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看向跟在君侯身后的扁鹊,眼神复杂,既有期盼,又担心希望落空。这种复杂的心绪,不是当事人,实在无法体会。
扁鹊行医经验,何等丰富,他一生诊断过的病人,数也数不过来。林越的这种心态,在他眼中,也是寻常。
无数的疑难杂症患者,莫不如此。
扁鹊微微一笑,请林越坐下,道:“林居士请坐,让老朽为你把脉。”
林越闻言,就跟一个乖宝宝一样,依言坐下,哪里还是那个在诸弟子眼中,严肃冷峻的师尊。
欧阳朔坐在一旁,不敢打扰。
此时的扁鹊,才是大厅唯一的主角。
事实上,在扁鹊一进大厅,见到林越的那一刻起,诊断已经开始。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扁鹊可以称得上是这方面的始祖和大师。他尤其精于望色,通过望色判断病证及其病程演变和预后。
著名的《扁鹊见蔡桓公》,生动形象地表现了扁鹊的望色之能。
切脉之后,扁鹊心中,已是大体有数,再问了林越几个问题,已是诊断出病因、病理,可以对症下药。
奇怪的是,问完之后,扁鹊却是沉默不语,脸有难色。
对面的林越见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可以说,扁鹊是他唯一的希望。如果连神医都治不好他的暗疾,那他林越,就真的可以死心了。
半晌,扁鹊方才睁开眼,开口说道:“林居士体内,患的是一种奇特的寒毒,应该是一位内家高手,将带有剧毒的寒冰内力,侵入体内,继而郁结。此等寒毒,极其恶毒,会不断地侵蚀患者的内脏器官,使其衰竭,继而身亡。”
林越闻言,眼皮抽动了一下,显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他抬起头,对扁鹊抱拳,说道:“老先生不愧是神医。不瞒神医,昔日伤我者,确实是一位善长阴寒功夫的内家高手。”
扁鹊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林居士内功深厚,常年以自身内力压制寒毒,怕是早已毒发身亡。即便如此,寒毒长期郁结在体内,虽未扩散,对林居士的身体,已是造成极大的伤害。如果再不诊治,恕老朽直言,林居士怕是绝难活过来年的春节。”
欧阳朔闻言,眼神一凝。
林越倒是看得开,苦涩一笑,想来,他自己早有预料。
扁鹊又道:“老朽倒是知道,有一种丹药,可以医治林居士体内的寒毒。”
“此话当真?”
林越再不淡定,起身问道,眼中满是喜色。
就连欧阳朔,也在一旁为林越高兴。只不过,他作为局外人,头脑更清醒。他感觉,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要不然,扁鹊方才也不会如此为难。
果然,扁鹊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林居士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有一种丹药,叫犀角化毒丹,正可解此寒毒。”
“可是有什么难处?”
“不错,丹方和炼制之法,老朽都知道。唯一的难处,是配置犀角化毒丹,需要一味主药,非常的罕见。”
“什么主药?”
林越恢复平静,心中却是生出一线希望。
让人最绝望的,不是看得见的困难,而是无法看清前路。
这是林越第一次听到,具体的可以解他体内寒毒的办法,如何不让他高兴。他已经暗下决心,不管是什么药材,不管如何困难,他都要寻到。
“犀牛角!”
扁鹊说出的药材,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犀牛角?”林越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不解地说道:“神医,犀牛角并不算什么名贵的药材,王城药店就可以买到啊!”
扁鹊摇头,道:“如果只是寻常的犀牛角,自然不难寻找。难的是,居士体内的寒毒,郁结太久,非灵兽级别的犀牛身上的角不可。”
林越闻言,脸色一白。
灵兽何等稀有,更不用说,还要找特定的犀牛类灵兽。
欧阳朔在听到扁鹊说出犀牛角的时候,心中就是一喜。等扁鹊说完对犀牛角的要求,心中已是感慨万分。
世间万物,真是因果循环。
他的储物囊中,可不就有一根铁甲兽的角吗?铁甲兽是由犀牛变异而来,跟扁鹊的要求,几乎一致。
见林越满脸的沮丧,欧阳朔知道,自己该发声了。
欧阳朔从储物囊中,取出铁甲兽的角,递给扁鹊,道:“老先生,这是一枚由犀牛异变而来的荒兽,名叫铁甲兽的角,不知可否代替?”
一瞬间,这枚铁甲兽的角,成为全场的焦点。
三人当中,属林越的神情最为复杂,喜悦、激动、忐忑等等,不一而足。
扁鹊倒是淡定,接过犀角,细细观看之后,笑着说道:“这铁甲兽,比一般的灵兽还要厉害,这枚角,正适合炼制犀角化毒丹。”
林越闻言,就是一阵狂喜,说话都在打哆嗦,他来到欧阳朔跟前,激动地说道:“君侯大恩,林越无以为报!”
