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朵水花跳跃着溢出喷泉池后,池面就慢慢趋于平静,一会儿便彻底没了动静。
终于被解放的有夜则跌坐在地面,大口喘着气,懵懂地将眼睛眨了又眨。
她身上柔软的低方领长裙因着大量粘液而湿哒哒地贴上身,就连轻薄头纱也粘上裸露的后颈,与被打湿的长发缠在一起,难受极了。
待她缓过神来后,喷泉池内又快速伸出两只触手,浅灰色的那支直直停在她的身前,尖端画出银绿的魔法阵。
温热的净化暖风自那小小的魔法阵中轻柔拂来,神奇地熨干她身上的一切不适。
那触手做完这一切后,就催促着另一支颤个不停的黑色触手向前,手起刀落,快速挥下的触手前端就完整斩下半段黑色触手,浅灰触手又绷直尖端,于斩断的触手上刻入“赔礼”二字,才领着微微抖动的另半截黑色触手退回池底。
有夜盯着地面上还不停跳动的半截触手,不禁又呆呆眨了眨眼。
这算什么?亲戚见面时,忘带伴手礼时的舍身取义?
而且赔礼?
该道歉的不应该是她吗。是她没礼貌地戳了别人的肺,为什么反而会是默林来向她道歉。
真奇怪。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有夜的大脑其实已因着极度的恐惧,而自动屏蔽了被触手层层缠裹时的记忆。
那无尽的黑黝令她的大脑瞬间开启保护机制,截取并锁住那短暂的几十秒,扔进应激记忆栏妥善保管。
除非再被这样缠绕一次,否则这可怖的短暂记忆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次浮现脑海。
她小时候出过意外,虽及时做了心理干预,但仍会下意识地对极度狭小的空间生理性嫌恶,并产生应激反应。
可具体什么意外,她却也是因着治疗而记不清了。
有夜起身拽起裙摆,站在原地望向远处昏厥的维克多。
默林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溺死她的样子。
上周目他将她拉入池中,也许是因看出她身体的异样而想为她诊治。毕竟那时她腹痛难忍,而医者仁心,定是不会放着她不管的。这样也就能解释清那双含着浓厚担忧的眼瞳了。
只可惜他没赶上。
有夜慢慢接近昏迷不醒的维克多,蹲下身去戳弄对方的脸颊。
维克多的面颊被她持续点戳,慢慢印出浅粉,看上去竟有几分妩媚。
有夜又改为两指去捏,除了令那张脸变得有些滑稽外,被作弄的检察官并无任何动静。
其实她在方才就开始怀疑上周目她被拖入水池前,那突如其来的腹痛了。
只是苦于情报不足,有夜根本无法得知,那究竟是突发疾病还是…中了毒。
她压着裙摆跪坐下来,费力将维克多的脑袋搬上自己的膝。
有夜一直很好奇动漫小说里常见的膝枕,反正她已经确定了维克多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便大胆地将他作为道具,来试试这个行为到底有什么魅力。
只是因着她前倾身体调整姿势,肩头披着的头纱就随着重力快速落下,轻柔抚过维克多的口唇后,又被有夜无声撩回。
傍晚时分的光线并不充足,点点星辰镶在半暗天空,盈出几分昼夜交替时的暧昧。
有夜望着渐变色的天空,久久收不回赞叹的视线。
可她不过才维持了这个姿势没多久,就觉得双腿已麻得全然不是自己的了。
于是她回落视线,伸手抚上维克多的脸颊,打算故技重施地将他的头颅搬下膝。
她的视线直直撞进沉沉的墨绿,维克多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炽·烫眼神注视着她。
有夜被锁在那双侵略性十足的眼里动弹不得,只能愣愣看着对方伸出臂膀,勾下她的脖颈,再缓缓压下。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血鹰:中世纪的一种刑罚,具体可以百度,我这里改了一点。(有点可怕,建议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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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们晚安,啾咪!
