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清秀,面容白皙,下巴尖削,约摸四十左右的年纪,身段亭匀,风韵犹存。
女子脚旁和沙发同款的红色圆凳上搁着一杯冷掉了的咖啡。
尹绍越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从外面明朗的光线中适应屋子里的幽暗。
“请问您是?”他有礼貌的问:“找我有什么事?”
“坐下,我有话问你!”女子头也不抬,原本柔和的嗓音此刻显得严苛而冰冷。
尹绍越微怔,但年轻的脸上亦满是倔强:“我尊重您年纪比我大,但是请您也尊重我,如果您是这样的态度,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那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在哪吗?”
尹绍越眼里闪过一丝激动:“您知道我爸爸的下落?”
尹睿文自从得知妻子瞒着他,让他帮人养了20年的孩子后,他便离家出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落,也没有回家。
尹绍越急死了,一边是病重的母亲和姐姐,一边是下落不明的父亲,他又担心父亲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这几个月过的忧心如焚,度日如年,此刻陡然听到父亲的消息,顿时喜出望外。
一时也忘了女子刚才不好的态度,他惊喜的上前,对女子诉求道:“请您告诉我爸爸的下落,我们全家都将感激不尽。”
女子忽然一抬手,端起红色圆凳上的咖啡便朝眼前高大而帅气的少年砸去,盯着他的双眼里满是戾气与愤恨:“小杂种,离我远点!”
“……什么?小杂种?”尹绍越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侮辱,何况女子用的力气不小,咖啡杯砸到他肩上,砸疼了他的肩不说,深褐色的咖啡也淋湿了他半身。
他气愤不已,望着那女子质问:“您发什么神经?无缘无故的骂我做什么?”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咖啡杯掉到地上没有碎,他惮着身上的咖啡渍,又掏出纸巾来擦,心里也是满脸怒火,换了是同龄的男子,他早扑上去揍惨了对方!
奈何对方不但年纪大,而且是位女子,让他想下手也下不了。
心里憋屈,偏那女子倨傲起身,对他一扬尖尖的下巴,仿佛没有看到他满身的狼狈,冷厉地道:“越虹不守妇道爬人床,为你养母,你父不知,母不详,不是杂种是什么?”
“你?!”尹绍越倾刻抬头,怒瞪女子:“你是谁?为何要这么骂我妈妈和骂我?”
“我?”女子对他轻蔑撇唇,十分的不屑他,却高傲地眯着眼睛冷笑:“你这个小杂种原本不配知道,但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唐琳!”
“……”
……
越纤陌心里带着唐十七给的满满疑问,便给父亲打电话,然而她还没有问出问题,越启飞就在电话里道:“你先回家一趟,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越纤陌狐疑地看了陆九霄一眼,陆九霄垂眸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先回家。”
两人回到家,越启飞正在客厅里踱步,神情严肃,见到他们两个,便道:“绍越被人从学校里带走了。”
陆九霄还没有什么表示,越纤陌已瞪圆眼睛问:“谁?”
越启飞言简意赅:“唐琳。”
卧槽!越纤陌吓了一大跳,如果是唐琳带走的绍越,那就危险啦!她当年的那个孩子可是因为她姑姑和绍越失去的,这下她看到绍越岂不火大?
陆九霄伸手按了按她的肩,一派沉稳地问越启飞:“我们的人呢?”
为防止尹绍越的身份被泄露,他们有派人跟着尹绍越,也是个保护他之意。
越启飞说:“他是在学校里被人以正当的理由请走的,我们的人无法出面,也拦不住,只能给我打电话。”
唐琳是首长夫人,她若到江大行权,江大的校长大人也是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他们的人在暗中,人自然不好插手。
“那我先回去看看。”陆九霄对越启飞道:“她毕竟是我堂婶,我去的话方便一点。”
越启飞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陆九霄便拉过越纤陌的肩,在她的唇上重重的吻了一下,又不舍地抚了抚她的脸,盯着她道:“那我先回去,你在家里乖乖呆着,等我的消息。”
厚!越纤陌瞪着他,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当着别的人面这样也就罢了,可当着她爸爸的面也这样,就不怕刺激到她爸?
