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臭屁小孩命令的感觉令她非常不爽。
圣女寝室旁连接的浴室因需要起到特殊日子的净身作用,所以建造地格外豪华,正中的椭圆浴池是由奢华水晶砌成的,合着满是雾气的浅绿热汤犹如通透玉石,温润柔和。
她随手束起长发,动作利落地洗净身体,而后泡进升腾起重重雾气的浴池下沉身体,闭眼享受而满足地叹息。
果然不管在哪里,泡澡都舒服极了,这水温舒服地都令她想要泡在这里睡上一觉了。
她眯着眼望向绘有幼童天使的天顶,不禁觉得自己方才的措辞有些奇怪。
其实塞西尔也不能算是小孩子了吧?只是看上去比她小,那张脸又格外显年幼罢了。
真正的小孩子应该是像天顶画里那样,天真到连话都说不清晰的幼童才对,而塞西尔已经是心智成熟的少年了,就是太臭屁,目中无人又浑身带刺的样子白白浪费一张漂亮脸蛋。
有夜长呼一口气,暗暗决定等会儿还是得找准机会向塞西尔道歉,这才起身擦干身体,换上睡衣。
就算伤口已经自己恢复了,但被那样烫一下一定很疼。
虽然事情的起因是自己的无知,但现在再回过头来看,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她有夜在故意欺负小孩…不,小少年。
愧疚缓缓压上心间,当有夜回到房间准备说出道歉时,塞西尔还靠在沙发上随性地翻阅书本。
他听见推门的声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语气冰冷地命令。
“再去洗,脏死了。”
有夜愣了一下,还是乖乖回了浴室。
可能是因为她偷懒没洗头?据说头发最吸味道了,也许敏感的独角兽的确是能闻出一些她闻不到的异味。
洗完头发后,有夜还特意酝酿了好久道歉时用的台词,推门刚要开口就听塞西尔重重咂舌。
“再去洗!!”
“……”
洗就洗,谁怕谁。
次数一多,有夜心头的那份愧疚就渐渐被怒气同化,等到第七次被塞西尔要求重新净身时,她干脆从浴室锁住的后门溜出去,跑去无人的后厨为自己简单做了点三明治。
气得肚子都饿了,而且晚餐也没吃到,那个修道士怎么就不知道再回来找她呢?
难道还有错过的事件不能重刷的规则么?
有夜毫无形象地蹲在走廊的落地窗旁,愤愤啃着三明治。
奇怪的是,似乎早就有人料到她会出来搜寻食物。三明治的材料都是准备好了的,就连酱料也全部整齐摆在正中的桌上,和厨房内收拾干净的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
但时至深夜,教廷内的修道士修道女们应都早早就寝了才对。听琳琳说,明天这个祭典几乎耗费了他们整整一个月来准备,怎么可能还有人特意出来为她准备三明治的食材。
这次的祭典筹备得十分盛大,就连裂谷中的双角兽也是由圣殿骑士们一只一只亲手捉来的。毕竟双角兽现在同独角兽一样,也是濒临灭绝的物种了,哪里还有什么自然栖息的族群等着她去驱逐。
可即便如此,多年以来教会仍执着于筹备这一幕的原因,大抵还有着想靠外力聚集起好独居的雌性双角兽,以达到繁衍族群的目的。
双角兽中雌性好独居,而雄性则喜群聚,也许这天差万别的习性才是致使它们数量锐减的真正原因。
那这样看来,教会的所作所为倒是有些像强·制举办了一场双角兽限定的相亲派对。
就是不知道无论雌雄都喜独居的独角兽有没有类似的聚会了,塞西尔那幅臭屁的样子可不就是因为没人能治得了他才形成的么。
有夜望着窗外沉沉月色,干脆席地而坐,打算吃饱了再回去。
塞西尔不仅臭屁,还自带严重洁癖,她这都快搓褪皮了,他竟然还不满意。
“嗯!?”
她舔舔唇,忽然惊喜发现教廷的蛋黄酱美味极了,不仅咸淡正好,还带着一股罗勒叶的清香,香而不腻,怎么也吃不够。
她不由得急急起身,又窜回后厨多挤了一些进三明治,还顺手从桌上取了一条手绢擦嘴。
当她沉醉地抿着沾了酱汁的手指走出后厨时,却恰巧遇见刚要推门而入的维克多,对方一看见她就惊得弹跳后退,为藏起手中按压面包的磨具还重重撞上了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嘶…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儿?!”
他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肩膀,有些怨念地抬眼望向有夜。
此刻的维克多褪去了白日里那身刻板的教袍,也同有夜一样穿着轻便睡衣,外面披了一件深色睡袍,松垮地搭在肩上。
他似乎也刚沐浴完,发梢还有些湿,正断断续续地向下滴水。
有夜向他摇了摇手中的三明治,咽下嘴里的火腿,破天荒地开口说了一长串话。
事实上,她现在又气又怨,正急需一个发泄口,所以才变得如此善言。
“我没吃到晚餐,所以肚子饿正在吃夜宵。先前我被要求洗了很多遍澡,可那头挑剔的独角兽还是怎么都不满意,硬说我又脏又臭。”
她气愤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抬手明晃晃地凑近。
“我臭吗?我有味道吗?你闻?我难道不香吗?沐浴露和精油都不要钱地涂,还不够香吗?!”
