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特意放了蜜饯在里面,说是只有闻着气味重,味道不苦。”莫誉毅倒上半碗,温热了一下,怕是有什么不对劲,特意喝了半口,果真如同肖青所言,味道没有什么异样。
秦苏小心翼翼的呡上一口,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蓦地抬头瞪着离着自己不过两步距离的男人。
莫誉毅警觉的打量着她的气色,见她面色如旧没有出现任何不妥,缓了缓口气,道:“我没有骗你吧。”
秦苏再次喝上一口,她不喜欢中药的味道,因为涩口,如此师父便会想尽办法给她配不同口味的药水,最后索性制成药丸,一口一颗,就跟吃糖人一样。
莫誉毅笑而不语的看着她喝完整碗药,虽然那个医生看着不怎么靠谱,但至少他的苏苏没有再吐出来。
秦苏擦了擦嘴,轻声问了一句,“这药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莫誉毅含糊的说着:“就是在普通药店里买的,都说怀孕的人喝了好,我就试了试,大概是专门为孕期调制的,所以味道也会顺着你们的口味。”
秦苏低下头,手情不自禁的揪扯住自己的围裙,她在抱着什么心思问这个问题?
难道她还觉得师父也在这个世界吗?
这太可笑了。
“这是什么味道?”莫夫人从楼道上走下,看了一眼小桌上摆放的中药袋,刻意的闻了闻,“还挺香的。”
莫誉毅不动声色的将剩下的药袋收好,他真怕自家母亲会馋到连药都抢着喝。
莫夫人瞪着抱着袋子就往楼上跑的儿子,诧异的问向一旁的秦苏,道:“他这是怎么了?”
秦苏莞尔,“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
莫夫人咂咂嘴,“一点不稳重。”
秦苏脱下身上的围裙,还没走出两步,莫夫人又跟了上来。
莫夫人轻咳一声,问道:“刚刚小苏喝的什么,怎么跟我平常喝的中药味道不一样?”
秦苏将围裙放好,点了点头,“的确有点不一样,没有中药的苦味和那种独有的浓烈气味。”
莫夫人略显遗憾,却猛然发现桌上放置的空袋子,走上前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就是这个?”
秦苏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个。”
下一刻,秦苏忍俊不禁的转过身扭过头。
莫夫人拿着袋子就这么吸了吸,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的确味道不同,就像是饮料,蛮甜的。”
“你在喝什么?”莫老杵着手杖走入餐厅,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莫夫人将袋子丢进垃圾篓,苦笑道:“没喝什么,没到饭点,你出来做什么?”
“我刚刚好像听见了老二的声音,有件事我需要问问他。”莫老转身,正视着从楼上缓慢走下的身影。
莫誉毅发觉到父亲眼中的危险信号,双手故作平常般搭在口袋里,依旧扬着那抹随心所欲的微笑道:“怎么一个个都站在这里?你们这样可有想过正在准备晚饭的厨师长,他压力很重的。”
正在抡勺的厨师长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往着厅外看了看,蓦然一惊,怎么领导们都齐聚到了厨房外?难道是来监督他们比试厨艺的?
这个少夫人果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开始贿赂老爷夫人和二少了。
既然如此,他便不得不拿出自己的拿手绝技。
书房内,莫誉毅不以为意的站在你窗前,父亲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能察觉到他眉目间的神色所谓何故,就算他和大哥都保持沉默,自然有人会把消息透露出来。
莫老站在书桌前,书页的翻动声本是薄弱,却在静谧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显得那般的清脆有力。
“说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莫老坐回椅子上,手杖就放置在他手边的位置,他细细的摩挲着上面长年累月抚摸过的痕迹,竟在不知不觉中发现上面的纹路变浅了。
莫誉毅合上窗子,让窗外的冷空气被阻截,他走回书桌前,倒上一杯茶喝上一口,“您既然都知道了,再来问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为什么不听从上面的指示?”莫老再问。
“这个指示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用处,为什么要浪费国家的人力物力。”
“你应该知道你这次活着是上天恩德,除了我们,没有人希望你活着。”莫老拎着棍子杵着莫誉毅心口位置,“别拿自己仅有的一条命去试探对方是给你警告还是下杀招,今天好好的收拾一下,明天我亲自送你过去。”
“堂堂莫老还会害怕?”莫誉毅放下杯子,转身准备走出书房。
莫老站起身,目光沉重,“你是我儿子,撇去我和你身上的职责,我是一个父亲,我不想看到我的儿子有危险而不顾。”
“你要保护你的孩子,我也要保护我的孩子。”言罢,莫誉毅直接打开房门。
莫老闭上眼,重重的坐回椅子上,手边的文件档案翻看了两页,他又不得不合上。
餐厅内,厨师长胸有成竹的将自己准备的晚餐一一排列好,对比自己学艺十几年的本事而言,那个丫头不过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做的东西只是华而不实须有外表罢了,如何和自己相比?
