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他是知道她的,明白她的意思。
不用她说,他便起身去了厨房,冲泡了一杯温热的牛奶,浓醇香甜。
她起身倚靠在床头,手捧着玻璃杯,瞬间便喝去了一大杯,确实很渴了。
“慢点喝,别呛着。”他轻声提醒道。
喝好后,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下午要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下午的工作全被他推开了,只是单纯地想和她在一起。
何姿的睡意驱走了许多,闻言,想了想,自己正好也没有事,“嗯。”过年了,外面估计会很热闹。
的确,出去走了走,外面真的很热闹,年味渐渐深了。
有几个小孩在街边唱歌跳舞,她停下脚步站在围观人群中也在看着他们,和其他人一样一同鼓起了掌,孩子充满了童真童趣,歌唱得很好,舞跳得幼稚,但让人心生欢喜。
待到节目表演完后,她想转身去看君喻,却发现君喻已经不在自己身旁里,左右怎么找都看不见他。
她顿时慌了,想打给他电话却发现自己兜里没有带手机,落在了天明园,很是懊恼,了无头绪地在街上寻找着,“君喻,君喻······。”
嘴里不停地在叫着他的名字,在人群中找着人,可就是找不到他。
都不是他。
他去哪了,若是走了,怎么会单独留下自己呢?不会的。
“君喻。”她叫着他的名字,在茫茫人海中不停寻找着他的身影。
蓦然,肩膀被一双手掌握住了,她停住了奔走的脚步,急忙转头去看。
当看见身后那人时,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扑在了他的怀里,喜极而泣,“你怎么不见了?”话里有责怪的意味,可是更多的是担忧。
君喻抱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疼惜十分。
想着:这小丫头怎么能离开自己呢?不能的。
在她离开他的怀抱时,君喻从身后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串彩色缤纷的气球,“送给你。”脸上笑意清雅如月。
何姿看着从身后拿出的气球是惊艳的,一颗颗气球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轻轻飘扬,很是好看,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线。
拿着气球,看着他,知道他刚才是去给她买气球了,心里什么都烦恼都没有了,只是看着气球娇嗔道:“我又不是孩子了,还买这个给我。”
“很配。”他笑着,柔柔地注视着她。
情侣间,男朋友不都给女朋友买气球吗?一串气球放在掌心。
那串气球在和行人不小心的碰撞中,线溜出了掌心,气球一下子飞了出去,飞上了蓝天,在无际的天空越飘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只留下刺得眼睛发疼的阳光,白光太过晃眼。
第一百零七章 经年毛衣 她坐在窗边看着他
凡是生命中遇见过的一些美好的事,我们都希望它能够无限地延长,不要在指缝间随风而逝得那么快,好让我们可以在那美好中,待得更久一些,记得更牢一些。
何姿是常常这么想的,在与君喻相处的每一分一秒里。
祝福他们在一起的人大有人在,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也有,不少。
就像河流中逆行的水流,有着一定阻力的力道,阻碍在他们前进的脚步前。
可君喻依然拉着她的手在走,护在她身前,不管那阻力有多么强,义无反顾地拉着她向前走。
下午一点,她接到了君老爷子的电话,约她翌日下午一时独自前往碧春茶楼见面。
她和君老爷子以前只短暂地在老宅见过几次面,早听说君老爷子已经从西郊搬回老宅,一直无机会见面,此时邀她独自前往茶楼见面,她不觉得这是普通的见面叙旧。
可是拒绝得了吗?无论如何,一定是要去的。
她答应了,翌日下午前去茶楼见面。
这件事,她没告诉君喻,怕他为她担忧,他太忙了,在公司里处理着各种事务,她自己可以面对。
翌日下午,她坐车前往碧春茶楼,这是一间极有名气的茶楼,外观古朴典雅,很有古代茶楼的影子,偶尔能听见从窗户中传出的琴声,叮叮流水,自然轻快,茶香自然是远远就闻得见的,泡得是好茶。
由专人引路,她走到了那个雅间前,定了定心,推开了门。
君老爷子比她早到,已经坐在了茶几前。
茶几上摆放着紫砂茶壶和茶杯,从茶叶的颜色可看得出这是名贵的碧螺春。
“不好意思,我来得晚了。”她略带歉意地说道。
长辈在等晚辈,就算时间上没有迟到,说起来也是不应该的。
君老爷子看着茶叶,倒无心去管她的晚到,“无妨,来的时间很准时。”
何姿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脊背挺直,坐姿端正。
“听喻儿他父亲说,你泡茶写字都很好?”老爷子随口问道。
“受他抬举,还好,比不上伯父。”她言语间说得谦卑,但也不能显得太谦虚,反而觉得做作了,令人生厌。
君老爷子抬头看着她,将茶叶往她面前推了推,“这壶茶由你来泡。”
何姿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接过了茶叶,在他面前不慌不忙地开始泡茶,手法熟练,拿捏沉稳。
越是在这时候,越是要保持镇定,不能自己乱了手脚。
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泡茶更像是一门艺术,讲究好看,好闻,好喝,泡出茶叶中的原味更为重要。
什么事不是在讲究一个原味呢?原味难寻,所以才越发地珍贵起来。
半晌,雅间里茶香四溢,清淡香醇,令人寻味。
她沏了一杯茶端到君老爷子面前,请他品尝。
茶杯中,茶水透绿,泛着缭绕的热气,令人静心。
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口中清香不绝,醇厚自然,她的泡茶手艺的确很好,泡出了碧螺春中的精髓,不枉费这壶好茶。
老爷子什么好茶没有喝过,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名贵的还是普通家常的,但还是觉得这壶茶泡得很好,味道很纯。
“泡得很好。”他放下茶杯评价道。
何姿淡淡笑着,点头接受了他的赞赏,“谢谢。”
茶香在空气袅袅升起,萦绕在鼻息间,一寸寸。
老爷子反复摩挲着茶杯的杯沿,似在凝思,接着开口说道:“你是个不错的女孩,但坦白说,我不喜欢你,君喻是我最疼爱,也是最看重的孙子,所以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绕了大圈,终于还是进入了主题,此行来的目的。
何姿坐在茶几旁,轻抿了一口茶,她来之前是隐约料到异样的,不是吗?否则他一个受人高高敬重的大人物怎么会有时间专门和她这种小辈见面,根本没有必要。
“我是知道的,因为我母亲。”她不慌不忙,冷静自持。
怎么会不知道呢?有几次回老宅,傅念晴也在,老爷子对她和傅念晴是完全不同的,虽对她也是在客气微笑,可那是表面工夫,专门为了表演给人看的,表演一结束,就没有了。
最大的原因还是在她母亲身上。
老爷子也不遮不掩,“没错,我从始至终就没承认过你母亲在这个家的存在,自从你母亲出现,发生了太多太多不好的事,君家,盛家闹得不得安宁,惠然和君陌的拆散,古淑韵的离世,你敢说不是你母亲的错!若是她那时让君陌彻底死心,怎么还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若不是她母亲,怎么会带来了她,让君喻对她生了情?
