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岩没有打算和她深谈,所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无业游民。”就朝旁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海伦小姐先到那边坐一会儿吧,你的学生很快就会下来了,希望你能稍微‘耐心’一点。”
他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那个野丫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为了让她能有一技之长,顺便陶冶情操,他才要她学钢琴的。免得一天到晚的往外跑,而且现在正处于叛逆期,万一遇上什么不良少年,被带坏了去,那就后悔莫及了,让他这个养父怎么去向她泉下的父母交代?
想到那张青春洋溢却经常出现倔强神色的小脸,他就忍不住要头痛,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样有学识而风雅的父母,竟会教出这样叛逆又泼辣的女儿来。要不是所有的资料表明她的确是田教授的女儿,他几乎要以为她是人家捡来养的了。
封予馨刚走到沙发边,还没坐下,就被楼梯上传来的声音给吸引住了:“傅岩,我渴了,给我榨一杯柳橙汁。”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白色家居服的娇小身影就“噔噔噔”的跑下楼来。
那头长及腰间的乌黑秀发随着她的动作而恣意的甩动着,看上去青春的气息十足,荷叶边的衣服下摆和裤脚,让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更有小公主的气质,只是那双光着的小脚就显得不太协调了。
循声望去,发现她连鞋子都没穿,傅岩不禁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头,不悦的沉声道:“我记得跟你不止一次的说过,只要下床就要记得穿拖鞋,为什么现在又光着脚?”家里虽然铺着地毯,但是这样的天气还是有可能会着凉,而且地板上万一有什么小东西,扎到脚了怎么办?
这些话不是没有说过,而是每次都被那丫头自动自觉的当成了耳边风,好像他是在对空气说话,偶尔气极了对她摆脸色,她还嬉皮笑脸的顶嘴,说的那些歪理是听都没听过的。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孩子这么难管教,做父母真的太不容易了。
田甜却没有被他的怒气所吓到,似乎对他这样的脸色已经习以为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几个小步跑过去,然后跃身跳起来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就像只小袋鼠似的挂在他身上。平时不穿鞋的时候,她也会这样耍赖,让傅岩抱着她,然后还要指挥人家抱她上楼或是把她送到家里的某个地方。
当然,那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如今家里有客人,还是家教老师,这样的举动显然不太合适。而封予馨已经被那火辣的动作,和两人之间毫无缝隙的身体贴合程度给震惊得瞠目结舌了,他们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叫着傅先生的全名,还如此亲密的跳到他怀里?从傅岩那娴熟的将她接住,并稳稳的托着她的动作不难看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否则绝对不会如此熟练!
老天!他的手!他的手竟然托着她的小屁屁!怎么可以这样啊?!目光触及下面那一幕时,封予馨几乎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把那女孩子从傅岩的身上狠狠的扒下来,这是她看上的男人好不好?凭什么让人占了便宜啊?不过,他们不会是恋人关系吧?看样子那个女孩子年纪应该很小,难道傅岩就喜欢这样的类型?主动进攻,并且**撩人的?
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封予馨鼓起勇气呐呐的问道:“这位是?”她好歹要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还没等傅岩回答,田甜就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示威性的高高抬起下巴,倨傲的说:“你这都看不出来吗?我是和他同居的女人啊!”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个女人让她看着很不舒服,尤其是那斯文的样子,一看就觉得是那种会扮柔弱博取男人同情心的女人,她可不希望有这样的生物在傅岩的周围出现。
她的胡思乱想很快就被头顶上那轻敲给打断了,随之而来的是傅岩惯有的教训:“胡说八道什么呢?还不快下来跟老师打招呼?一点礼貌都没有!”
平时跟他怎么大呼小叫,甚至是直呼其名也没有关系,可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希望她能做个懂分寸的孩子。家里如何娇纵都可以,但是该有的素质一样都不能少,否则还怎么做他的养女?
