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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叶凉烟和江煜棠从半月湾直接来到检测机构时,门口已经停了两辆车。
叶礼诚,林清媛,叶奶奶,叶欣荣和叶欣佳,叶孝毅,一行人全都来了。
叶凉烟面上平静,心底却有点打鼓。
江煜棠轻揽着她,“走吧。”
叶凉烟和叶礼诚互看了一眼,父女俩本来关系就不亲,落到现在要做亲子鉴定的地步,神情都不太好。
两人沉默地正要进去——
“等一等。”叶欣荣忽然出声。
“怎么了?”
叶欣荣来到叶奶奶的身边,“奶奶,既然是要做亲子鉴定了,我看,不如让弟弟也跟爸做一个吧,谁知道那女人给爸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呢?”
“你胡说什么?!”叶奶奶气得怒拍轮椅,在她心目中,这个孙子的地位自然是不可撼动的。
“奶奶,你消消气,听我说。我当然是希望弟弟就是我们叶家的孩子,将来也好继承我们叶家家业不是?可是奶奶,你想啊,万一呢?要是万一弟弟不是我爸的孩子,那我们叶家的东西,不就落到旁人手中了吗?”
“……”叶奶奶一阵心惊肉跳,怀疑的种子一旦形成,心里的天秤也就动摇了。
叶孝毅惊讶的都忘记了反应,“二姐,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叶欣荣微微撇嘴,“孝毅,二姐也是帮你的,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爸爸的孩子吗?”
“我……”
“那就一起做吧。”林清媛忽然平静地开口,“只要你们都同意,我没意见。”
“妈?!”叶凉烟忍不住心疼起来,目光看向叶奶奶以及叶欣荣时,愤怒难以掩藏。
叶礼诚原本也很吃惊,可是经过这么一说,竟也觉得有那个必要把儿子也做一遍亲子鉴定。
他的目光看向叶孝毅。
叶孝毅害怕地躲在了林清媛的身后,摇着头,“妈,我不要,我害怕……”
林清媛忽地微微沉下脸,“小毅,怕什么?不要怕,跟你姐一起去,不论如何,你们都是妈的孩子。”
叶凉烟双眸通红,狠狠地盯着叶家众人,原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经受的恶意已经够可以了,没想到,到了今天,她才真正领受到这一家人的恶毒!
她忽然一把拉住了叶孝毅的手,“小毅,我们进去。”
“姐,我……”
叶凉烟冷下声,“难道你想让别人一直这样怀疑你?一直用怀疑的目光看待我们的妈妈?小毅,记住,不管你是谁的孩子,我和你,都是妈生的孩子。”
叶孝毅似有触动,良久,他点头,“嗯。”
姐弟俩先进去了。
叶礼诚看一眼林清媛,她一脸沉静,却不看他。
叶礼诚目光一黯,也进去了。
其他人都留在了门外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三个人一起出来了。
等待的众人连忙上前去,叶奶奶微颤着声音问:“怎么样?”
叶礼诚道:“虽然是加急了,但结果还要等三天后。”
“……”
众人的那颗心悬的更高了。
叶奶奶叹息一声,“算了,等结果吧。”
三天后。
这一天,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寒风呼啸而过,格外冷冽。
一大早,按照约定的时间,叶凉烟又来到了这里,而其他人当然还是跟随着,而且这一次,每个人的神情更加紧张。
两份鉴定报告被工作人员递了过来,叶礼诚最先伸手接过去。
他的手微微有点颤抖地翻开,一直到最后一页,他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神情惊愕到难以置信。
很快他又打开了另外一份查看结果,之后,他整个人愣在当场。
他慢慢转过眸,目光对上林清媛,那眼神,复杂又矛盾,有一种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的感觉,却又更多的像是说不出话,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样子。
林清媛眸光微微闪动,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是什么结果。
她暗中紧握的手指松了松,神情淡然如初。
叶欣荣忍不住从叶礼诚的手中夺过报告书,叶欣佳也凑了上去,两份结果,显示出来的却不一样。
叶凉烟的那份是“非血缘关系”,而叶孝毅的那份,却是“血缘关系”。
虽然结果有点没预料的那么美好,但是有叶凉烟的这一份也就够了。
叶欣荣突然哈哈一阵笑,“奶奶,爸,现在你们该相信我说的了吧?叶凉烟根本不是爸的女儿,她不是我们叶家的人!还有你——”她怒指林清媛,正要开骂,却听叶礼诚突然一声暴喝:“闭嘴!”
“爸?现在这是铁证如山,你难道还要护着她和这个野种女儿吗?”