在君老爷子的潜意识里,安雅是不可原谅的。
可是在何姿的心里,她自问,母亲的爱有错吗?她独自一个人在外奔波生计,饿了吃得比谁都省,活得比谁都卑微,常年都穿着旧衣裳,夜夜睡着冰冷的床,只为能寄回家的前能多一些。病了,冷了,痛了,又有谁知道?只是在咬着牙强忍着,她也不过是一个需要肩膀的普通女子,怎就在他们眼里成了一个罪不可赦的恶人了?
“既然你知道,所以最好早点离开君喻,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老爷子说得斩钉截铁,好似认定了他们之间的结局。
这个答案她不需要多想,她也会非常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不可能。
“早点离开?怎么离开呢?我想,除非有一天我奔赴苍老,病痛,迫不得已,那时也许会早点离开他。”
除了这个,她怎么舍得离开他呢?不会的。
这个回答,无异于是在挑衅老爷子,无形中的拒绝,很是坚决。
他的话语变得犀利了,“你母亲已经给君家笼罩上了一层阴霾,我决不允许你再给君喻沾染上半点尘埃,很多事是由不得你自己的!”
他总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肆意规定着别人的人生轨迹,强加上自己的思想,也许是他高高在上的日子过得太久了。
在他看来,何姿是会毁了君喻的。
可君喻,何姿却不是那些别人中的一员。
远远不会是束缚在笼子中的囚鸟,就算断了翅膀飞不起来,也不会轻易在心里屈服,他们的精神灵魂太过强硬了,不受控制。
她闻言,淡淡地笑了,恍若绽放着的浅色栀子花,清淡平静,眼神清悟,不是在嘲笑老爷子所说出的话,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尊敬还是应该有的。
“您说得对,是由不得我自己的,十四岁那年我被母亲接到T市,在婚宴上第一次见到君喻,那时就觉得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好看,无论是喝酒还是待人,永远都是优雅不失谦卑的,但我那时是想尽一切办法去躲开他的,无时无刻不在避免着见面,可是怎么能由得了我自己呢?我一次次地意外遇见了他,哪怕他第一次抱住我时,我还是无情地唤他叔叔,怎么能这么坏呢?当他除夕夜在老家门口站了一夜,吹了半宿冷风,手里却还在接着我的无声电话时,我就发现自己早上瘾了,戒不掉了,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深陷进一个名叫君喻的沼泽了,每挣扎一下,就陷得越深。半点由不得自己。”
她低头看着茶杯里的清茶,上面倒映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在怀念着过往。
整个雅间中只听得见她的声音,很静,让人想就那么在她的声音里沉浸下去。
可无论她如何,君老爷子还是不会改变自己最初的想法,提高嗓音道:“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难而退,不要到最后后悔莫及。”
何姿是笑着摇头的,看着窗外的蓝天,“我从来不去干会后悔的事的。”
“哼!”老爷子用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闷闷的敲击声,似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怒气,此行他无疑是空手而归,这女孩看似平静柔和,骨子是实则比谁都坚定,执着得可怕,油盐不进。
君老爷子生气地转身离开了,离开时留给她了一句话:“君喻,会娶别的女人当妻子,但绝对不会是你。”
她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能如何呢?
结果早已预料到的了。
喝完最后一口茶,她起身离开了雅间。
在走下楼梯时,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是安雅发来的,问她在哪里。
她回了简讯,只是说在回去的路上。
安雅要她在回去时,顺便去附近的超市里买一些织毛衣用的毛线,浅色系的最好。
她答应了。
又翻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多天未处理的简讯消息,几天没开机,有许多简讯在收件箱中堆积着。
其中梅婧发来的最多,多是在询问她是否安好,不要太劳累之类的。
她想了想,回给她了一条简讯,挺好,勿要以我为念,天冷,要注意身子才好。
何姿一边走着,一边低头在手机上回复着简讯,让她可以心安。
没注意门口走进的来人,一不留神,撞了上去,在和那人撞了个满怀时,方猛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