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踏马……是什么事情。
容瑜此刻的态度不是重点,宫盈知道,他会说这些不太正常的话,完全只是因为他的脑袋有那么一点不正常。
让她担忧的是他未来的态度,等他恢复正常,回忆起这时候自己说的话,会不会因为恼羞成怒,而把她列入追杀名单里面。
伤人害己,伤天害理。
为了大家好,宫盈觉得自己未来得减少和容瑜碰面的次数。
等弄出适合他的药之后,就赶紧拖家带口离开吧。
她伸手,扶了扶额:“都走吧,都走吧。”
他的眉间降下一层落寞:“你希望我走吗?”
“……对。”她抽了下嘴角。
宫盈这会儿都不敢看粗眉男等众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了,即使不用看,她都能猜到他们这会儿在想什么。
没准会以为,她借着看病的幌子,偷偷给容瑜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如玉的脸上多了些被拒后的难过,视线垂下,“既然如此,那我依你。”
语气里没有过多的缠绵缱倦,就连声音都平直没有丝毫的波动,可偏偏,却听着让人听到了堆积在字里行间的,浓郁的可怜。
粗眉男惊恐地张大嘴巴。
惊恐地瞪大眼睛。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嘴,惶惶然看向宫盈,眼里清楚明白地写着几个字——“我的宫主他是怎么了?”
其他手下的表情不比他好多少。
皆是一脸的魔幻。
容瑜很听话,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依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宫盈后,顺从起身。
他刚转身准备离开,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宫盈。
眼眸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告诉她,虽然她赶他走,但他心里一点儿都不记恨。
不仅如此,他还——
“之前你说的,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会记住的。”
粗眉男结结巴巴的声音传了过来:“宫、宫宫主?秘、秘秘密?你们才刚见面,就连小秘密都有了?你们有了什么秘密?”
那是惶恐且震惊且心碎的声音。
宫盈:“……”
她默默伸手,捂住脸,觉得自己快要无颜面对粗眉男了。
“呵。”容瑜冷呵了一声,声音略显骄傲与得意:“与外人无关。”
他朝宫盈温柔一笑,然后不屑地看一眼粗眉男,又接着毫不留情拂袖离去。
“我我居然成外人了,宫宫主啊呜呜宫主……”
被夫家休弃也不见得会表现得这么伤心。
粗眉男刚追了两步,余光便瞥到了站在身后装鹌鹑的宫盈。他挥挥手,示意那些手下跟上容瑜,接着,三两步小跑到宫盈面前。
表情艰难,声音同样如此:“宫主他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宫盈赶紧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是今天打晕他的时候,下手太狠,又打坏他脑子了?”见从宫盈这儿找不到答案,粗眉男开始在自己身上找毛病。
他似乎觉得这个可能性有点大,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中。
“罢了罢了。”粗眉男长叹一口气,“只希望日后能彻底治好他,接下来几天还要好好辛苦神医大人,在下就先不打扰了。”
医馆安静下来。
宫盈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这身体别的地方都还行,就是太弱,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
人都走了之后,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躺下来休息会儿。
但是似乎并没有这个时间。
腿边突然多了股微热的触感,她下意识低头,入眼的是一张含怯的小脸蛋。
小姑娘站直了身子也才刚到她大腿,软软小小的一团,看她的时候,还需要仰高脸蛋。
这会儿,那双黑宝石般的双瞳里面有着些泪意,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师父……”因为年纪太小,说话口齿不清,还有着点奶味,就像甜滋滋的大白兔奶糖。
小家伙伸手抱住她,将脸蛋贴到宫盈的衣裳边,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
宫盈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便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阿月乖呀,阿月这两天有没有好好练武。”
阿月泪汪汪摇头:“师父不醒,阿月害怕。”
宫盈出门了一天一夜,回来又昏睡了一天,自然会让小孩子担心。
她摸了摸阿月的脑袋。
提到练武一事,便专门看了一眼她脑袋上的数字。
这娃果真很诚实,脑袋上的数字倔强固执地卡在“52”上,当真是一点儿都没涨啊。
凌烨就站在院门边:“我刚刚在厨房里煮了一些粥,师父醒来后还没有吃东西,要不要现在吃一点?”