可是听到“老师”这个词,两个女孩子都不约而同的惊叫出声,并且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
看着他们两人此时诡异的亲密举动,封予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是说是养女吗?为什么会是这么大的年纪?多大的时候开始收养的?还有,为什么养父和养女之间会有这样的动作?她和亲生爹地,包括自小感情就很好的老哥都从来没有过!
女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的关系绝对没有表面的这么简单,不,现在连表面看起来都很不简单了,会不会有什么内幕?
而田甜则是一脸敌意居高临下的瞪着不远处那身材略显得单薄的女人,心里百转千回,突然要她学钢琴,又请了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金发女家教,到底想干什么?光是看到那张故作清纯的脸蛋就觉得厌恶!都一把年纪的老大姐了,学人家装什么纯情啊?她还恨不得让自己能更成熟一点呢!
心有不甘之下,她凑近傅岩的耳边,小小声的恶狠狠逼问道:“别告诉我,这是你从外面带回来的乱七八糟的女人,用这个所谓家教的名堂要留下来!”
恶狠狠的眼神仿佛他只要轻轻点了个头,就会被她列为头号敌人,并且会愤怒的夺门而出,再也不回来。已经习惯了是他生活中的唯一重心和所有,她绝对不会允许有别的女人出现!这个养父可是她一个人的,等到过几年长大后,她就可以占为己有了。
这个想法是在某一天看到傅岩从泳池里上来的时候,就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了,既然他们现在都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更长久的关系继续走完余生呢?看她的想法多美好,如果愿望能成真,这该是个多完美的爱情故事啊!
不过这不能让傅岩知道,那个老古板,一天到晚就知道让她按时睡觉,不然开口就是问她的学业,听了真让人沮丧。从来都不关心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在乎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就只会管着她,怕她交到不好的朋友。
傅岩失笑的看着她一脸防备的神情,好像这个家教老师是个入侵者,要抢占她的地盘。无奈的淡笑着说:“她叫海伦,真的只是你的钢琴家教老师。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的学习,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检查,如果没有一点进步,小心你的小屁屁!”
这句话平时没少说,可是每次说了就像放屁似的,无影无踪的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来都没有人听到过,更加不会有所谓的行动力。他自己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要真的狠狠给这丫头一顿教训,她才会长记性,才会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但是想归想,真要下手还是不忍心,他是久经沙场的壮汉,虽然平时动手的机会多数都是交给了里维斯,但是那力道毕竟也是比常人要大了很多,他要是动手,恐怕田甜会受不住吧?
他们之间的互动全数落入封予馨的眼里,她的一颗芳心更是在瞬间坠落到了谷底,为什么情况会突然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她不就是发现了一个极品男人,想要主动追求一次吗?老天也太残忍了,竟然让他有个这么大的养女,而且两人看起来还很不简单!
这个名义上的学生,对她充满了敌意,这不是一个孩子的身份该有的表现,而是两个女人因为男人才会有的反应。她也是过来人,她很清楚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面对傅岩这样成熟优质的男人,不动心恐怕很难吧?
最让她心凉的是,傅岩对这女孩子的感觉也很微妙,既不拒绝她亲热的举动,还有着淡淡的宠溺味道在里头,仿佛已经习惯了她这样。会不会在无形之中,他也对那女孩产生了感情,而不自知?
呜呜呜,想到这个可能,封予馨只觉得头顶被一片厚重的乌云笼罩着,随时都会下一场倾盆大雨,把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浇透了。那颗心哇凉哇凉的,生平第一次的暗恋,难道要这样无疾而终了吗?她甚至连表白都还没开口啊!