越启飞斜瞥着陆九霄一言一行,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秀,秀,一天到晚就知道秀!总有一天他会让他哭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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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我知道是谁干的
陆九霄走后,越启飞想尽快从唐琳手里带回尹绍越,便也派人去查唐琳等人的下落。
幸好老太太今天又去医院陪女儿和外孙女,此刻并不在家,不然又要把老太太吓一跳。
等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越纤陌把从唐十七手里抢来的那块紫色的鸡心玉坠递给父亲看:“我妈妈的玉坠怎么会在唐十七手里?”
越启飞先是淡定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后才接过她手里的玉坠。
“唐十七跟你说这是你妈妈的玉坠?”他问。
“嗯。”
越纤陌道:“他说是我妈妈送给他的,我不信。”反正妈妈已经死了,她也不怕她爸爸怀疑妈妈什么,而且这些话她不说,改日换了唐十七那个妖孽当着她爸的面胡说一气,结要更糟。
越启飞没有言语,只是不紧不慢的踱到落地玻璃窗那里,迎着阳光细细的查看玉坠。
不用10秒,他便淡淡地道:“这不是你妈的玉坠,你妈的玉坠后面刻着一个细小的”兮“字,而这块玉坠的后面纹着一条龙,大概取自‘望子成龙’之意,不是你妈那块。”
越纤陌顿时冷汗都下来了——她忘了这茬,望了她妈妈的玉坠后面有字!
主要是因为她妈妈的那块玉坠在她妈妈死后便已遗失,怎么找也没有找到,所以她在看到唐十七拿出这块玉坠的时候满是惊讶,后来甚至想也没想的就夺了过来,还以为是找到妈妈的那块玉坠了。
原来不是!
她不由的满心失望,“这块玉坠后面有龙吗?我怎么没发现?”
“有!”越启飞道:“要迎着阳光细细的看,花纹很细微,你没注意到也不怪你。”
“晕倒,那唐十七为什么要骗我啊?”越纤陌叫苦不迭——都怪自己太鲁莽,也没有仔细检查就抢了过来,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想办法再还给唐十七了。
但是也怪这块玉坠与她妈妈的那块太想像了,外表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这才让她产生了误会。
又不甘心,便问越启飞:“爸爸,我妈妈的那块玉坠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越启飞没有当即给予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默默地说:“找不回来了。”
越纤陌有点沮丧,倒不是说那块玉坠有多罕见和珍贵,而是因为那块玉坠是她妈妈从小戴到大之物,若能找到,对她来说总归是对妈妈的一点念想。
越启飞接着道:“这玉坠还是还给唐十七吧!呐,给你……”
正要将玉坠给女儿,但他想了想又说:“算了,还是我找个机会替你还吧,唐十七那人最会忽悠,满嘴跑火车,我怕你又给他忽悠了。”
越纤陌:“……”
玉坠的事情一解决,她又问起唐十七是什么时候去过他们那里,也就是襄市。
越启飞沉着眸,慢慢地道:“就是容炎请客的那一年,他请陆乘风和陆微澜两兄弟来襄市游玩,唐十七也在其中。”
越纤陌眨了眨眼睛,原来是那一年——那一年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
天刚一擦黑的时候,陆九霄带着樊江,两个人西装革履,一身磊落地出现在观湖居。
唐琳在此落脚。
客厅的装修风格沉闷、严谨而大气,沙发和家具等物统一用的深褐色,窗帘等纺织用品则是亚麻色,桌上的花瓶里是娇艳欲滴的红色海棠,为偌大的客厅注入来一股鲜活的气息。
唐琳面带浅笑,安安静静地捧着一杯香茗坐在沙发上,目光温和地看着对面的陆九霄。
她已经换下旗袍,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一头及肩的长发也放下,脸上不施脂粉,清秀恬静中透着温婉与良好的教养。
陆九霄垂眸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时说道:“堂婶这次来的突然,都没有通知我们,也没有去家里住。”
唐琳脸上的笑意扩大,开口时嗓音绵柔:“我这次是为了一点私事而来,所以没有通知你的父母,原本想明天便悄悄的离开,可你既然来了,明天我少不了去拜访你爸妈。”
“堂婶客气了。”陆九霄闲适的靠着沙发背,双手十指相叉地放在胸腹处,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坦坦荡荡地望向唐琳:“不知堂叔是否知道堂婶此次的行程?”
