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叶薇然说的,他就肯听。
医院有规定,重症监护室不能让人进去,叶薇然只能在外面看叶明娟,她静静躺在那里,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叶薇然想起她们小时候,形影不离,总是盖一条被子聊天,叶明娟的性格比她活泼些,总有说不完的话……
“然然,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找资源了,即使要换器官也没关系,我绝不会让叶明娟有事的。”肩上突然一紧,陆景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在过来的时候叶薇然要求独自前往,这个时候她想单独陪一会儿叶明娟。
她先去主治医生那里了解叶明娟的情况,医生的一番说辞听得叶薇然疲惫不已,聊了几句之后她便去了重症监护室外。
医生的话叶薇然并没有全信,她被关的这会儿,陆景琛完全有本事颠倒黑白,都进了重症监护室,她的妹妹能没事吗?
叶薇然眼圈微微肿着,她转过身来看向男人,表情是疏离的冷淡,“为了你的蓝澜,你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么,这么短的时间,如果不用非法程序,你从哪里去找合适的内脏给明娟配型?”
他又不是救世主,若是每一个人的死活都得顾,还活不活了?
他向来残忍,从来不会去想别人会怎么样,从小爷爷就教他,一定要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得到想要的,说到底,都是因为那些人软弱而已。
陆景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假如他这个时候解释不是为了蓝澜,她会信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从出事到至今他也没有对蓝澜做出相应的惩罚。
任何的解释在她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陆景琛,我不会放过她的,她撞了人,还想像个没事人一样安安定定的过日子吗?”
陆景琛下意识解释,“她脑子不清楚,当时也是叶明娟刺激她才会发疯。”
殊不知,这样的解释听在叶薇然耳里成了对蓝澜最好的掩护。
“是吗?”叶薇然冷然扬起唇,手背上的白色纱布渗出的血迹显得触目惊心,“你的意思是说,疯子杀人都可以免罪是吗,那么活着的人就都该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景琛懊恼得要命,总和她说不通。
叶薇然不愿和他争论下去,她目光坚定,眸底折射出来的恨意刺得男人高大的身形一紧,“总之,我拼了这条命也会把她送进监狱,生不如死。”
“你想帮她,想袒护她,没有关系,从我这里踩过去。”
陆景琛烦躁不已,他只要看到叶薇然手背上的伤就心疼得不行,更别说她用自己来逼迫他,他怎么受得了?
他一股脑跑去医院顶层,这个时候,城市像是沉睡了般,没了白天和夜晚的喧嚣,陆景琛抬眼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这一天一夜,他已经失去自我。
良久,他拨了电话出去,“把夫人强行带走去休息,别让她待在那儿。”
夜里冷,站在那儿看着叶明娟,陆景琛深知叶薇然只会更难过。
反正是恨,那就多恨他一点也无妨,只要她心里好受些。
翌日。
天气依然灰蒙蒙一片。
天还没亮林暖夏就醒了,她先是去菜市场买菜,然后煮了粥用保温盒包好准备给叶薇然送去。
天气寒冷,林暖夏特意穿了件羽绒服,换好鞋出门,还没走出小区,严子轩那辆华丽的座驾稳稳停在她面前。
“我送你。”男人开了车窗,露出那张精致的脸来,略微泛红的眼眶一看就知道昨晚没睡好。
“不用了严少爷。”她绕开步就想逃。
“你这样过去,怕是见不到叶薇然。”严子轩也没追上去,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见血的话。
林暖夏抿了抿唇,思虑之下只好上了他的车。
红灯处,严子轩自然的开口道,“一会儿跟我回家一趟,妈挺想你的,昨晚没怎么睡,好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
这种宛如命令般的语气和离婚前还真是一样,难道这个男人忘了,他们已经离婚了吗?
林暖夏实在搞不清严子轩到底什么意思,他们结婚的这些日子,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自己如此有耐心,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去追求陆晚馨,还纠缠她做什么,现在时间尚早,林暖夏不会天真的以为严子轩是路过她的小区。
那么,他一大早在这里堵她应该是为了严妈妈吧。
“对不起,我没时间。”林暖夏立即回绝。
她想着,严妈妈对她再怎么好,她和严子轩也已经离婚了,没了义务照顾他的双亲,再者这事一旦被陆晚馨知道,她怕是又没有安静日子过了。
严子轩侧目看了睨了她一眼,“林暖夏,妈妈是真心对你好,难道离了婚……”
林暖夏最受不了他这样,好像她伺候他的双亲是理所当然,口气有些负气的意味,“严先生,我想你搞错了,这份殊荣你应该给陆晚馨才是,你忘了昨天在机场她要打我的事吗?”
严子轩不再说话,没想到才离婚两天她的嘴皮功夫变得这般厉害了。
他松了松颈间的领带,冷笑,“你说的对,是我昏了头,回去后我去劝劝妈妈,以后别想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停车!”林暖夏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没忍住吐到他车上。
“这里不能停车,你看不到吗?”
唔!
“林暖夏!”只听男人惊慌的咋呼声伴着刹车声响起,他人已经解开安全带凑过来,“你怎么样?”