无视在场两个女人的暗自打量和较劲,傅岩只是轻轻的把田甜放到地上,然后对封予馨说:“海伦,如果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上课吧!我到厨房里继续收拾,不打扰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说完给了田甜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她要乖乖听话,就转身大步朝厨房走去了。好在上的是钢琴课,他即使不在旁边监督,也可以听得出来那丫头学得怎么样,有没有偷懒。虽然知道要她那坐不住的性子去学这个很为难,但是为了她将来能有更好的气质和涵养,适当的强迫还是必须的。
等到那道健硕的身影消失在厨房,田甜立马就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双手环抱在胸前,歪着脑袋斜睨旁边的人:“我是看在傅岩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的学,所以你不必抱太大的希望能教出一个多么优秀的学生。还有就是,我很讨厌你,识相的话,最好今天之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家了。”
早知道会请来的是这样的一个家教老师,那她当初打死都不会答应要学钢琴了,这个年轻的老师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说不上是为什么,反正就是很讨厌,更讨厌傅岩的眼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无礼而直白的话让封予馨为之气结,怎么会有这么犀利的言辞?但她是谁?威尔逊家族的小公主,不说别的,光是气势上就不能输给别人!
所以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同样高高扬起下巴,故作冷漠的开口道:“坦白说,我也不喜欢你,但这和我教你弹钢琴没有任何的冲突。另外,我是傅先生请回来的,不管你是否讨厌我,能决定我去留的,除了我本人,只有傅先生。”
言下之意,你这个小丫头想把我赶走,那还得问过这个家里的主人,也要看看我心情如何。好歹也比她大了好几年,如果连这么点小小的挑衅都应付不了,那她不是很逊?哪怕肺都快被气炸了,她还是维持着一副强势的样子,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两个人互相放了狠话之后,就静静的互相瞪视着对方,交汇在半空中的视线仿佛都擦出“噼里啪啦”的剧烈火花,那架势像是两头小母狮,随时都会为了捍卫自己的领地而扑上去狠狠的咬住对方的喉咙。
“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厨房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要先吃点橙子再开始上课吗?”里面的人无奈的暗自叹了一口气,从进去之后,他就一直不太放心的靠在厨房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这两个女孩子会对掐,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正确的。
话音刚落,两人竟然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答道:“不用了!”然后田甜还大声的喊了一句:“老师说她晚饭吃得很饱,你给我榨一杯柳橙汁就好了,不用准备她的!”说完还不忘得意的朝身旁的人瞥了一眼,那样子仿佛在说,这里好歹还是我的地盘,你最好老实一点!
看着她幼稚的替自己做了决定,还霸占性的不让傅岩为她“服务”,封予馨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这孩子的占有欲还不是一般的强,俨然已经把傅岩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了。
今晚发生的事情急转直下,让她原本的好心情和对未来的憧憬都烟消云散了,还要不要去追求傅岩呢?这是个问题。唉,先上课再说吧!
她想息事宁人,别人似乎还不给那个机会,过了十分钟之后,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天使的脸孔,恶魔的性子”,坐在她身边的女孩显然就是这样的。趁着她示范那些音阶具体在哪个位置,手脚要怎么协调着动,田甜还不失时机的继续向她挑衅。
尤其是看到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偷偷向厨房瞟去时,更是冷嘲热讽道:“看什么看?你以为傅岩会看上你啊?你很了解他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别以为他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切!这样的花痴她见多了,无非就是被傅岩的外貌给迷惑了,不错,他确实是个难得的帅哥,还很有风度。可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田甜一直都觉得,只有像她这样经历过腥风血雨,有着不平凡故事的女生,才能理解他,做他的解语花。
封予馨还没来得及还口,看到厨房门口一道影子晃过,田甜又不失时机的笑道:“老师,你可以先教我弹一首曲子吗?”那笑颜如花的样子,仿佛她一直都是这么可人,刚才言辞犀利的女孩子只是别人产生的幻觉,她才是个乖宝宝。
这点应变能力和眼力都没有的话,她还混个屁啊?借着琴音,可以肆无忌惮的刺激这个花痴笨女人,这会儿琴声停下,当然要做一下表面功夫——虽然知道傅岩也没有那么好骗,至少也装个样子嘛,反正有外人在场,他是不会发作的。
这样快速转变的堪与“变脸”相媲美的态度,让封予馨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内都领教了不少次,甚至于她每次想和傅岩说句话时,田甜都会守在旁边,那样子就像是老母鸡在护着自己的孩子,不肯离开半步。
令人沮丧的是,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心碎的发现傅岩对这个女孩子的感情很不一般,哪怕是养父和养女的关系,似乎也过头一点了吧?