唐琳眼神微变,脸色却不变,她垂眼轻拨面前茶几上的一个精致小摆件:“既是私事,他当然不知道。”
“那我们兄弟俩可有帮得上堂婶的地方?”
唐琳轻轻笑出声:“你们俩兄弟现在忙着帮越家的那位小姑娘对付我们家的珊瑚和媚媚,哪里又能腾出空闲来帮婶子。”
人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陆九冲和陆九霄这一对兄弟无论做什么事都齐心合力,你帮我衬,丝毫没有豪门权贵子弟的那种兄弟相残的戏码。
就说这次的越家和唐家的事情,因为陆九霄站越家的队,陆九冲便利用自己的关系网,义无反顾的帮弟弟打通一切有关政府方面繁琐的关节,陆九霄则出钱出力,主攻外面的大财阀及新闻媒体,并引导媒体发声。
两兄弟有勇有谋,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步一个脚印,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并游刃有余。
看看人家这两兄弟,说起来唐琳是服气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他们唐家,子弟众多,但大多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又爱争权夺利,锱铢必较,动不动就发生内斗,不用敌人出手,自家兄弟都可以把家里搞的乌烟瘴气!
难得出现几个才能出众者,却又个性怪异到令人发指!譬如唐十七之流。
小一辈的唯有唐远还让唐琳瞧得上眼,但他和唐十七连曾祖父都不同,两人又不亲,唐十七老给唐远暗中使绊子,让他郁郁不得志。
所以唐琳每每看到陆九霄兄弟便是满眼赞赏——兵贵精而不贵多,耗子多了也是喂猫。
而此刻陆九霄听了唐琳的话,便温文尔雅地道:“不是什么越家的小姑娘,她是我的未婚妻,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心地善良,性格又好,关键是我很喜欢她。而且我们并不是要对付唐珊瑚和郑媚媚,相信堂婶已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如果唐珊瑚和郑媚媚是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女子,她们给我未婚妻道个歉,我们纵是看在唐远的面子上,也不会和她们计较。”
“但是唐婶也看到了,她们两个联手欺负我未婚妻,姐姐装死卖活硬要诬赖到我未婚妻的头上,妹妹抄袭我未婚妻的作品还辱骂诋毁我未婚妻,两人做了这些下作的事不但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反而变本加厉的朝我未婚妻泼脏水,我未婚妻若不还击,别人还当她是包子,以后谁见着她都可以咬上一口。”
“堂婶,做人不能这样。”陆九霄语气缓缓:“以前的恩怨是恩怨,该找谁报仇就找谁报仇,但咱们是非公断要放在心中,起码一条,咱们做人要明辩是非,不能让仇恨蒙蔽了眼睛。”
“我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唐琳脸上的笑容变淡:“如果我想找越家报仇,早不必等到如今!而且你说越纤陌是你未婚妻,这件事恁是可笑,有谁同意过了?”
“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要谁同意呢?”
陆九霄神情平淡:“我们又不是军政联姻,又非大家族联姻,我们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相爱的年轻男女,有爹妈和长辈的祝福固然好,能锦上添花,没有的话,我们一瓢水一碗饭,一砖一瓦的组建自己的小家庭,也没碍着谁。”
“话虽然如此,你又不是平常家庭的子弟,自己的婚姻你以为能自主吗?”唐琳道:“何况你明知道当初他们越家是怎么对我,你做事之前有考虑过我和你叔叔的心情吗?”
“堂婶,丁是丁,卯是卯,古语云: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古人尚且如此,我们难道要越过越回去吗?”
陆九霄耐心地说:“越虹做下的事,陌陌她是一点不知情,您要把这都怪到她的头上吗?”
“我只听过父债子偿。”唐琳的态度渐渐变的强硬起来:“越虹那么一个小人物,有什么好值得我报仇的?她若永远不出声,我或许都忘记这件事了,但你要和越纤陌在一起,这让我忆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