莫夫人注意着桌上的汤盅,问道:“这是小苏做的?”
厨师长微微点了点头,她做的汤水很浓,香气亦是如此,刚刚揭开锅的时候,一股清香迎面而来,论起香味,他确实是不如这个丫头,不过一道菜的成败是论味道,香气太浓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莫夫人显然没有过多的询问桌上另外几道菜,直接拿起碗先行舀上一碗。
秦苏闻到味,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蹙,身体本能的往着后面移了移。
莫誉毅想喂她喝汤,却见她倏地站起来,两脚一迈,直接奔向洗手间而去。
莫夫人神色一凛,跟着站起来,“怎么了?”
莫誉毅也失了用餐的兴致,急忙的跑到洗手间前,徘徊在外,里面的呕吐声依然不断。
秦苏靠着墙,长吐出一口气,摸了摸嘴边的残迹,明明能感觉饿,却是咽不下。
莫誉毅看到她重新走出来,着急的问道:“很难受吗?”
秦苏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压的很低,“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这么痛苦。”
莫誉毅将她抱起,直接走上三楼。
“我睡一会儿,你不用管我,去吃饭吧。”秦苏阖目,察觉到他的手轻重有度的替自己按摩着额头两侧,意识虚虚实实,有些晕。
莫誉毅蹲在床边,淡淡的幽香浮动在屋子里,他轻轻的拂过她耳侧的乱发,以前的秦苏是瘦的漂亮,颈脖间的锁骨瘦的迷人,如今,她是瘦的让人心疼,短短几天,曾经抱着会觉得有点沉,这两天轻的连他都觉得风一吹她会不会倒下。
夜风撩动窗外的树叶,簌簌的声响从虚敞的窗子外传进,一道身影站在阳台上,他的手上拿着手机,屏幕上流转着一串号码。
肖青正在洗澡,听见手机铃声的时候险些又被水滑到,他关上莲蓬头,披着一件毛毯蹲在地上,问道:“没想到莫二少肯主动打电话给我,还真是让我——”
“苏苏吐得很厉害,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不过她能喝下你的药,你能不能给她弄一点止吐的药?”莫誉毅开门见山的问道。
肖青从地板上站起身,身上的毛毯滑落,他顺了顺被打湿的头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点,道:“我有办法让她吃东西,你半个小时后赶过来。”
莫誉毅哪里还等得了半个小时,拿起外套就从大宅子里跑出去。
夜色渐浓,环山公路显得太过死寂。
肖青打开冰箱,这才发现太久没有做过饭菜,冰箱里一无所有。
他只得拿出仅剩的两颗蛋和中午剩下的米饭,他将药丸磨碎,本打算过两天等她好一点再补一补,看来得现在就补上了,丫头瘦的他好心疼。
灶上点火,他只用了一点点油,将蛋液放入锅中,快速翻炒,他刻意的在炒饭里放了酸梅,酸酸甜甜的味道应该能让她吃一点,等明天天亮再去买两只老母鸡,丫头太瘦了。
“咚咚咚。”敲门声从客厅方向响起。
肖青放下围裙,刚好将炒好的蛋炒饭装进盒子里。
莫誉毅不明所以的瞪着他塞进自己手里的饭盒,问道:“这是药?”