每天上学放学接送不说,还宠得无法无天,简直就是要什么给什么,那丫头还整天有事没事的赖在他身上撒娇,让人几乎看不下去。而傅岩早已习惯了这样亲昵的举动,没有把她推开不说,还自然而然的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
这也太打击人了吧?面对他们“如胶似漆”的相处方式,她又怎能不心伤?高高在上的威尔逊家族小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冤枉气?所以一气之下,就跟傅岩说有事要去美国,告假两个月,先暂时避开他们“父女俩”一段时间吧!眼不见为净!
她也想知道,在不见面的日子里,她会不会很想念那个男人?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这样把他忘了呢?如果忘不掉,那她真的是自找苦吃了,别说傅岩那不冷不热的态度能不能有所转变,光是他身边那个小丫头就够呛了。
估计她也不是第一次被她从傅岩身边赶走的女人了吧?以前也许还有过别人,啧啧啧,真是可怜啊!还可惜了这么好的男人。
所以痛定思痛之后,她就收拾行李到美国来投靠老哥,顺便和嫂子去胡作非为的散散心——反正有嫂子顶着,天塌下来也和她无关,老哥的怒火会被嫂子给浇熄,她才不用担心呢!谁曾想刚下飞机,连行李都还没领取,就接到了田甜那丫头的电话,让她当场泪奔。
“老师啊,你不是去美国了吗?那最好别回来了,那边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你随便找一个把自己嫁了吧!至于傅岩你就不用再肖想了,他永远都不可能看上你,昨晚我们还睡到一起了耶!你觉得我和他每天都朝夕相处的,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呢?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只能是我的,你呀,拜拜了吧!”
看着那已经发出“嘟嘟嘟”忙音的手机,泪水快速的在眼眶里打转,封予馨真是委屈极了。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泼辣的小丫头?她都已经躲得远远的了,竟然还要追着来叫嚣,还说出这么刺激人的话,存心不想让人活了是不是?
她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外面的瓢泼大雨般,一片阴雨绵绵啊,谁能理解她心里的痛?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冤枉气,现在被个黄毛丫头给气得浑身都在轻颤,不是一般的郁闷啊!所以伤心欲绝之下,她坐上计程车就往老哥家的别墅赶去,下了车连伞都不撑,就这么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穿过雨帘去敲门。
那个惨状把屋子里的人全都给吓到了,而她进门后不管别人怎么问,始终一语不发,直到看到南宫暮雪,才“哇”的一声扑进她的怀里痛哭。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委屈才这样的,封予灏心急的刚想上前去问明情况,就被南宫暮雪及时的用眼神制止了,并示意他们先上楼。否则这么多人在这里,就算她想问个明白也不方便,说不定是什么女孩家的心事呢?
可是等到那些闲杂人等全部都清除了以后,整个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时,封予馨还是不肯张嘴说话,只是从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啜泣。
“馨儿,你一句话都不说,就是一直在哭,你让我要怎么安慰你啊?”束手无策的在旁边给她不停的递纸巾,除此之外,好像什么忙也帮不上。现在连起因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该从何入手?
再次接过一张纸巾,用力的擦了一下鼻涕和眼泪之后,她才抽抽噎噎的开口道:“嫂子,我不需要你安慰啦……我只是、只是心里难过,要大哭一场发泄一下……哭过了就好了。”唉,这么丢脸的事,让她怎么说啊?