林暖夏生怕他看出端倪,她脸色刷白,没吐出来实在难受。
深吸几口气,她一句话没说推开车门下去。
严子轩本想追出去,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抽风了,竟然一大早就等在这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此举是为何。
医院。
叶薇然强行被关在昨天的那间房,陆景琛一夜未眠,昨晚从顶层下来之后先是和医生交流了叶明娟的病情,然后决定请国外的专家给叶明娟来诊治,包括后期的手术,他是一点都不敢怠慢,都决定提前找好这方面的专家。
叶明娟的生死关系到他和叶薇然的未来,陆景琛是绝不能让叶明娟出一点事的,哪怕无法苏醒,永远躺在那儿,也比断了气入土好。
两人这期间没有任何交流,四点钟的时候,叶薇然身子实在疲倦得厉害,哭得累了,加上药物的作用,这一睡就到了天亮。
醒来,男人坐在她身边想着心事,看到她睁眼,陆景琛弯下欣长的身躯想去轻吻,叶薇然动作极快,躲开了他的亲近。
“晚上我们回去一趟云城。”男人眼里划过浓浓的失落,他站直身体沉声道。
“陆景琛,我妹妹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我回去云城。”
“这是婚前必须进行的,我们去墓地看看爸爸妈妈,老爷子那边我说的是昨晚,给你留了一晚不能再迟了,这边有医生照料着……”
叶薇然听不下去了,因为愤怒,她外露的肩膀不可仰止的抖动起来,“你在乱想些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还以为我会和你结婚吗?”
她这话完全在陆景琛的意料之中,可此时真的听到她拒绝得那么决绝,他的心还是被刺痛了。
男人的脸也变得阴沉起来,厉声呵斥,“叶薇然,这是一早就定下的,这两天养好身体,婚礼势在必行。”
说道此,陆景琛伸手朝她点了点,“别以为没了叶明娟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你若是不乖乖听话,我就让叶明娟现在断气。”
势在必行?断气?
她相信陆景琛绝不是说着玩的。
叶薇然冷笑,这世界应该没有比陆景琛再冷血的男人了,她父亲死后,他不肯将婚礼延后也就罢了,现在唯一的妹妹出了事,他竟然还有心情强迫她和他结婚?
强迫得来的,真的会幸福吗?
他们的相处方式是何时变成这样的,陆景琛不清楚,他们总是拿最残忍的话刺伤着彼此,可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陆景琛对她的不放手,叶薇然的不情愿就是最好报复他的最好手段。
沉默良久,陆景琛又放软了语气,“下午我们回去趟,我让人拿结婚礼服给你过来试穿。”
“干嘛要回去,在医院试穿不行么”叶薇然清冷的视线逼向他,势必要将他伤得体无完肤,“陆景琛,还是你迷信了,在医院试穿结婚礼服不吉利,怕婚礼上会出现什么不好的意外……”
陆景琛气得快要抓狂,厉喝,“给我闭嘴,我不相信这一套。”
叶薇然,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用我们的未来诅咒?
似乎这样还不够,叶薇然瞧着男人渐渐变得铁青的面容,她还不觉得解气,笑道,“可是你爷爷相信,他认为我是不祥之身,就怕玷污了你。”
“陆景琛,难道你不觉得吗,只要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看,程以维,还有我妈妈,再就是我爸爸,现在又是……”
陆景琛菲薄的唇动了动,深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难以承受的疼痛,这样的打击让他变得不堪一击,就连口吻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出口打断,“只要我不相信这些就够了,你说在这儿穿我就依你。”
他就偏偏不信邪,还真有吉不吉利这一说法,要不然一开始他也不会选叶薇然了。
叶薇然也就那么随便一说,也没料到陆景琛会答应,以他的性格不该是把她强行绑回去试穿吗,真的答应下来在医院试穿新娘礼服,确实够怪异的。
她刚住进北山公寓那会,陆景琛找人来送结婚礼服给她试穿,叶薇然记得也是和他闹了别扭,难道这是命中注定的吗?据说,上次的结婚礼服只完成了个大概,这次才是真正的大功告成。
上次还没完全完成就已经很精致了,这次应该更为惊艳吧。
男人似乎能想象出她穿上那件礼服的样子,冰冷的唇瓣总算勾起了一抹弧度,他走过去按住叶薇然的肩,满脸的期待,“你穿上肯定很美,你手不方便,一会儿我帮你穿。”
叶薇然知道她逃不掉,叶家需要她,叶明娟也需要她,一旦她反悔,和陆景琛对抗到底,叶明娟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就慢慢折磨吧,他也休想好过!
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不管叶薇然如何抗拒,他都不能改变娶她的决心。
陆景琛什么都可以依着她,唯独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也是时候去看看蓝澜了,事情总要有个了断。
“景琛,我头好痛。”这是蓝澜再次见到陆景琛后开口的第一句话。
陆景琛背对着窗口,外面的天色阴沉,好像入冬以来就没怎么明媚过,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景琛?”蓝澜见他不说话,神色变得焦急起来,“医生说我大脑里可能有淤血,以后可能会变得更加不清醒,你会嫌弃我吗?”
她尽量把自己的情况说得可怜些,况且这些都是事实。
男人薄唇紧抿,转过身来冷冷凝视着她,开口便是,“蓝澜,知道我为什么保全你吗?”
他的称呼令蓝澜心头一紧,某些想法油然而生,她虽然有精神病,可也是个聪明的女人,一旦清醒,有些话还是明白了。
陆景琛的陌生与冰冷的态度都足以说明他的决定是什么。
果然,接下来的话让蓝澜彻底崩溃了,“从今以后。”陆景琛那双犀利的眸子直逼她的眼,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蓝澜,我们两清了,我保全你的命偿还当年爷爷带给你的罪。”
偿还?
就这样算是两清了吗?
蓝澜恍惚的退后两步,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景琛,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也不想想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如果没有老爷子的逼迫,我又怎么可能远走他乡发疯,如果我没病,今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她这番话戳到的是陆景琛的软肋。
对,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他,可他已经没了当初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