接着有夜又委屈地掀起袖子,露出一截被搓红的手腕,控诉般地抬眼。
“你看,我都这么用力去搓洗了!”
“你等等,别、别再靠近了!”
维克多红着脸不停后退,偏开头努力驱散有夜先前委屈望来的眼神。
环境中萦绕着从未有过的浓郁白茶香,为有夜的话语平添几分真实性。
他喉间滚动,眼神躲闪地握拳,动摇地又忘记彼此间该留有的敬称。
“你现在靠近我,会…会再染上我的气味。”
事实上,维克多心里清楚导致这一切的原因都源自于他。
所以他才会在深夜假意觅食,实则游荡在圣女寝室附近探听情况。
若是他那时忍住不去触碰她,压根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麻烦。
维克多懊恼地以拳捶墙,那一刻他的情感快过理智,先行对他的身体下达了指令。
他原本是想吻她的,就算中途及时错开也势必会令有夜染上一些气味。
是…他的气味。
认知到这一点时,维克多的内心霎时被一股霸道袭来的隐秘满足感占据充盈。
圣女身上属于他的气味根本洗不净呢。
这个事实让另类的占有欲被扭曲地满足,维克多的眼角都隐隐有些发红。
可欢·愉过后,他的内心又不住地忐忑起来,生怕有夜会因此惹怒独角兽,被判有罪而受众人耻笑。
如果事情会发展成那样,倒不如趁早……
“所以都怪你。”
有夜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将用来擦嘴的手绢与包裹三明治的油纸一同塞进维克多掌心,扭头就走。
“请帮我扔一下,谢谢。”
有夜用手背狠狠擦了擦脸颊,放到鼻尖使劲嗅闻——明明没有一点儿异味,全是精油的香味可好闻了。
不过她算是被维克多点醒了,什么又臭又脏,说白了就是她身上还有别的男人的气味,而狗鼻子独角兽对此格外敏感,所以才一直表示不满意。
有夜走后,维克多还呆呆立在原处,他抓着掌心手绢,一直望到有夜房内熄灯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路过后厨时,他特意前后张望了一番,才迅速拨开蛋黄酱外层的虚假包装纸,谨慎收起“蛋黄酱”后,将那张油纸连同虚假的包装一起扔进废物箱…却迟迟丢不出有夜用过的那条普通手绢。
浓稠夜色几乎将他的影子拉成一根细密黑针,直直矗立进乳白一体的教廷深部。
最终,他抿唇将那条手绢塞进外袍口袋,才快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会更一章错峰赶榜(苦涩、
一直被嫌弃又脏又臭,洗秃噜皮的小月亮委屈地都开口吐槽了
第17章 、心声
消除气味的最佳方式是用另一种气味覆盖。
有夜觉得只要她能找件塞西尔的衣物擦身,用他自己的气味盖住所谓的异味,应该就能蒙混过关。
幸运的是,等有夜这次再回到卧房时,塞西尔早就抱着书本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睡着时的眼睫沉静如雪,侧脸柔和带笑,精致眉眼中笼着的神圣气息将他衬成自童话仙境而来的睡美人,恬静地令人不忍打扰。
有夜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小心地拨弄起塞西尔马甲的扣子,只可惜她才刚解了一颗,对方马上就嘟囔着梦话转过身去,将怀中的书本抱得更紧了。
她皱起眉,盯着塞西尔的袖角看了又看,良久才不情不愿地俯下身,解开塞西尔的袖扣就用脸颊去蹭对方的袖子。
“唔…”
塞西尔冷不防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一下就抽走有夜手中的那半片袖角。
啧…臭屁小孩警惕性还挺高。
有夜撇撇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因着视角原因,她俯下身去蹭拭袖管时,压根看不见塞西尔手腕上懵然浮现的狰狞伤痕,犹如被烙铁熨烫的痕迹理应伴有刺鼻的焦糊味,可那伤口来得快去得也快,早就起身后退的有夜根本无法察觉。
当然,如果塞西尔躺得不是靠背沙发,有夜或许还能发现他埋在软面靠背里的脸早已因剧痛而苍白一片,只是咬着牙隐忍不发罢了。
无奈,有夜只得在四处转了又转,才终于在椅背上发现了塞西尔早前脱下的外套。
她瞥向一旁没有动静的塞西尔,确认他的确睡熟,才放心地抱起那件外套。
若是此刻房内还有第三者,一定会对有夜现在的行为大惊失色,甚至自此对她个人的品行产生怀疑。
她现在基本同痴·汉没什么差别,正埋首于塞西尔的外套,使劲擦拭着面部与脖颈,然后还特别细致地把外套翻了个面,将裸·露在外的四肢也都擦了一遍。
等整体擦了有差不多三五遍后,她才搁好那件外套,顺手扯过一旁装饰用的绸缎桌布盖在塞西尔的身上。
其实有夜一点儿也不想留宿塞西尔,这臭屁孩子贼讨人厌。
但如果现在叫醒他,万一他还要继续和她纠缠洗不洗的问题也着实烦人,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不去管他了。
反正也给他盖了块桌布,应该冻不死。
她打着哈欠,吹灭室内烛火,沾床就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