况且在老哥的眼里,她还是个清纯得不得了的小姑娘,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不但玩暗恋,还这么快就失恋,而且是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这让她的脸往哪搁啊!
看她这副模样,南宫暮雪心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了,不想说就算了。希望哭完了能恢复正常吧!但这状态,哭一会儿停一会儿,喝下一大口水又继续哭的,得反复折腾几回才行?
无奈的抬起头看看楼梯上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去睡,自己只能苦命的接着作陪,谁让这个是她未来的小姑子呢?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该仗义的留下才是,牺牲一下睡眠时间也是必须的。
好不容易等到封予馨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她才领着她上楼,让她早点休息。至于是什么原因让她哭得这么伤心,相信做哥哥的自会去调查,犯不着她去伤神。恐怕她从这一刻起,任务就是全程陪同,免得这丫头做出什么傻事来。看这样子,十有**是和感情有关,否则怎么可能让她伤心欲绝?所以说啊,“情”字最伤人。
简单的洗漱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所以封予馨就披上睡袍走出阳台去吹吹海风,看看能不能数星星打发时间,或许就能数到天亮了吧?
接近半夜的时分,周围一片寂静,隐约能听到潮汐冲刷着沙滩的声音,空气中有着海风带来的腥味,还有黏黏的感觉。
还没走到最外面的栏杆处,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嗨”,突来的声响吓得她双腿发软,差点就跌坐到地上。扭头看去,只见那小人儿正踩着一张大大的座椅,对着一个炮筒似的天文望远镜。
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没好气的低声责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吓人干什么?小心明天我告诉你爹地,让他狠狠的揍你小屁屁!”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好端端的干嘛要出声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一直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等她转身发现时,应该会被吓得更厉害吧?
很是镇定的撇了撇嘴,谦谦不以为意的小声嘟囔:“自己失恋了又把气撒在别人的身上,臭姑姑!一点都不可爱!”为了个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会儿对着他有凶巴巴的,好歹他也是她的侄子好不好?温柔一点又怎样?
真是搞不懂这些大人,谈恋爱就谈恋爱嘛,搞得这么复杂干什么?吵架了就各自生气,不见面就是了,犯得着整天哭哭啼啼的吗?
像他和苏菲,多简单啊!喜欢就在一起玩,不喜欢就和别的小朋友玩呗,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总爱把事情复杂化,明明直接放手离开就好了嘛!
走到两个房间相邻的阳台边缘,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趴在上面,封予馨招招手把他叫过来:“谦谦,来陪姑姑聊一会儿。”虽然和他也聊不到什么深刻的话题,好歹也有人说说话,好过自己对着漫天的星斗发呆吧?
小人儿听话的从座椅跳下来,然后吃力的拖着对他而言有些笨重的椅子到阳台边上,再爬上去舒服的坐着,两腿盘在一起,一副老僧入定打坐的标准姿势:“好了,聊什么?说吧!反正我明天休息。”不然也不可能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爬起来看星星。
额头滑下几道黑线,封予馨有些心理不平衡的盯着他,凭什么她要站着说话,而他舒舒服服的坐着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尊老爱幼至少还是把“尊老”放在了前面啊!
像是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谦谦很好心的解释道:“姑姑,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所以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啊!”看他多孝顺。
刚才姑姑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这会儿如果因为坐的时间长了腰疼,那他会很内疚的,所以这种吃力的活儿还是交给他吧!现在的大人也真是的,屁大点事情还要他一个小孩子来操心,他容易吗?
他的“孝心”和“好心”让人不想接受,封予馨长这么大以来,中文也算不错了,却从来都不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句话还能这么用的。佩服!
