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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顶着易容的脸,宫盈带着三个徒弟坐上了去往灵山派的马车。马车内空间很大,足够坐下四个人,还有小小的帘子,能够将车厢内的空间分隔成两半,不过这会儿,帘子被固定在了车窗旁侧。
四人坐在车厢里。
当然,这会儿不光是宫盈换了张脸,车厢内的另外三个人也通通变了个样子。蒋念念早就看自己的身材不顺眼,这次趁机易容成了一个壮硕的肌肉发达女侠。邱虎,由黑脸憨徒弟易容成了皮肤白白的奶油小生。至于卫襄,则易容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和同样平平无奇的宫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蒋念念俩人在接受了“师父能易容”这个设定之后,便开始围在宫盈身旁叽叽喳喳。
“师父,这是你原本的样貌吗?难道你是个男的?”蒋念念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胸。
大概是确认了这真的是平胸,她望着宫盈的眼里多了那么一丝丝迷茫。
之前的神医样貌已经被晏堡主记住,宫盈这会儿用的是一张自己备好的新脸蛋,也是用纸画的少年,相貌平平,扔到人群就会消失的那种。
宫盈摇了摇头:“不是。”
“那……师父为何要易容成别人的样子?不光如此,还让我我们一起易容。”蒋念念有些好奇,小声嘀咕着问,“宋大师易容是为了当神偷,其他喜好易容的人,不是为了作奸犯科,就是为了躲避仇家,难不成师父也有仇家?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逃命吗?”
她愣了下。
为何要易容成别人。
从穿越起,她便在不停地易容,变换身份。这么长时间,也换过了不少张脸。唯一的,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为了躲避江湖追杀。
现在,自然也是因为如此。
宫盈本不想交代太多,但是见徒弟好奇,便也懒得再隐瞒。既然决定相信,那就干脆交代身份好了。
系统帮挑选的徒弟,似乎没什么可怀疑的。再说,相处这么久,她也知道他们都是可靠可信任的同伴。
她言简意赅地坦白了自己被许多江湖中人追杀这件事。
俩徒弟听完,眼神里多了那么一丝丝古怪。
宫盈:“……?”
“师父当真是担忧被追杀,所以才易容的?”邱虎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他们不相信也是合理的。宫盈想。
毕竟她看着就是个和善可亲,温柔柔弱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招惹上仇家嘛。这自然是因为那些江湖中人蛮横不讲道理,心狠手辣黑心黑肝。
却见蒋念念咽了口唾沫,悄咪咪扯了扯她的衣袖:“师父,你是不是……”
她面色怪异,吞吞吐吐,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宫盈面露疑惑:“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因为偷学了别家的武艺,所以才会被满江湖追杀啊?”邱虎瞬间便明白了师姐的意图,并且贴心地帮她将她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谁说我偷学别家武艺了。”
蒋念念戳了戳邱虎的膝盖,让他靠边坐坐,然后满脸不好意思地看向她:“师父,这是我俩瞎猜的,你给我们的秘籍各不相同,有耍刀的有舞剑的,还有赤手空拳的,全都不来自一派,还各不相容,我们师兄弟之间想互相学习那么一两个掌法都会相冲,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门派的功夫。”
她懂了她的意思。
直白点来说就是,宫盈教的武功太杂了,且看着不像是一个门派的,所以她的徒弟们怀疑她是从别人那里偷师学艺来的。
虽然看着不那么好听,但是徒弟们会这么想也正常。
毕竟她的武功秘籍的确来路不明。
但是这要给她解释,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同徒弟们解释,别的能交代,系统这玩意是万万不能交代的。
大概是见她沉默了,蒋念念俩人的神色都有些紧张。
“师父您别生气啊……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事被追杀,那我们全体师门上下也肯定不用说都站在您身后,来几个人打几个人,保证帮亲不帮理。”
宫盈默默握拳,表情悲愤:“你们放心练,这些秘籍的来路绝对都是干净的,我诓谁都不会诓自己徒弟!”
“那咱们为啥要易容逃命?”
