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誉泽一手拐将他堵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瞪着他,道:“她只是晕过去了,你一个劲儿的嚎什么嚎?不嫌丢人啊!”
莫誉毅如梦初醒般身体失去抵抗,顺着墙慢慢的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我以为她会逞强的告诉我一点不难受,可是当她说出难受,我的镇定全线崩塌,那是什么感觉能让一个流血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傻丫头声泪俱下的抱着自己喊难受?”
莫誉泽轻叹一口气,手拂过额头,问道:“她吐成这样,你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就喝了两口粥而已。”莫誉毅捶了捶头。
“是不是粥有问题,你在哪里买的?”莫誉泽再问。
莫誉毅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不对,可能是我多疑了,还是等医生出来再说。”莫誉泽拿出烟盒,又警觉的注意到空气里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径直走向窗前,敞开窗子,点燃一根烟。
莫誉毅见他欲言又止,正欲继续追问下去,身侧的病房门被人顷刻推开。
数名医生一前一后的走出,其中走在最前的一名主任道:“可能是头上受了伤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尽可能的不要下床,醒过来还会头晕恶心,我让人配好了药,秦小姐醒后吃下去会减轻头晕乏力。”
莫誉毅挤开挡在门前的几人,靠在床边瞧着彻底失去血色的一张脸安静的窝在枕头里,床单的白,枕头的白,病房的白衬托着她的面容更显苍白。
莫誉泽站在病房前望而止步,他刻意放低着脚步声,关上那扇门。
自家二弟此时此刻的模样让他很陌生,那小心翼翼的呵护,那目不转睛的凝望,他或许明白了些许他曾经说过的话,你爱过,你会知道什么是放在心尖儿上的感觉,会痛,痛到夜里醒来都会倒抽两口气,可是每天清晨醒来,她朦胧的眸中镌刻着自己,会笑,笑成傻子。
一夜无眠……
天边的阳光破晓而出,静静的落在窗台上。
秦苏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凌迟着自己的太阳穴两侧,一股又一股渐渐加深的疼痛从某个伤口处迸发,她睁开眼,迷蒙的眼神里都刻满了难受二字。
莫誉毅动作轻盈的抚了抚她的额头,有点低烧,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有股淡淡的水波萦绕开。
“水。”话音一落,温温的水顺着她的唇角流进嘴中。
秦苏贪恋的舔着勺子,意犹未尽的盯着他的手。
莫誉毅索性拿着吸管放入她唇边,“慢点喝。”
喉咙很干,几乎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干涩的喉管处发出的不满报复。
喝了一大杯水,秦苏才摇了摇头。
莫誉毅挪开杯子,再次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有点发烧,头晕吗?”
秦苏摇头,“你一晚上没睡吗?”他的眼窝处深深的涂抹着一层黑霜,虽然他在笑,但眼底的憔悴一览无遗。
莫誉毅合上她又一次重新包扎好的手,回复着,“不困。”
秦苏没有识破他拙劣的谎话,想要掀开被子,却被他直接阻止。
她道:“身上有股味道。”
莫誉毅知晓她敏感的鼻子,任何一点血腥味道都能刺激她的嗅觉,更别谈昨晚上吐完过后只是简单的换了一件衣服。
“帮我放点水,我想洗个澡,这样的味道刺激着头更痛了。”秦苏言语认真。
莫誉毅看了一眼洗手间内的浴池,建议道:“这样手会碰到水,你这伤口都裂开三次了,再裂开,会伤到神经。”
“你帮我洗。”未有半分迟疑的声音的的确确从她嘴里吐出来。
莫誉毅脑袋在霎时被什么东西剪断了连接,他尝试着重新开机,半响过来倏地从床边站起来,满目不敢置信的看着似很认真陈述这个建议的秦苏。
你帮我洗!
帮我洗!
洗!
莫誉毅嘴角不可抑制的咧开一抹弧度,却又一本正经的稳定自己脸上的表情,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声的再次问道:“你让我帮你——”
“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打电话让陈妈或者小昕——”
“不为难,我马上去放水。”莫誉毅面红耳赤的跑进洗手间,无数次的试探了一下水温过后,才心满意足的重新走回病房。
秦苏靠在枕头上,脑袋晕晕,手脚无力,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过后,理所应当的靠在他的身上。
莫誉毅谨慎的将她抱起来,因为低烧,她身上的体温有些滚烫。
水雾氤氲着,秦苏坐在凳子上,昨晚上被沾染上污迹的地方越发难受的黏在身上,她望了望一动不动杵在浴缸前的身影,喊道:“帮我脱一下衣服。”
“……好。”莫誉毅深吸一口气,笑意拂面的转过身,看似平静的动作却是指尖轻颤,他一颗一颗纽扣的替她解开,越到后面,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似被万马奔腾而过,他抬眸,双目中不偏不倚的刻上她从容的五官。
衣服滑落,莫誉毅身体越发僵硬,他抓住池边,水珠从他指尖流淌过,他掬了一把水泼在自己脸上,动作快捷的将她抱进浴缸里。
秦苏高高的举着双手,笑而不语的瞪着索性闭上的双眼的他。
“君子坦荡荡,不可为不能为,她现在是病患,稳住,深呼吸。”莫誉毅不停的麻痹自己蠢蠢欲动的心,眼皮子总是受不住蛊惑的想要睁开眼睛一探究竟。
“你流鼻血了。”秦苏愕然,瞧着他鼻翼下蜿蜒落下的两行液体,急忙的想要站起来。
莫誉毅的确感受到鼻下的温暖,本以为是被水珠溅到,哭笑不得的抹去那两行红色的血,苦笑道:“上火了,最近天干物燥,上火了,你别动,我去清理好。”
秦苏再次高高举着双手,沉默着见他一溜烟的跑出洗手间。
病房外,莫誉毅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晃了晃头,喝了一大杯冷水才渐渐的熄灭自己心口那疯狂肆虐的火气。
当他重新走回洗手间时,秦苏已经靠着墙走出了浴缸,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肌肤一路滑至地上,她听见声音时,回眸一望,水雾在她周身上下弥漫散开。
莫誉毅幻想过如梦如幻的这一幕,吹弹即破的皮肤散发着水温凝聚的雾气,面颊会微微的泛着殷红,锁骨尤现,那美妙的瞬间会击溃他所有的防线。
秦苏晃了晃头,因为头真的很晕。
莫誉毅喘着粗气,动作别扭的将浴巾围在她身上,“为什么不叫我?”
