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瞌睡虫被拍掉了一半,嘟囔,“T大?”
“嗯。你们学校请我明天去做演讲,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他解释。
“好!”宋楚一口答应,只想赶紧睡觉。
看她头又垂下去,江少卿宠溺地亲了亲她的鬓角,低喃,“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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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楚被江少卿从被子里挖起来,没睡够的她直嚷嚷,“讨厌,昨晚欺负我那么久,现在又不让我睡觉。”
江少卿失笑,一边抓来衣服给她套上,一边揶揄,“我欺负你?我怎么记得是有人跟山寨大王似得,扑上来就扯我衣服?”
“那是前面,后面呢?”她不服气地反问。
“后面?”他将她从床上抱起,胸膛贴着她的背,做了个挺身的动作,邪笑,“原来想要后面,那下次我们试试。”
宋楚的脸嘭地爆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流氓!”
江少卿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轻轻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交待,“快去洗脸刷牙,打扮漂亮些,今天要见学弟学妹。”
由于宋楚坚持要吃学校的小吃,江少卿便比约定时间早到T大。周末的校园特别热闹,宋楚循着记忆一路找美食,什么都想尝一下,什么都想买一点,结果她倒是没关系,却弄得江少卿拎了满手的食物。一身休闲西装的大男人拎着这么多油滋滋的食品袋其实很有碍观瞻,不过到了江少卿这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好比那红蓝相间的袋子扛民工身上就一分尸袋,可到了国际名模身上就成了流行。这不,人家拎着食物袋照样清俊挺拔,英气逼人,引得路过的女生频频注目。
宋楚讪讪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扔出一句,“下次别穿那么帅。”
江少卿心领神会,把奶茶递到她嘴边,佯装妻奴模样,“是,都听老婆的。”
两人在学校里逛了一会儿,江少卿的电话就响起来,是建筑学院的教授,问他到哪里了?需不需要派人来接一下?
江少卿侧眸看了眼宋楚,笑道,“不用,我太太是T大毕业的,她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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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达学术报告厅楼下时,工作人员已站在门口等他们,见着江少卿都开心地迎上来,寒暄热络,宋楚默默的跟后面,直到电梯到达9楼,她才拽了拽江少卿的衣服,“我进去找个位子,待会儿散会联系。”
接待的人连连说不用,“我们嘉宾席有座位。”
宋楚抵不过对方的热情,只能选择折中,她和他们分别进去,因为,她可不想被齐刷刷行注目礼。
进入会场,宋楚才发现,能容纳千人的学术报告厅已经挤满了人,连过道上都被堵塞。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她在前排中间的位置坐下来,没多会儿就听到主持人开始介绍江少卿的身份、履历,并宣布演讲即将开始。
宋楚在下面玩着手机,忽地,观众席上沸腾开了。她急忙抬眼,仰望着已站定在舞台上自信挥洒的男人,修长的身姿、英俊的五官,浅浅的笑,天生的王者优雅。他演讲的题目很普通,被人讲滥了的“中国建筑设计的现状与展望”,不过他视角独特,分析有力,一点都不陈词滥调,睿智幽默的语言风格让他的演讲与众不同。加上他是国内同时问鼎法国、意大利和新加坡三大国际设计大奖的设计师,他对设计的理解和权势更是让台下学子激动不已。这还不算,他还偏偏长了一副迷死人的脸,以至于这帮高材生中也不乏花痴的,这不,坐在她背后的几个姑娘显然已被他的风采和魅力迷惑了。
“哇,他好帅啊,就算老点我也认了。”甲说。
“什么老,人家才32好吧,黄金年龄啊。”乙纠正道。
“不知道他有没有结婚啊?”丙担心地问。
宋楚听着他们的讨论,黯然失笑,男人太帅果真是祸害。
演讲结束,主持人站出来告诉大家,接下来江少卿将回答五个问题。观众席上立即举起数百只手,主持人随机抽着幸运提问者,连续几个人问的都是专业题已引起女生的强烈不满。
身后的几个女孩子开始愤恨抱怨,“有没有搞错,干嘛问这些,我想了解他的情史啊?”
宋楚噗嗤一笑,刚想给江少卿发个短信调侃一下,忽然被身后的姑娘拍了一下,“同学,你也举个手啊,咱们这一片还没被抽到过呢,举的人多,主持人才能看到。”
“我?”宋楚回头望着一脸着急的女孩子,笑了笑,“我对他没什么好问的啊?”