他不说她没感觉,说了之后,便发现自己饿得肠胃都贴在了一起。
宫盈越发觉得,当初决定收徒弟的自己,简直是明智极了。
她匆匆吃完,便打算盛一碗上楼喂某个昏迷的病人。
凌烨看出她的想法,笑了下:“师父,刚刚你忙的时候我喂过了。”
徒弟过于懂事怎么办,在线等急。
宫盈点了下头,放下碗:“那我去看看他。”
“师父,我听之前的大夫说你是专程跑去夜盲山采药,来回没休息累晕的。”凌烨犹豫了下,问道,你和这个病人认识?”
认识不认识这种话,不方便说。
但是,另一个想法宫盈没打算瞒着凌烨。
她笑了笑:“我是看中他了。”
凌烨一愣,讶异张口:“啊?”
“我想收他当徒弟。”她笑眯眯,“所以,当然得尽心治好他啦。”
凌烨用“果然被我猜中了”的眼神看着她,表情略显忧伤:“原来是我和阿月满足不了你。”
宫盈:“咳,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月这会儿正在吃东西,她右手握着木勺,一勺一勺往嘴巴以外的地方送,平均五口才能吃进一口,却吃得很快乐,蹭得小脸上全是糊糊。
凌烨唉声叹气看她一眼:“月儿啊,赶紧吃完来努力。”
阿月抬头茫然看他一眼。
理解了一会儿后,她重重点了下头,接着继续投身于吃饭大业中。
见妹妹不开窍,凌烨越发惆怅,自顾自跑后院练武去。
阿月顶着头上的“52”,继续和食物奋战。
宫盈给她擦了擦脸,收拾好碗筷,端着茶杯上楼看卫襄。
他还在昏睡中,只不过,能看出药见效很快,气色比之前见到的时候要稍微好上一些。
药制出来的时候,宫盈提前看过效果,虽然没说具体要修复多少天,但能保证,不会给身体留下后遗症。丹田缺口补完以后,伤者还是可以和过去一样继续练武。
先前粗眉男劝过她,说丧失内力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即使救活了,也会生不如死。
宫盈突然庆幸,她手里有秘籍,有师徒系统。
所以,他应当不会过于难过吧?
少年静静躺着,他昏迷的时候睡姿很乖,五官没有一点儿攻击性,乖巧得像只奶猫,可怜又可爱,十分惹人怜惜。
她耐心地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给他喂水喝。
一杯水下去,微干的唇瓣终于恢复正常。
她小声叨叨:“说睡两天就能醒,你要是敢睡上三天,就没人给你喂水喂饭了,自己看着办。”
威胁完毕,宫盈心里稍稍舒坦了些,收拾好空茶杯,离开他的房间。
除了卫襄之外,她还要操心容瑜的脑子问题。
可以猜到,之所以容瑜的那些手下要千里迢迢找她一个横空出世的女神医看病,就是因为之前什么什么大夫都找过,且都不见效。
所以,这次容瑜的事情,宫盈只能决定自力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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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昏沉,迷迷糊糊之间,卫襄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虽然声音是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可这人说话的语气,却熟悉至极。像是当魂魄深陷沼泽之中的时候,突然从上伸过来了一只温柔而有力的手,那手,轻轻拖拽着他的魂魄,将他从淤泥沼泽之中,带了出来。
魂魄回到了身体内,身体却仍旧沉重。
卫襄以为自己在做梦,恍惚之间,他似乎在一片灰暗的视线当中,看到了一个身影,从眼前转身,缓慢离开。
那人推门出去,继而关门消失。
周围重归于安静。
脑袋一点一点变得清醒,五感也逐渐回到了体内。他觉得自己像是被魇着了,思绪虽然清醒,却始终无法动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少年终于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梳妆台,雕花铜镜,摆放着女儿家衣物的高大柜子,环境干净整洁。
卫襄闭了闭眼睛,强撑着身体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