第15章 、世诞祭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被攫住后颈的有夜只能看见对方的薄唇缓慢开合,珍重吞进她的呼吸后,又轻微鼓了鼓腮,仿佛正品尝着先前攫取的气息。
有夜浑身都僵硬了,甚至还刻意屏住了呼吸,对方轻微鼓动的面颊总令她有种自己正被那双灼灼绿瞳吞噬撕咬的错觉。
她紧张地下意识抿紧唇,努力推拒,两人的唇瓣蜻蜓点水般地相依,而后又愕然错开,维克多偏开头,一口嘬上她的面颊,齿尖用力磨了磨。
“……你绝对是在故意报复我,报复我总是斥责你,关你禁闭。”
因着唇齿间含着不放的软·肉,他吐词模糊,却着重咬了咬“故意”二字。
有夜被压制着低头,月光色的长发倾泻而下,犹如梦幻光幕,恰巧盖住两人暧·昧交叠的面容。
此刻,由昏暗夜幕作挡,流光月色为幕。圣女与检察官交叠重合的影子被无限拉长,似已彻底融为一体,难舍难分地摇曳抖动。
经历了先前那些,至纯至净的信仰再束不住黑雾般的野兽,唯有以情感为名的项圈还能勉强拉扯住陷入朦胧意识的检察官。
维克多已为了有夜向神子发起过攻击,那是他完全下意识的反应,也是放在从前绝无可能的行径。
甚至都未权衡过利弊,虽知自不量力,却仍奋力一搏。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他就早已与自身信仰背道而驰,并深陷情·欲织成的囚网。
也许是自他故意挑在有夜当值的日子走进忏悔室的那天起,也许是有夜毫不犹豫向他透露真名的那刻起……又或许更早,早在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他就像被蛛网囚住的蝴蝶,一直做着无谓的挣扎。
方才意识恢复之时,他看见圣女静谧美好的面容微微抬起,点点星光轻柔笼下,好似为她蒙上一层薄雾,隐隐约约地看不真切。
有那么一瞬间,维克多以为有夜快要消失,以为她会被失落之神劫去,再无法触及。
她着实适合圣女这个头衔,那层圣洁的头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般的契合。
轻纱掩住纤细肩头,流畅而轻柔地裹住周身清丽的白茶香气,收敛并保护着圣女的美好。影影绰绰的流彩月光色长发自头纱内披散而下,又随着动作时不时地滑出薄纱,像是正诱人把玩。
维克多模模糊糊地眯着眼,徒劳吞咽以抚慰干渴至极的咽喉,他害怕她的离去,不禁越发用力地去按压,双臂也随之越收越紧。
而有夜身上的白茶香却令他渐渐恢复清明,动作也不复先前急迫而强·势。
圣女任期尚未结束,而明日还是最为关键的世诞祭…他逾矩了。
有夜的面颊被吮得有些疼,令人发痒的啃·咬一路延伸至耳侧,最后止于一声轻叹。
都不等她开口问些什么,远处急促传来的脚步声就令维克多一下狼狈弹起,反手盖住湿润的唇瓣,虚心移开眼,大声呵斥道。
“…当真不知羞耻!”
“圣女大人!维克多检察官!圣殿派人来商讨明天的祭…这是怎么了?”
维克多用来混淆视听的斥责被来人轻快的语调直接盖住,年轻的修道士一脸疑惑地望向还跪坐地面的有夜。
“您的脸好红啊,圣女大人这是怎么了?”
“是甜食吃太多的牙疼!对!牙疼!”
维克多飞快回道。
有夜则难以置信地捂住还微微发烫的面颊,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
还起身冲着维克多嫌弃而挑衅地拍了拍自己的长裙。
她还就真搞不懂了,膝枕这个行为里明明舒服的就只有被膝枕的那一方,她可是被枕到腿都麻了,还是吃力不讨好。
怎么,满好感就是用来咬人的?
说好的心跳恋爱游戏,就这?
自打进入游戏以来,她几乎所有的心跳加速都是被吓出来的!
“那等会儿我送几瓶治愈药水给您。”
年轻修道士腼腆地笑着,他让出身后的道路,朗声道。
“听说您还未用过晚餐,我便让圣殿的使者等在餐厅了。圣女随我来吧。”
闻言,有夜还真察觉到了轻微的肚饿。
明明是个游戏,偏偏在这种细节上又真实地可怕。
她跟上那名修道士的步伐,再也不去管以手背抵唇,直勾勾盯着地面上默林留下充作赔礼的半截触手,压低声音不知道还在嘀咕些什么的维克多。
可眼前领路的修道士走得着实太快了,那速度令脚踩高跟拖着裙摆的有夜很难跟上。不过才两个拐弯,她就彻底跟丢了对方,只能呆呆望着分叉的路口,不知怎么办才好。
好在对方似乎很快就发现她没跟上,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的身前。
“圣女大人!您还在这儿干什么?该回房了!”
然而来人却是林克。
有夜奇怪地探头往她身后望了望,先前那个说要领着她去餐厅的修道士早已不见踪影,唯余空荡荡的走廊。
似乎正三级往下的修道士与修道女们出场时都总是一身纯黑教袍,配以悬挂胸前的银质教廷徽章,腰间则用束带携带教典。
没有任何个人特色,清一色的纯黑不仔细分辨还真挺容易认错人的。
虽然林克因着女扮男装而显得有些瘦小,但有夜前面还是差点认错了她与那位来喊她吃饭的修道士。
说来也奇怪,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她就记不起那人的相貌了呢?
“明天的世诞祭绝不可以出岔子!但凡出现任何一点点意外,您可都是要被…的!”
林克伸手做了个咔嚓脖子的动作,闪到有夜身后像赶鸭子一般驱赶着她向前。
“快回去快回去!独角兽对气味可敏感了,您应该从傍晚起就没再接触过男性了吧?每一年都是如此,只有太阳落山后谨言慎行,第二天的祭典才能顺利。”
到底什么和什么啊?
有夜回身,刚要拉住林克问个清楚就被对方高分贝的尖叫吓得顿在原地。
“啊啊啊,要死了,我现在是男的!!别碰,别碰我!”
她被有夜伸出的手吓得连连后退,还挥着袖子连连摆手,压低声音提醒。
“被别人看到怎么办!你还想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