“哎呀,没问题也举一下。”乙女子更急,直接拉起了宋楚的手,并兴奋地说,“快、快,主持人看向这边了。”
宋楚哭笑不得的举着手,然后听到身后女生的尖叫,“啊,真的抽到了。”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几个女孩子扯起来,说,“这里,3排6号在这里。”
看着工作人员走近自己,宋楚才明白自己竟然被点中了,可是……她抬起头,望着台上含笑凝视她的男人,茫然失措,要她问什么啊?
后面的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地给她出着注意,叫她问这问那?宋楚握着话筒,还没分辨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就听到台上的江少卿温柔地笑,“请问,你想知道什么?”
宋楚咬了咬牙,深吸口气,问出,“那个……你喜欢什么?”
第 32 章
宋楚话音刚落,后面的女生便仰天长啸,“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问题?”
对呀,她到底提了个什么破问题啊?宋楚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耳边环绕着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声讨,瞬时明白了啥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台上的江少卿望着面色赧红的妻子,唇角一勾,露出人畜无害的浅笑,“这位同学,你这问题很宽泛,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如果你要问我最喜欢什么人,那我会告诉你,我最爱的人是我太太。”
“不知道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他似笑非笑地凝望她,声音带着沙沙的质感,又饱含甜腻,性感得一塌糊涂。
宋楚的脸开始发烫,忽然明白:江先生正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调情。如此大胆,她能不满意吗?只是,在他高调示爱的同时,宋楚也听到了台下一干女生心碎的声音。
主持人见江少卿大方示爱,不由多嘴,“江先生,能否告诉我们您太太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江少卿挑了挑眉,两道含笑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宋楚的脸,“我跟T大比较有缘,是T大的女婿。”灯光下,他脸色柔和,目光含笑,任谁都看得出他有多爱自己的妻子。
虽然没有明确答案,但足以让观众沸腾。要能上T大的,又有几个不是优秀学子?何况,这钻石级别的男人也能被T大女征服,那说明T大的女生还是很有市场和潜力的嘛。
主持人在收到主办方暗示后,乖觉地止住了问题,然后以华丽的辞藻来总结这次演讲,并请大家以掌声欢送江少卿离去。
宋楚坐在教室中间没法一下子走出来,只能随着大流慢慢挪动。快到通道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江少卿的短信:“老婆,人太多,我在四楼综合办公室等你。”
她回复了个好,收起手机,继续往前移动。好不容易被推搡到门口,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回过头,一张熟悉的脸庞撞入视线。
“宋楚,真的是你?”拍她的女人显然很激动。
“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宋楚的兴奋不亚于那女子。
女子把她往门边拉了几步,确定不会挡道后,才笑着说,“我老公是建筑系的讲师,我过来听讲座。”
“你跟吴学长结婚了?”宋楚记得许静的男友吴斌以前就是建筑系的。
许静含笑点点头,无奈却又幸福地说,“跟了他那么久,不嫁他嫁谁?”
“恭喜你们。”宋楚真心祝福。
“谢谢。”许静眉眼弯弯,忽而想到,“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我看那提问的人是你,吓了一跳?”
宋楚羞涩地笑了笑,“我跟我先生来的。”
“哦,原来你也结婚了?”许静的语调渐弱。
宋楚自是明白她语气中的失望来自何处。许静比她高两届,是校报的社长,读书时对她照顾有加,宋楚也把她当大姐一般尊敬。当初,她和罗忱因为采访结缘,也算校报的一段佳话,加上许静的男友吴斌跟罗忱是高中校友,所以他们四个时常在一起玩,她和罗忱的那些事情,许静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记得当年,自己执意要分手,许静曾来找过她,像个姐姐一样关心,“楚楚,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不相信你是他们说的那种玩弄感情的人。”
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说,“人生本来就是在吃苦。”回忆起来都觉好笑,年纪轻轻哪能参悟出佛家的哲理。
宋楚吁口气,想舒缓下情绪,怎料她叹气时,许静也在哀叹,长长的两声叹息逗笑了两人,也打破对旧时回忆的尴尬。
“对了,你不是说跟老公来的吗?怎么就一个人?你老公呢?”许静问。
“他……”宋楚顿了顿,决定还是说实话,“他在四楼综合办等我。”
“你先生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许静惊呼。
宋楚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骄傲,“他是过来演讲的。”
许静怔了一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江少卿?你先生?”