“她没病,就是吃不下东西,这饭是我炒的,以前我给两名宫——”肖青掩了掩嘴,轻咳一声道:“我帮两名怀孕的女士做过营养师,她们都喜欢这种味道,你拿回去试试,如果可以,我明天再帮你做。”
莫誉毅迟疑,他自上而下的重新审视一番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觉得他的好意有些过了度?虽然是自己有求在先,但他求得是缓解孕吐的药,不是食物,而且他只是一个医者,不是开药而是做饭,这似乎不合常理。
肖青尴尬的扣上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莫二少肯询问我,自然就要学会相信我,你拿回去了便是,如果她不吃,丢了也可以,如果她吃下了,对你而言不是更好吗?”
莫誉毅犹豫着将饭盒用围巾裹上,坐回车内时,也觉得此事他处理的有些不妥,这个男人是出于什么这么帮助他们?
难道真的是为了他莫二少的一个人情?
安全起见,莫誉毅在叫醒秦苏之前慎重的尝了尝炒饭,确信没有什么异样过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苏睡意惺忪的睁开双眼,屋子灯光微暗,她能看见坐在床边的一道身影轮廓,又闭了闭眼。
“我给你买了炒饭,吃一点好不好?”他的音量压制的很轻,就怕将她吵得头疼。
秦苏发觉屋内灯光被打开,抬手覆盖在自己的双眼处,摇头道:“不想吃。”
莫誉毅瞧着她一动不动的模样,只得拿起勺子舀上半勺亲自递到她的嘴边。
秦苏鼻子微微动了动,异常熟悉的味道她蓦然睁开双眼。
莫誉毅莞尔,“这位师傅可是京城里有名的营养师,他知晓孕妇的口味,你尝一尝试试看。”
秦苏本能的张开嘴,软糯的米饭在齿间咬动,每一口都有酸酸的梅子味道,她是不喜欢吃蛋炒饭的,虽然一道精致的蛋炒饭所需的工序不比一道佳肴轻松,但她不喜欢鸡蛋的味道,特别是蛋黄,所以每一次需要用蛋时,她会很谨慎的混合着别的材料,或者配合上她喜欢的酱汁。
如今,这道蛋炒饭像极了小时候师父为了哄她多吃一碗饭时的味道,软软的米粒中不是被蛋液包裹,也没有那精致奢华的黄金色彩,普普通通的家常炒饭,有葱花的翠绿,有蛋液的鲜香,还有酸梅的酸口,那样的味道,生生的刺激着她的味蕾。
莫誉毅欣喜的注意着她毫无变化的面容,越发将炒饭送到她嘴边。
秦苏一口接着一口,全然没有吐意,不过短短片刻,一整碗饭一粒不剩。
“看来果然要大师傅才能做出适合你的饭菜。”莫誉毅拿出餐巾替她擦了擦嘴边的油渍。
秦苏握上他的手腕,认认真真的注视着他的眉眼,“在哪里做的?”
莫誉毅似是早已料到她会这么问,笑道:“就是父亲他们最爱去的那间会所里,我前几日特意找人打听的,幸好找到了。”
秦苏有些失落,她没有再躺回床上,或许是吃饱了,精神也比之白天多了几分气色。
莫誉毅见她站起来,忙不迭跟上前,“怎么了?不睡了吗?”
秦苏面色微带半分羞赧,她道:“今天身上染上了一些鸡血,我想洗一洗。”
莫誉毅哭笑不得的替她打开洗手间的大门,似乎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秦苏坐在凳子上,望着他放水时的背影,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要一起洗吗?”
“……”莫誉毅手一滑,差点从浴池边滑进去,他转过头,脖子显得有些僵硬,摇头道:“我是一个正常男人。”
话音一落,他急忙调好室内的温度,直接跑出洗手间,他怕渐渐氤氲弥漫的水雾会诱惑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贴近她。
头三个月,房事得禁!
秦苏脱下衣服,池中的水已经放了一大半,有水波在水面上晃动着,她赤脚踩入池中,却不小心将一旁悬挂的莲蓬头摔落。
嘭的一声砸出一声巨响。
莫誉毅几乎是在声音落下的瞬间破门而入,惊慌失措的看着池子里安然无恙的女人,如释重负的喘口气,“我以为跌倒了。”
他走上前,将地上的莲蓬头重新挂好。
温温的水面水雾挥散着,他不过就是低头看了那么一眼,就此一眼,半天回不过神。
池水的晃动下,她的身体若隐若现,发湿过后黏贴在她的锁骨处,水雾一熏,她的脸泛着淡淡的熏红,真真引上了那句话: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