“这都是……私人恩怨。”宫盈不是不愿意交代,她是怕交代起来耗时太长,会累得慌,但碍于徒弟俩好奇不已,她只得做好长篇大论的准备,“其实……”
“好了,师父有些累了,你们要想听,回头我讲给你们听。”
能看出来,卫襄小同学在师弟师妹面前还挺有威严,他张口一说话,蒋念念俩人赶忙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异口同声:“不想听不想听。”
末了,其中一人又道:“不过师父,如果只是因为被追杀,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忧,毕竟您那么厉害,又有这么多厉害的徒弟。”
另一人连声附和,小鸡点头:“就是就是,我先前就同师姐打探过了,这一路过来,就没望见过几个比我们师门强的,可见外面的人到底是体弱着居多,我们师徒四人行走在外,也算是能横着走了,压根就不需要躲躲藏藏。”
宫盈觉得这里的“师徒四人”应该改成“徒弟三人”,她只是个滥竽充数的,不配被包括在战斗力内。
他俩说得有道理,但是她暂时还不想冒险。
她怕用原本样貌大张旗鼓行走在阳光下,会引起晏堡主的怀疑,从而暴露行动目的。
眼下,被下了药的大侠们究竟有多少她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快速找到解决办法。
万一提前被晏堡主发现,他狗急跳墙,没准什么缺德事都能做出来。
宫盈摇头拒绝了徒弟俩的提议,并将自己的顾虑快速处理了一下,简单概括后告诉他们。
他俩听得一知半解,睁着迷茫的眼睛,若有所思其实并没有思什么地点了点头。
出了城门半里地便是一处驿站,在驿站内,他们又新增了一辆马车。
邱虎自告奋勇接过了这辆马车的车夫之位,车厢内仅坐蒋念念一人。
至于之前的马车,便只剩宫盈和卫襄俩人了。
车厢里空下来,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倒不是怕别的,是怕一直有那两个徒弟在,没法给药臼升级。
这玩意,就算是心里乐意,她也没有办法同他们坦诚相待。
毕竟药臼太过神奇,只要把相应的草药放进去便能自动产出各种各样的对象丹药。真要让他们看着全过程,她也完全没法解释。
还是分两个车更轻松,她可以全身心投入进制药升级药臼的大业中。
至于卫襄,则比另外两个徒弟省事多了。完全不需要管他,用不着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称职称责的背景板,声都不带出一个的那种。
对于宫盈的这个奇奇怪怪的药臼,他只在一开始投以了震惊的目光,表达完震惊,便默默收回了视线。
宫盈自顾自捣鼓了一会儿,觉察到一旁安静得有些过分,便抽空朝卫襄那边望了一眼。
发现他正幽幽怨怨地看着自己。
宫盈一直都知道他生得好看,但,给他易容了之后,才明白过来什么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他穿着身黑色衣衫,衣服不算整齐,身子懒懒倚靠在窗前,手肘搭在窗台边,宽敞的衣袖顺着木窗台垂落而下。坐姿很随意,身上的气势却不那么随意。那么平平无奇的一张脸,由他用来,就连眼尾眉间都带着股子莫名的勾人味道,双瞳似剪水,衬得整张脸都变得生动无比。
偏偏,他自己似乎对这些好看一无所知,此刻只专心致志地用眼神朝她散发出那么些许幽怨不满。
起初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后来她并没有在意他的视线。
再后来,她试图无视他的视线。
无视失败。
宫盈忍不住转头看他:“……嘛呢?”
升级药臼倒是不需要全神贯注,塞好药草设定好要制作的药便能放置不管。
只不过,先前她脑袋里一直在思考有关晏堡主、宫爹以及江湖现状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盯着药臼的时候,陷入了长时间的走神。
这会儿,注意力很快便被试图用眼神刷存在感的卫襄拽了过去。
听她发问,他歪着脑袋看她,墨发垂在肩侧:“那东西比我好看吗,你宁愿对着它发呆,都不愿看我一眼。”
宫盈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晋升到四级的、精致版药臼,又看了一眼易容后变得五官平平的卫襄,认真做了会儿对比。
纵使美在了骨,也还是不如药臼美。
“真想听答案吗?”
后者沉默了片刻,道:“算了,别说了,我自己走。”
说着,默默扭过脸,掀起窗幔朝外望。见他的背影都多了一身消沉气息,宫盈不免忍俊不禁。
“你要过来看看这东西吗?”她发出邀请。
他这才偏头看向她。片刻后,小幅度点了点头,语气故作勉强:“那好吧。”
“……”
这时候的药臼,几乎呈半透明状,像是由一层奶白色的液体制作而成,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看着很是奇妙。
药臼内部黑漆漆的,一眼望不见当中的景象,不过通过其周身的细微颤动,可以看出此刻它正在自顾自运转工作。
近距离看,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东西的神奇。
宫盈能感觉到,卫襄的注意力已经彻底被这玩意吸引。
她刚想张口简单同他解释两下这个东西,便见他突然像炸了毛的猫一般,触电一样后跳一步,捂耳半蹲,两眼里写满了抗拒,就像是宁死不从的良家少女。
“我不听。”
宫盈:“……?”
她还没开始说呢,怎么就不肯听了。
少年郎,为何你要一副得知了秘密就会被杀人灭口的表情。
“真不听?”她挑了下眉头。
他双眸闪了闪,安静片刻后,还是固执且气闷地摇了下头:“不想,我看看就好。”
话是这么说,宫盈却觉得,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是这么说的。浓密黑睫遮掩下,也能清晰地看出,那幽怨的眼神里透着点奶乖的委屈意味。
瞅着别提多可怜了。
恰巧这时,药丸制作完毕发出提示音,她回头,一边将药丸收拾进背包,一边重新从背包里取出新的药草,放入药臼内,按下按钮继续制药。
做完这一切,才重新坐正身子看向他。
他还捂着耳朵,两眼湿漉漉,委委屈屈看着她。宫盈看向他,他便立马轻咳一声,面容平静地坐回座位旁:“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秘密,我不该对你的私事过问太多,你也不该什么都同我解释。”
“……是吗?”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不过这其实并不是私事。”
但是见他表情坚决,一副“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的样子,宫盈默默将解释的话语吞了回去,决心不再去探究这复杂若海底针的少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