宋楚颔首默认。
“天哪。”许静捂着嘴,惊讶之余送上真诚的祝贺,“楚楚,恭喜你,找了这么好的老公。”
“他对你挺好的吧?”许静又问。
“很好。”宋楚如是道。
许静了悟地哦了声,揶揄道,“也是,人家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向你表白呢。”
宋楚难为情地笑笑,转移话题,“对了,吴师兄呢?”
“巧了。”许静笑嘻嘻地说,“他也在综合办,跟你老公在一起。”
“走吧,咱俩一起下去。”许静亲热地挽起她的胳膊,往电梯去。
两人进入综合办,一番介绍后,主办方看他们互相认识,便张罗着要去吃饭。宋楚不爱热闹,可架不过大伙儿的热情,只好答应。
一行人去了学校附近的酒店,江少卿是今天的主角,又有个T大的老婆,酒自是免不了,宋楚看他跟几个老师聊得开心,又自知他的酒量,索性也不劝阻,只端了杯茶和许静躲进包厢里的小客厅,聊着这几年彼此的生活。
“我看他对你真的很好。”许静扫了一眼正在被灌酒的江少卿,“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邻居,从小就认识。”宋楚避重就轻。
“青梅竹马?”许静调侃道。
宋楚歪着头想了想,回答,“算是吧。”
许静看她满脸幸福里的样子,实在不忍破坏,可自见面后就冒出的疑问堵在心口,如鲠在喉。她忍了忍,最终还是问出,“楚楚,有件事我很想问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许静认真的样子让宋楚心里一咯噔,直觉自己一定会很介意。只是许静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问题已抛了出来,“你跟罗忱分手是不是因为他?”
不等她回答,许静又笃定地说,“我不相信你会移情别恋,你不是那种人。”
宋楚抿了抿唇瓣,努力扯出一抹笑,“师姐,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再提也没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意义?”许静语气激动,“你知不知道分手后罗忱过的是什么生活?”
宋楚抬眸,呆呆注视许静,半晌才低声问,“他、过得好吗?”
许静叹口气,答道,“一开始很不好,不过现在好些了。”她想了想,决定把一些东西告诉宋楚,“你们分手后不久他因为投资失败,公司被查封了。由于没钱还债,债主把他告到了法院,最后资不抵债,他被判坐了一年多的牢。而他妈妈也因为债主反复上门逼债、刺激过度,加上接受不了罗忱坐牢的事实跳楼自杀了。”
许静的话像一把尖刀直插宋楚的胸口,搅弄着她的五脏六腑,疼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她睁大眼,颤抖地问,“坐牢?怎么会?我爸不是帮他融资了?”
“你说什么?你爸帮他融资?”窥探到事实的真相,许静那肯放松,“你当初是因为这个才决意跟他分手,对不对?”
宋楚没有回答,她所有的思绪仍旧停留在罗忱破产坐牢的震惊中,她不住摇头,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不会的。”
她这副样子,答案已了然于胸。许静将宋楚的手包进掌心里,长叹口气,“你这个傻丫头。”
傻?宋楚苦涩一笑,她是挺傻的,否则怎么会相信父亲能言而有信去帮助罗忱。她不尽傻,还没有心,否则就不会只顾着伤心,压根没有想到该去问一问事情有没有解决,罗忱又有没有度过难关?
宋楚绞着手指,紧咬着唇瓣。痛恨自己的害人不浅,如果当初不是她提议搞什么打折网,罗忱就不会欠一屁股的债,如果不是她轻信父亲,而放弃了向舅舅或者其他人求助的机会,那他就不会因为没钱去坐牢,而他的母亲更不会被逼死。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难怪在巴黎时,罗忱会用那样愤恨的眼神看她,还故意给她难堪,这都是她该得的,她欠他的不仅是一段没有交代的感情,还有事业、前途、光阴和……一条命。
接下来许静还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脑袋就像被抽空了一般,眼前只有极目的白。江少卿看她一路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因为喝了点酒不舒服,回家后便贴心地伺候她睡下。
是夜,宋楚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夜和身边睡熟的男人,凄然一笑。上天何其不公,她这个罪魁祸首如今生活婚姻幸福美满,而无辜的罗忱却闹得如此下场?捂着持续抽疼的心脏,宋楚想,如果真的有报应,那也该她来扛。
翻身从床头拿过手机,她从通讯录里调出晚上问许静要来的号码,选择发送短信,可手指久久地停在屏幕上,打不出一个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才艰难地摁下,“我是宋楚,你什么时候有空,方便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