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夜感觉到了不对劲。
自从修复神像后,这具身体就像是犯了什么瘾·症,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依靠教典。要知道,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有类似这样的症状。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费诺来得重要。
有夜毫不犹豫地解开固定教典的束带,将它扔得远远的,才仰颈向费诺展开双臂。
“我很难向你解释感知与现实的差距,所以我选择用事实说话。”
“您想说什么呢?”
费诺勾起一抹略显落寞的笑,慢慢靠近并抬手接过有夜滞空的左手,另一手扣上她的后腰推近,手腕一翻便稳稳控住纤弱的少女,摆出漂亮的拥舞姿势。
“或许在告别前再最后跳一支舞?”
“我要你咬我。”
费诺沉默了。
他长久地注视着那双仰视他的莹红眼瞳,神色晦暗地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血族非人的竖瞳像是封入了浓稠而黏腻的暗色血液,正随着主人的思绪而高速流转。
有什么泥泞不堪的情感破开规矩与从属的桎梏,劝诱般地蛊惑他向曾经的主人亮出獠牙。
若是以前的他,得到这样的允许,也许早就不管不顾地将锋利的尖牙压入阿尔忒弥斯的肌肤,以刻入独属自己的印记。他向来学不会臣服的,即便是跟随真祖伏跪在地的过往,也从未真正服从过月神的任何命令。
可上万年的时光早就改变了他,也改变了曾经自愿庇佑血族的神祇。
在失去教养之父之后,费诺才终于学会尊卑;同理,在月神陨落后,他也才终于真正理解何为信仰。
他为自身的所作所为忏悔,也为嫉妒而不自知的自己羞愧。
他嫉妒能获得月神夸奖的真祖,即便那是他的教养之父,是血脉上最为亲近的存在,他也嫉妒得发狂。
嫉妒之炎持续灼烧着他,不久就令他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他为此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夜夜忏悔且尽全力补偿着受累的族人。
可即便他再努力,所有曾描绘过的美好未来也都已变为泡影。
地下神殿里阿尔忒弥斯的拒绝让费诺看清了事实,也无情夺走了他在西部唯一的留恋。
她根本不在乎他积年累月为月神再度降临所做的那些准备,也毫不在意被他视为救命稻草的陈旧契约,那是他们之间唯一能越过真祖的,仅有的联系。
不过也是…费诺自嘲地微微松开手中小巧的手掌。
作为除去至高主神外,能与【光明】、【星辰】平起平坐的三大神,【月神】根本不需要眷属的帮助就能自己再度觉醒,现下这完美融合的神格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着急醒来……
如果让他在阿尔忒弥斯觉醒前就找到她……
如果她根本不曾觉醒,又或是神格融合出了问题……
污浊又晦涩的重重假象紧紧缠住他的手脚,令费诺越发难以顺畅呼吸,他多么想干脆再次扯碎阿尔忒弥斯的神格,让高贵神祇就此没入暗夜,成为他掌中起舞的白蝶。
他累积的一切足以保护他珍贵的小白蝶安然度过一个又一个世纪,只要她别再抛弃他们血族,哪怕强硬将神格从灵魂上撕毁会令阿尔忒弥斯再度变回一只反应迟钝的洋娃娃,他也……
……再、度?
再度…费诺咀嚼着这自然跳出脑海的词汇,眸中骤然闪过多幅相熟又陌生的画面,可刻入灵魂的隶属又牢牢绑住堪堪沉入阴暗地带的思想。
“…你究竟想说什么?”
事到如今,也再必要演绎虚伪至极的尊卑。
彻底暗下眼瞳的血族遵循本·能的食欲,渴望地又滚了滚咽喉,因兴奋而隐隐涨大的獠牙随着唇瓣开合而带出几丝难耐的银。
“你知道被血族用獠牙进食代表了什么吗?”
面对那样明显质问的视线,有夜不躲也不闪地干脆扯开衣领,侧首露出脆弱纤白的颈。
“我知道你们可以通过血液获取信息。”
这是有夜在上周目获取的情报,尽管那并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但算得上是比较有意义的情报了,放在现下使用也总算是让她那几下没白挨。
“你想知道的一切都藏在这里。”
有夜知道比起语言,费诺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才坦荡地撩开衣领,邀请对方使用他最能接受的方式了解真相。
“哪怕你会因此被标·记成我的伴侣?”
费诺紧了紧按在有夜后腰处的手掌,从容不迫地压近几分彼此间的距离。
他眯下暗流涌动的眼,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廓,像是下达最后通牒一般,呢喃着贴抵温热肌肤慢慢滑至有夜的侧颈。
“…连作为人类圣女的立场都不要了么?”