说完,就要当场下跪。
欧阳朔连忙将他拦住,说道:“林大哥不必如此。当初林大哥刚来山海村,本侯就曾言,要治好你的暗疾,如今也算是兑现承诺,谈什么大恩?”
林越闻言,心中满是感慨。他没想到,当初的一句承诺,君侯竟然一直记在心中。林越现在的心绪,实在是复杂。
此时此刻,任何的言语,已经不足以形容林越的感激之情。
如此大恩,唯有以死相报!
欧阳朔也是松了一口气,答应宋佳的事情,看来是圆满完成了。
接下来,欧阳朔就没有久呆。
留下扁鹊,由林越招待,欧阳朔自己,则是回到侯府。
第三百四十九章 豪华阵容
欧阳朔回到侯府,准备见一位特殊的“客人”,正是被软禁在侯府的赵括。软禁赵括的地点,是侯府的一座偏院,人迹罕至,门庭冷落。
欧阳朔进去的时候,赵括正在庭院内独自饮酒,胡子邋遢,不修边幅。
刚刚经历廉州之战的溃败,赵括整个人都萎靡了,变得颓废,再没有当初的英姿勃发,斗志昂扬。
一颗壮志雄心,彻底跌落谷底。
见到欧阳朔,赵括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醉眼朦胧,声音沙哑:“廉州侯?”言语中,有嘲弄,也有自暴自弃。
现在的赵括,已是破罐子破摔。
“正是本侯!”
欧阳朔也不在意,径直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淡淡地看着赵括。
“你,你来此,来此作甚?羞,羞辱我吗?还是说,准备将我拖出去斩了,斩了,斩了~~~”赵括说话结结巴巴,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愤懑。
对生死,赵括早已看淡。
或者说,他现在是生不如死。
欧阳朔摇摇头,道:“马服子要自暴自弃,本侯自不会阻拦。只是,倘若马服君知道,他的儿子竟然如此颓废无能,不知会作何感想?”
马服君就是赵括的父亲,战国名将赵奢,马氏一族的祖先。
欧阳朔注意到,听到“马服君”三个字,赵括握着酒壶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显然,父亲赵奢在赵括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长平之战后,赵奢同样现身荒野,却一直没有去丹阳县寻找赵括。不用说,显是赵奢对赵括,还没有认同,不愿意父子相见。
而这,无疑是赵括心中之痛,他太渴望获得父亲的认同。
赵括脸色苍白,涩声说道:“能如何?不过一死尔。”
“马服子当然可以一死了之。”欧阳朔语气淡淡,道:“只是死法有千万种,马服子想选哪一样,畏罪自杀还是酗酒而亡?”
“你!”赵括脸色涨红,大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欧阳朔摇摇头,道:“你错了,不是本侯在羞辱你,而是你马服子,现在的一言一行,在给父辈丢脸,自取其辱。”
有时候,重病就需用猛药。
赵括已是心如死灰,欧阳朔也只能用言语激怒他,换起他心中的斗志。否则的话,一个颓废的赵括,又有何用?
“呵!”赵括呆立当场,举起酒壶,灌了好大一口酒,溢出的酒水,浸透衣衫,赵括也毫不在意,真的是在借酒浇愁。
良久,赵括才抬起头,看向欧阳朔,道:“败军之将,又能如何?”
言语中,是无尽的苦涩和寂寥。
欧阳朔默然,赵括也是霉运当头,第一战的对手,就选择白起这样的绝世名将,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更因长平之战,被永远订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眼下有一个职位,可让将军东山再起。”
欧阳朔抛出诱饵。
“哦?呵呵,廉州侯是想招揽我?”
赵括眼中,尽是不信。
“将军之败,在于没有找准定位。将军理论知识丰富,熟读兵书,擅长在幕后出谋策划,而不在直接指挥千军万马。廉州侯府设有军务署,总览领地军务。军务署设有作战司,负责作战筹划和作战指挥保障。”
欧阳朔略微解释了一下侯府架构。
赵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对欧阳朔的评价,他心中还有点不服,总还觉得,自己也能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
见赵括迟疑,欧阳朔再抛下一枚重磅炸弹,道:“军务署和统军大军,互不统属,又互相呼应,互相制约。”
欧阳朔点到为止,想必,以赵括的智慧,能够领会他话中未尽之意。要说赵括的死敌,非白起莫属。
军务署跟上将军白起之间的关系,正是既合作,又分庭抗衡。
赵括闻言,果然大感兴趣,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见欧阳朔沉默不语,赵括知道,廉州侯是在等着他表态。
赵括长叹一声,丢下酒壶,砸了个稀碎,整了整衣裳,躬身朝欧阳朔行礼,道:“败军之将赵括,拜见君侯!”
欧阳朔受礼,将赵括扶起,道:“将军梳洗一番,准备参加晚上的演习吧!每逢佳节倍思亲,马服君如果知道将军重新振作,想必也会感到欣慰。”
赵括闻言,声音哽塞。
欧阳朔见此,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