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炫冽面对着窗户,男人脸色阴郁,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后又松了下,他走到床沿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女子。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夜晚歌,你在用死来逼我?”
“你想见谁?”
“帝御威还是东方阎?”
“是不是只有看见他们,你才会醒?”
“是不是无论怎样,只要我在这里,你就不会醒?”
银炫冽一个人说着,嗓音低哑醇厚,可不管他用什么声音,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这次,就连眉头也没有蹙一下。
银炫冽食指伸出去,轻轻摩挲着女子滑嫩但苍白的脸庞,夜晚歌,你真厉害,仅这么一下,就彻底掐住了我的死穴。
用你的性命来威胁我,于我来说,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病床边,点滴管正在输着液,针尖扎在夜晚歌已经淤青一大块的手背上,那儿是这么一个月来打点滴而留下的。
医生已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夜晚歌已经不能再打点滴了,她的血管太脆弱了,这样一直打下去,会出事。
不打点滴的首要条件,就是她不能再这么无节制的睡下去。
所以,要么是她自己愿意醒过来,要么,就得进行强制的心里疏导和唤醒。
若是选择后者,后果,就连心理医生也无法估计到。
毕竟是关乎人的心理,稍微出点差错,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银炫冽坐在床边,他修长的手攥成拳,攥了松,松了攥,反反复复也不知道多少次,直到手部都快没了知觉,这才顿下动作。
他要她醒过来。
他要她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
他要是一个正常的夜晚歌,而不是躺在这里的一具空壳。
心中坚定了这个想法,银炫冽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形被透进来的阳光拉开一条影子,男人没有再看一眼,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少主!”墨渊迎上来问。
“派人去将东方阎找来!”银炫冽终于下令。
墨渊诧异了一下,随即明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夜晚歌被转入了一家私人医院,这家私人医院是龙家名下的,并不对外开放,位置比较隐蔽,设施和医资自然都是一流的,能够来这儿看病疗养的,非富即贵。
东方阎接到电话之后,几乎是立刻赶了过来。
他按照约定只身前来,并未带任何人,将车停好之后,等候在医院门口的黑衣人便领着他上了私人电梯。
十七层。
银炫冽站在VIP病房门口,他抬眸望向房内,视线收回来后,恰好就落在刚刚走出电梯的东方阎身上。
二人对视,眸光竟都是出奇的平静。
“歌儿,人在哪里?”东方阎焦急的询问。
“你最好清楚一点,我派人叫你过来,不是要把她让给你。”银炫冽眯起眼睛。
“我不需要你让,”东方阎对上他的眼睛,二人差不多身高,都能很清晰的望进对方的眼底,“歌儿本来就是我的。”
“东方副市长,你好像忘记自己已经快结婚了吧?你升的这么快,若是放弃了这场联姻,你根本无法继任东方家族。”银炫冽阴鸷的提醒他。
“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东方阎双手握紧拳头。
银炫冽不愿同他再说什么,侧了下身,将挡着的病房门让出路来,“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东方阎看了他一眼,抬腿就走了进去。
在即将走进去之际,东方阎回了下头,伸手握住了门把手,“不要让人进来,歌儿不希望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被任何人打扰。”
银炫冽冷着俊脸,眼睁睁的看着房门被关上。
他侧着身子站在门口,透过病房玻璃窗上的百叶窗,依稀能看见东方阎朝夜晚歌躺着的病床边走过去。
银炫冽负在身后的双拳紧紧攥起,让东方阎来,他比谁都痛。
可,他更希望夜晚歌能醒过来。
他想抱着她,听她说话,听她嘟嘟囔囔,听她骂自己,哪怕是她恨极了他,他也不愿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
男人烦闷的掏出一根烟,刚要点上,陡然想起这里是医院,将香烟在手里折断后,怒气十足的扔了出去。
“少主。”马丁叫了一声。
银炫冽摆了摆手:“我很好。马丁我问你,我要怎么样,才能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留在身边?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一个恨我入骨的女人,爱我?”
马丁哑口无言,他要怎么回答,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女人,如果他是夜晚歌的话,他可以回答他,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将一个女人逼到这个绝境,那么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回去爱上他,无论他付出多少。
银炫冽浅笑,“被我难住了?其实我也在想,事到如今,我跟她,还有无可能。马丁,不瞒你说,我后悔了。我当初就应该杀了她的,那么现在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顾忌。说到底,我还是不够冷静理智,不够狠心。既然不能让她爱我,哪怕是一秒钟都不行,那么就让她以恨我的理由活下去。”
马丁看着银炫冽说的轻松,其实他心里的痛,没有人能够了解。
这个世上最了解银炫冽的人,恐怕就是马丁了,他清楚的知道银炫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何,他看着他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他只能帮助他。
“少主?!”