那略带湿滑的触感久久停留在脖颈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受,有夜只能更尽力地往一旁歪斜脖颈,方便费诺落下獠牙。
“我不会抛弃血族,咬开这里,相信我。”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费诺先前所说那些,反正她应该是进了阿诺德的个人线,别的异性角色根本不可能与她再发生什么。
只是这样长久地与异性僵持在一个亲密姿势未免有些难受,她只能扯下脸皮,催促了一句“快点儿”。
可她话刚一出口,整个身体就腾空而起,被费诺稳稳抱坐怀中。
在强烈的腾空感中,有夜被抱坐上费诺的手臂,双手撑着他的肩与那双装满晦暗占有欲的血瞳对视。
在越发黏腻的视线中,她前胸的衣襟被费诺单指勾住,早已悄然拉长的指甲正慢慢划开她胸前脆弱的布料,从层层柔纱中缓慢剥离隐隐沁出细小血珠的嫩白肌肤。
“你不要后悔。”
那双眼紧紧盯着她,热烈又收敛。
有夜不知为何又想起她与费诺第一次跳的那支舞,优雅又疯狂的荒唐舞步再次重现,她只得在摇晃的视界里伸手松松环住费诺的脑袋,在绻·缱的音拍下忍住獠牙刺破肌肤所带来的颤栗。
作者有话说:
根本没有个人线这个说法哈(坏笑)
对费诺来说,他在西部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月神,所以在西部失去他赋予的存在意义后,是根本无所谓西部的。那些荣誉徽章他也根本无所谓,想要的从来只是月神的夸奖(前文写过,大概在上周目他刚出场那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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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软化
……有点儿疼。
看来吸血鬼电影全是骗人的,里面那些被咬还一脸舒服的女主角可能都有些问题。
有夜抽紧眉头,努力忽略近在咫尺的吞咽音,透过两人纠缠的发丝盯向地面发呆……还有就是,可能吸血鬼其实并没有喜欢咬脖子的刻板印象?会不会是因为咬穿动脉后,血会井喷很麻烦?
天马行空的想象很快被短促的疼痛打断,那处皮肉被叼起于齿间研·磨的感觉太过奇异,让她忍不住收紧了手臂,闷声询问“好没了”。
“…弄疼你了?”
血族苍白的唇色终于经由血液的润泽而带上淡淡的红,正凝望着她餍足地探舌舔净染血的唇瓣,那对尖利的獠牙先前下口时分明带着股要将她嚼碎的狠劲,却还恬不知耻地解释。
“我只咬开了一点点。”
有夜被他说的不知为何有些委屈,毕竟她从小到大可都没在那里受过伤,更何况还是被生生咬开。
“这个位置非常疼,我前面都把脖子递上来了,你为什么不咬脖子?”
“别生气了。”
费诺笑着让生气的有夜泄愤似地拍打了几下肩膀,才用手指揉弄着被咬开的肌肤,弯唇解释道。
“这里不容易被发现。”
是啊,这么隐蔽的地方当然不会被发现啊。
可就算咬在脖子上也同样不会被发现的啊!她有治愈魔法的嘛。
“血族使用獠牙初次进食时的牙印会成为魔法无法消除的标·记,你去不掉的。”
“…你从来都没咬过别人?”
有夜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活了这么久还没咬过人的吸血鬼真的存在么?
“嗯…是初次。”
费诺吮·吸着自己指节上的血渍,颇为迷醉地压低眼睫,漫不经心地道出他接下来的计划。
被刻意拖延审判时限的西部事件似乎会就此演变成一场围绕各方利益的长期战。
不过脱离亲王身份的费诺没了领地事务管理的束缚,自然有的是时间继续在元老院参与慢吞吞的审议,可有夜与圣子还有教廷的工作,不可能无休止地将时间耗费在这场审判之中。
于是有夜只好带着光萼参与完三天后的审议,再将西部之事以教廷的名义全权委托给了费诺。
“大约还需要多少时间?”
有夜觉得自己的方法果然奏效,喝过她血液的费诺似乎一下就理顺了一切情报,再也没有对她表示出任何疑问,几乎是无条件支持着她所有的决定。
但就是自那之后,她每次和费诺独处时都有些尴尬,上周目被隐去的记忆也逐渐复苏,导致有夜现在一看见教典,就会满脸复杂地下意识去摸唇瓣,脸颊也热烘烘的。
而且有夜隐隐觉得费诺似乎也有相同的感受,这两天只要她们独处时沉默的时间一长,他就颇具暗示意味地用眼神缠住她的唇,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有夜其实不太明白他想干什么,但她猜测费诺可能是因为饿了又不好意思说,这才绕着弯地暗示她。但每次她客气的话刚要出口,就总有人敲门打断她。
敲门次数最多的自然是塞浦思,其次则是克劳狄乌与光萼,像是说好了一般,每次都有处理不完的琐事找上她。
他们最近一次找她,竟然还是因为门口负责看马的侍从和马吵架这样离谱至极的理由。
不过好在回了教廷就不用再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有夜也算是终于能好好休息一阵,再准备三日后的千花祭。
“十九日…不能更多了。”
费诺精确地答上所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