“不准备一些饮料和点心吗?”看到她在发愣,谦谦又适时的开口提醒道。他有预感,这个聊天不会很快就结束,所以有那些东西还是比较明智的,至少聊得肚子饿的时候可以解决问题。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做姑姑的又岂能不懂?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很有默契的转身回房,不到五分钟,封予馨就端着一个托盘上楼,无声的闪进了谦谦的房间。
此时姑侄俩正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许是听众的年龄比较小,所以她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反正这么屁大点的小鬼头,肯定听不懂嘛!各种埋怨各种委屈就这么脱口而出了,也不需要有任何的回应,只要有个人坐在旁边,任凭她发泄情绪就好。
话才说了一半,谦谦就一语中的地问:“他那个养女很老了吗?”在他的眼光里,只要是比他年纪大的,哪怕只有一岁,都要用这个“老”字来形容。
因为喝下一罐汽水,封予馨满足的打了个嗝,这才郁闷的开口道:“我怎么知道啊?反正看起来不是很大,那张脸很年轻就是了,应该还没成年吧!”谁有心情去了解那么多?一看到那个小丫头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而且每次都被她气得够呛,哪里还顾得上去八卦这些?
拨开一颗花生,从那略显粗糙的外壳里倒出花生仁丢进自己的嘴里,谦谦又接着问:“那她比你漂亮吗?为什么整天欺负你?她爹地不管吗?”如果不是比姑姑漂亮,凭什么仗势欺人啊?就因为是在她自己的地盘?
还有,姑姑那是什么眼光啊,竟然看上那样的男人,自己的养女都欺负老师了也不好好管管,有这样的家长吗?像他就从来都不会去欺负老师。
听起来就觉得气人,他要是在A市,一定去帮姑姑讨回公道,现在是欺负他们家没有人了吗?他姑姑怎么能任由人家凌辱?!(呃,小朋友,凌辱这个词似乎不是这么用的……)
那张义愤填膺的小脸让封予馨的心底有着暖融融的感觉,这才是亲人啊!只要被亲情包围着,即使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无所谓了,至少还有一个真心实意欢迎自己的避风港湾,和这些可亲的人。
但是面对侄子的质问,她倒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在那如炬的目光注视下,小小声的说:“她每次都是选在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说的,她养父并不知道。”这就是那丫头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地方。
总是很有心计的趁着傅岩不在,或者是琴声响起的时候就开始作怪,最最气人的是,每每她被气得中断了弹琴的动作,怒瞪着她时,那丫头还故作无辜的睁着一双大眼睛说:“老师,你怎么不弹了?是忘记乐谱了吗?”这话能让人吐血。
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这份家教工作,可是想到以后都见不到那张俊脸了,她又舍不得了。就像现在这样,明明已经相隔十万八千里,她都漂洋过海的来到纽约了,心里还是会惦记着那个男人。
她无奈的表情更是让谦谦起了怜悯之心,挺起小小的胸膛正色道:“姑姑你放心,只要她有那个胆子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为了报仇雪恨!不成功便成仁!”
敢欺负他家人的家伙恐怕还没出生吧?臭丫头,不知死活的敢招惹他南宫无谦的姑姑?嫌小命活得太长了是吧?哼哼,别的不敢说,整人的手段他可不少,等着接招吧!
是以几天之后,傅岩领着田甜进门时,这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即使没有开口,其他人也还是看出了端倪。除了几个当事人外,大家都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静观其变,这样的场景可以算得上是六国大封相吗?
两个女孩子互相怒瞪着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那小人儿要掺合进去?关他什么事啊?像是生怕人家没有注意到他,还特地跑到田甜的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高高抬起下巴写着眼睛看对方,重重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又是什么情况?连傅岩都犯迷糊了,小家伙什么时候见过田甜吗?怎么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轻轻的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那娇小的身躯,纳闷的问道:“你认识谦谦?”不然两人怎么像是杀父仇人似的不对盘?
尽管毫不示弱的在回以凌厉的眼神给那小人儿,田甜还是抽空回了一句:“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小鬼?从来没见过。”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第一次见面就吹胡子瞪眼的,她又没有得罪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