这一句话,无疑得罪了更多的人。
叶凉烟其实也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结果,还是忍不住吃惊地捂着了嘴,眸底氤氲渐起,她的目光渐渐看向了林清媛。
在她身边的江煜棠早已经一把抱住她,要不是有他支撑着,叶凉烟可能真的会倒,他的目光冷冽地看向叶欣荣,她刚才的那句“野种”,骂的可是他的老婆!
“那孝毅呢?”叶奶奶张口问,显然他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叶欣佳微笑道:“奶奶,你放心,孝毅是您的孙子。”
叶奶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目光却又转瞬间变厉,看向叶凉烟和林清媛的眼神都变了,“这么说,这丫头真的不是我叶家的人了?”
林清媛平静的很,也不回答她。
叶奶奶受不了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叶孝毅也悄悄拉扯林清媛的衣袖,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哭得不能自己,“妈,为什么姐不是爸的孩子啊?为什么?”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林清媛的身上,这件事,只有她是最清楚的。
林清媛不看别人,只看向叶礼诚,“离婚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冬天的冷风吹起她大衣的衣角,她的背影看起来格外萧索。
叶礼诚一脸铁青,拳头握得很紧,愤怒地上前几步,一把就抓住了林清媛,把她强制地按到了车里,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叶凉烟连忙想追,叶欣荣却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神色得意,“叶凉烟,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叶家人么?”
叶凉烟没心情跟她废话,有点冷嘲道:“是不是叶家人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随即,她也要离开了。
叶欣荣却依旧拦着她,“你无所谓那可不行,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代表着叶家三小姐嫁去江家的,既然你不是叶家的小姐了,那你这婚,是不是也该离了?”
叶凉烟和江煜棠一瞬间同时冷冽地盯着她。
江煜棠一直没多嘴,因为这到底是叶家的家事,他不方便说什么,但是涉及到自己的时候,他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叶二小姐,凉烟是我的妻子,不论她是不是叶家的女儿,她都已经嫁给了我,她的身份与我们的婚姻没有任何关系。”
叶欣荣面对他时,心中的不甘和愤怒更加明显,“江大少,你别说的那么天真,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
江煜棠轻勾唇,“是吗?那我倒要拭目以待。”
说完,他护着叶凉烟离开。
叶孝毅扶着叶奶奶的轮椅,忍不住哭泣着大喊,“姐,你去哪儿?”
叶凉烟步伐微顿,她转身看了一眼叶孝毅,最终抿抿唇,没说什么就走了。
回到半月湾,叶凉烟只说了一句累了,然后就上楼去卧房睡觉了。
当然,睡是肯定睡不着的,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放空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后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好像才四五岁,跟妈妈两个人住在一个虽然小却很精致温馨的房子里。
妈妈每天接送她上学,给她做好吃的饭菜,教她画画,唱歌,做小游戏,日子过的很开心。
唯一不开心的,恐怕就是家里过了两三天,或者三五天,就会有一个男人来,她起初不认识那个男人,对他很陌生,也很惧怕他,因为那个男人每次来,不是喝醉了酒,就是一上来就抱住妈妈扑过去,妈妈总是躲闪着,她知道妈妈其实很害怕,她也很害怕……
妈妈最后都会把那个男人带去她的房间,然后过来把她哄睡着了,才会走。
但是妈妈不知道,其实有很多次她根本没有睡着,她悄悄来到妈妈的房间外,她听到里面传来很多声音,有时候还能听到妈妈的哭声,她很害怕,吓得不敢说话,全身瑟瑟发抖。
记得有一次,她也哭了,房门突然打开了,她当时蹲在地上,抬起头时,看到男人一脸的凶神恶煞,而且男人很高大很壮硕,她觉得就像动物园里的老虎一样吓人,她不敢动一下,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男人看了她一眼,有点嫌弃地冷嗤一声,大步从她的面前跨过去。
透过敞开的房门,她看到了房间床上的妈妈,她正抱着被子哭……
她害怕地悄悄上前去,到了跟前她才发现妈妈的身上有好多青紫的痕迹,她轻轻地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妈妈反应过来,惊讶地抬头,看到她时,她慌乱了一下,很快就不哭了,伸手擦去眼泪,连忙温柔地问她怎么在这里?
她忍不住哭了,“妈妈,我害怕……”
妈妈愣了,忽然轻轻地抱住她,轻拍她的背,“不怕,小烟不要怕,妈妈没事的。”
从那时候起,她就记住了那个男人的样子,以及他那一脸的嫌弃和凶恶。
这个阴影一直伴随着她的童年和成长过程。
所以即使后来她去了叶家,即使她知道了那个男人是她的父亲,但她对他始终无法有普通父女的那种亲近感。
在她心目中,叶礼诚永远是那个欺负她妈妈的“大老虎”!
小时候她无法反抗什么,长大了,她总是顾忌着妈妈,直到今天,她终于觉得有一种释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