“这几天,不要去打扰他们,让东方阎好好的陪着夜晚歌。马丁,美国那边的军火,你是时候去看一下了。至于黄金花的事情,交给墨渊吧。”
马丁点点头,跟着银炫冽身后离开。
路过病房门口的时候,银炫冽的脚步不由得停下,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浑身插满了管子的夜晚歌,像个木乃伊一样的被包裹着,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旁边的仪器显示着她还活着。
东方阎坐在病床前,轻轻的握着她的手,静静的微笑着。
“歌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陪着你。只要你醒过来,一切都会像从前一样,我们还是我们。歌儿,你好好睡一觉,我就在这里。”东方阎俯身亲吻了她,眉眼,脸颊。
东方阎觉得自己握着的那双手,似乎动了一下,他仔细的盯着夜晚歌,她的眼睛也动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了一层晕圈,她的眼珠流转,然后缓缓的睁开。
她一定是做梦,夜晚歌咧开嘴对他傻笑,她张开嘴,轻轻的出声,“阎。”
银炫冽远远看着夜晚歌,看着他们那种劫后重生的喜悦,看着夜晚歌对东方阎微笑,那是自己从不曾有过的待遇。
如果不是他,夜晚歌不会跟帝御威分离。
可是如今能够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也不是自己。
她还是回到了东方阎的身边,他们两人也本该是一对!
夜晚歌心里最爱的男人,始终都是东方阎。
银炫冽自嘲的笑了笑,“马丁,我们走吧。”
一个转身,决绝的出走,他甚至连回眸的勇气都没有了。
夜晚歌目光突然转向了门口,盯着那扇玻璃门看,她望了好一会儿。
东方阎见她醒了,连忙叫了医生过来,医生检查了一遍了,欣慰的点点头,“夜小姐简直是生命的奇迹了,已经没有大碍了,慢慢恢复吧!”
“谢谢,谢谢医生。”东方阎开心的感激,眉眼含笑,这是他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只要夜晚歌没事,他怎么都可以。就算是他们只有几天的时间相处,就算是只有几分钟,他知道她平安,那么就一切都够了。
送走了医生,东方阎赶紧的回到夜晚歌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微笑着看她。
“在做梦?还是我已经死了?”夜晚歌的声音很微弱,但是东方阎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他俯身,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有感觉吗?”
夜晚歌对他笑,有些吃力的说:“好真实的梦。”
东方阎含笑,张开嘴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
夜晚歌闷哼一声,“痛。”
“现在知道不是做梦了吧?”
“嗯。”她轻声应道,眼皮越来越重,又沉沉的睡去。
一连一个星期,夜晚歌基本上都是在睡,醒着的时候很少,有时候醒过来了,说不了几句话,她就又睡过去了。
有了东方阎的陪伴,失去孩子的阴影逐渐淡去,她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只是还不能下床,不能运动,每天躺在床上,闷在病房里。
夜晚歌在床上躺着乱哼哼,闷得发慌了。
东方阎摇头笑笑,继续削苹果。
夜晚歌见这招对他毫无作用,也不哼哼了,开始哎哟哎哟的叫唤。
东方阎还是没有理她,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递了一块放在她嘴边。
夜晚歌瞪了他一眼,将头扭到另一边,接着哎呦哎呦的叫唤。
护士闻声赶紧进来,询问道:“夜小姐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来。”
这医院的人都对夜晚歌格外的上心,因为他们都是银炫冽的人,自知得罪不起,所以就格外的优待夜晚歌。
东方阎连忙叫住她,“不用了,护士小姐,她这是装的。”
“呀!东方阎,你凭什么说我是装的?”她就是不能动,要是她的腿是好的,估计这会儿都能站起来和东方阎决斗了。
东方阎看着她的架势,不由笑道:“你看看你这副凶恶的样子,底气十足呢!好了,乖,吃苹果。”
“我不吃!”
“多吃水果对你的身体有帮助的,听话,吃一点。”东方阎百般哄骗,夜晚歌就是不吃。
东方阎看着她,有些无奈道:“那你要怎么样才吃呢?除了出去,别的都可以。”
夜晚歌本来见自己成功了,还小小的兴奋了一下,谁想听了他后半句话,她彻底想海扁东方阎一顿。
“你说了跟没说一样!”她就是想要出去,她闷的发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