“洗手间太闷,头更晕了。”秦苏靠在他心口上,吐出的呼吸灼热的烫过他的皮肤,引得他情不自禁的一个颤栗。
“我抱你出去。”莫誉毅机械式的抱着她的身体走出洗手间,放在床上的瞬间,他神色慌张的想要离开。
秦苏知晓他的窘迫,靠在床垫上,拽了拽他的衣角。
“怎么了?”莫誉毅凑上前。
秦苏微微抬头,一吻落在他泛着火气的双唇上。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就像是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莫誉毅卸下所有坚持,越发深入吻下去,他低吼着嗓音,放纵着自己所有的坚持。
“咚咚咚。”唐突的敲门声过后一人径直推门而进。
陈妈蓦然,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上前,将准备爬上床的男人扒拉下来。
莫誉毅被人一拽,身体失去平衡直直的倒在地毯上。
秦苏看见陈妈的靠近,身体不露声色的缩进被子里。
陈妈面无表情的瞪了一眼地上仰面躺平的男人,冷冷一哼,“我让你好好的照顾大小姐,你就是这么色心不减的照顾?”
莫誉毅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亏得自己忍过了开始,忍完了过程,却没有想到最后功成身退之际设防全军覆没。
陈妈将手里的保温盒递过去,“出去喝。”
莫誉毅瞧着陈妈手里提着的两个汤盅,笑意浓浓的接过其中一个。
陈妈再道:“出去喝。”
莫誉毅识趣的走出病房,寻着旁边的休息室打开盒子,简简单单的家常小菜,却是味美色香。
陈妈坐在床边,给秦苏准备的是白粥,拌着一点碎肉末,她看了一眼自家大小姐,犹豫过后,还是开口问道:“大小姐是真的决定跟他在一起了吗?”
秦苏扬了扬嘴角,笑道:“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陈妈噤声,搅动了一下粥液,继续道:“毕竟他的家庭不是我们这样的身份可以高攀上的,我怕他会变。”
“找到一个很适合的爱人需要满足两种心理需求,一种是安全感,一种是归属感,安全感就是你确定他不会走,归属感就是你确定你不会走。”
“看来我要试着去相信莫二,他的确是比许靖宇更适合您。”
秦苏喝上一口粥,她舔了舔唇角,轻咳一声道:“我还没穿衣服。”
“……”陈妈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抖,随后重重的放下粥碗。
秦苏再道:“我刚刚洗了澡,陈妈帮我穿一下吧。”
陈妈扭了扭头,看着自家大小姐,苦口婆心的问道:“谁帮您脱得?”
秦苏的面容微微红了红,“毕竟我是成年人,无碍。”
“怎么就无碍了,男未婚,女未嫁,您怎么可以让他帮您——”陈妈止言,他们好像已经结婚了。
“我头疼。”秦苏避重就轻的想要躺下去。
陈妈乖乖的选择沉默,拿起另一套干净的病服小心的替她穿上。
秦苏精神不济,喝了两口粥又忍不住的想要睡觉。
陈妈尽量放低声音,收拾好粥碗后径直走出病房。
莫誉毅站在门外正准备进去,两两就这么在门口处照面。
陈妈怒不可遏的瞪了他一眼,合上身后的门。
莫誉毅心虚的往后退一步,轻声道:“她睡了?”
陈妈抬了抬头,紧握的拳头渐渐放松,“大小姐要洗澡为什么不通知我?”
“我能帮她的。”莫誉毅尴尬的移开目光。
陈妈蹙眉,语气更甚,“你是男人。”
“我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因色不仁不义。”莫誉毅严肃道。
“你们现在的关系你应该懂得避嫌。”
“既然你知道我们的关系,又为什么要让我避嫌,你难道忘了我们可是领过结婚证,不论伦理上还是道德上,她都是我妻子,合法的。”莫誉毅提高声音,强势到不容置疑。
“……”
“作为合法丈夫我有权替她洗澡,亲她吻她抱她,那都是我的权利。”
陈妈被他唬的一怵,忍了忍,又道:“可是在外人眼里,她跟你毫无瓜葛。”
“谁敢胡言乱语,想嚼舌根子,先来问问我同不同意。”莫誉毅再道。
“那我来问问你如何?”铿锵有力的男低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莫誉毅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他仓皇的转过身,见到男人的瞬间,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