落,罗娘子先忍不住了,冲上去就是一个嘴巴,事发突然,众人都懵了,其实凌波都没料到有这一出。
“贱人,叫你几声夫人,你真把自己当夫人了。当年你跪在地上求夫人买你的时候你忘了,跟我一起做奴婢的时候装得那样温良,如今夫人走了,你就暴露蛇蝎本性了,还污蔑起二小姐来了!”罗娘子眼泪直流,直接求叶大人道:“老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二小姐行得端做得正,俗话说,从来捉贼捉赃,拿奸拿双,二小姐才干出色,才有这门亲事上门,老爷你难道要听信潘玉蓉的谣言,把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整散了么?”
从来人人自有心性,有杨娘子那样冷静的,自然就有罗娘子这样过了七年还在觉得叶大人是被“奸人”蒙蔽了心性,哭着求他主持公道的。凌波倒不恼,横竖要打就打,丢的也是叶大人的脸,她又不要嫁戴玉权,怕什么。
但难得的是潘玉蓉竟然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捂着脸,眼泪涟涟看着叶大人,哭道:“老爷,你看看,我没有骗你吧,这梧桐院整个已经是不成样子了,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凌波和戴大人的事一定有鬼,她这个相貌,又无品行,戴大人怎么会向她提亲,这里面一定有鬼。老爷,当断则断,要为了咱们家的名声着想啊。”
潘玉蓉之所以能得叶大人这么多年宠爱,容貌是一方面,其实这两人的心性像极了。叶大人虽然探花出身,但早年是贫寒过的,所以也爱富贵,又不敢爱富贵,如同昏君遇奸臣,自然需要一个人把他不好说的那些话说出来。
与其说他是真相信叶凌波和戴玉权偷情私定终身,不如说是因为不管叶凌波怎么和戴玉权结的亲,他都从中占不到便宜,反而知道凌波恨毒了他们,一定会借戴玉权日后的权势来报自己母亲的仇,所以赶快趁现在来搅散了这门亲事才罢。
但凌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叶大人比她想得还要蠢恶。
“玉蓉说得对,你这逆女,就算嫁得高门,也是祸害我家门。好在我家引璋听话,现在事情没说定,我自会和戴大人说明,拿引璋把你换下来,引璋容貌品行都比你好得多,料戴大人也会心满意足。”叶大人极有威严地道。
不止凌波听得笑出来,梧桐院的下人也都目瞪口呆。
小柳儿尤其震惊。
“老爷,你当戴大人是什么人?人家是江南世家出身,不是能被你随意配来配去的。他看中的是小姐的才干和胸襟,你凭什么觉得他会随随便便要一个小姐就可以?”
“放肆,一个丫鬟也敢和老爷这样说话。”潘玉蓉立刻骂道。
凌波却从叶大人刚刚说话就大笑起来,到现在才笑完。她简直笑出眼泪。
“我们家的丫鬟不安分,不是从潘玉蓉你开始的吗?”她笑着讽刺道。
“你闭嘴,孽障!”叶大人仍然满心的如意算盘:“就是戴大人看中你这逆女做生意管家的才能,大不了把你陪嫁过去,给他做妾罢了。引璋为嫡,你为庶,引璋性子沉稳,也好约束约束你,省得你哪天在戴大人面前也发起疯来,祸及爹娘。”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震惊的话,叶大人这番话出来,众人才真的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