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庭川嘴边还挂着笑。
感觉被戏弄了……
宋倾城:_(:з」∠)_
郁庭川重新拿起茶杯,喝了小口茶水,视线定格在她眉眼间:“如果真的想去,那就去吧,让老赵送你到山顶,不必跟其他人去挤巴士。”
宋倾城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让老赵送她过去,是不容商量的决定。
所以,宋倾城没再讨价还价,识趣的点点头:“好,那星期天让赵师傅早点送我上山。”
话音落下,服务员正好端着餐盘走过来。
宋倾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瞧着过来的服务员,她倒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在郁庭川拿起餐刀切牛排的时候,宋倾城没头没尾的想,应该换身衣服再来吃饭的。
她现在身上还穿着三中的校服。
等披萨上桌,宋倾城已经吃了一些牛排。
没多久,西装上挂着经理名牌的男人走过来,简单的问候后,在郁庭川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郁庭川闻言颔首:“我马上过去。”
“慢用。”经理冲宋倾城微笑了下,先行离开。
宋倾城收回视线望向郁庭川。
郁庭川把腿上的餐巾放回到桌边,让宋倾城继续吃饭,他去楼上包厢见一见熟人,很快就回来。
想来,应该是他们在这里用餐,有被人瞧见。
宋倾城没阻拦,猜到是他工作上的熟人:“好,我等你回来。”
……
郁庭川离开之后,只有宋倾城一个人用餐。
不知道郁庭川多久回来,她放慢吃披萨的速度,端起高脚杯啜了口牛奶,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向楼下,恰巧瞧见有个打扮俏丽的女孩跟着个染绿发的清瘦男人绕过旋转门进来。
女孩身上是九分破洞牛仔裤跟棒球棉服,正嚼着木糖醇,偶尔吹出泡泡来,挎了个红色小包,和男人一块走去服务台。
在男人和前台小姐说话时,女孩斜靠着服务台,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宋倾城认出女孩,就是上午从派出所出来的慕苒语。
至于那男人,显然不是季凉城。
男人流里流气,有点像纨绔,但看着又不是特别有钱的那种。
慕苒语突然有些不耐烦,说了句什么,站直身就往酒店大门口走去,男人赶紧把她拉住,好声好气把人哄住,慕苒语翻了个白眼,甩开男人的手,却没再急着走人。
没多久,男人扭头招呼着慕苒语上楼。
慕苒语一脸不屑,不紧不慢的跟着对方走去电梯门口。
宋倾城刚才在电梯里,看过酒店的楼层指示牌,这家酒店的八楼有个KTV,瞧着慕苒语的样子,应该是过来玩的。
等他们进电梯,宋倾城没再往下看。
大概一刻钟,郁庭川回来。
宋倾城已经吃的差不多。
郁庭川见她真没胃口再吃别的,招来服务员结了账,起身离开的时候,宋倾城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主动问:“在那边喝酒了?”
“喝了半杯红酒。”
郁庭川拿起西装外套:“不碍事。”
宋倾城见他看人的视线清明,不像喝醉,这才稍稍放心。
路虎停在负二层的地库。
宋倾城不怎么愿意提慕苒语这号人物,对方是好是坏与自己无关,所以没有和郁庭川提起慕苒语跟陌生男人来酒店唱卡拉oK的事。
坐进车里的时候,宋倾城心想,自己更不愿意提及的应该是慕清雨。
上回见卞老板,和慕清雨一块吃饭。
面对慕清雨,宋倾城总有种自己太嫩的认知。
这种嫩,不是在年龄上。
来自见识和气度。
像郁庭川这样的男人,和他组成家庭的妻子性格应该是温婉大方,提到生意上的事,总能搭上一两句,相较之下的自己,不懂生意经,也没有学富五车的才情。
不管是慕清雨还是顾嘉芝,面对商场上的应酬,肯定都是游刃有余。
墓园被强拆这件事,让她看清自己遭遇麻烦时的束手无策。
可能,这就是对方的意图吧。
间接告诉她,没有郁庭川护着她,她什么都不是。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
宋倾城无法否认。
但是,现在她生不出离开郁庭川的心思,做不到因为这种差距就远远避开去,或许,真正在意一个人以后,即便会让自己显得自私厚颜,也不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幸福。
晚上八点多,路虎停进别墅旁的车库。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车库角落靠墙竖着一柄长柄雨伞。
云溪路八号园里的别墅,备受富豪欢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环境好,每户人家的别墅都用铁栅栏隔开,别墅周围有草坪和花园,走路的道是用鹅卵石砌成,遇到雨天就得防着脚下打滑。
宋倾城没走从车库到别墅的这段路。
她是被郁庭川抱出来的。
宋倾城只负责撑起手里的雨伞,郁庭川打横抱着她,她尽量用雨伞去遮挡他的身体,耳畔是雨水落在伞面上的闷响声,她一手搭着郁庭川的后颈,另一手握紧雨伞的伞柄。
院落里,三两盏地灯在雨雾里晕开淡淡柔光。
郁庭川走的很稳,挺拔身形掩于雨中,怀里抱着个纤瘦的宋倾城并不吃力。
宋倾城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却不若手上那么冰凉。
平日里三四十米的一段路,忽然变得有些漫长。
不知为何,宋倾城想起了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的骨灰盒已经被送去郊区的墓园。
她十四岁那年,外公过世。
在二十二岁这一年,外婆也离她而去。
世界这么大,她却像是苟且偷生的蝼蚁,如今再想起来,当时坐在外婆的遗体旁边,她满心满眼的都是迷茫和孤单。
就像是断了绳索的风筝,突然失控,摇曳飘荡在茫茫空中。
直到有个男人出现,重新扯住绳的那一头。
曾经,她被沈挚伤透了心。
那种伤心,无法用眼泪去计量。
是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枯萎破碎的声音。
她从那个地方出来,一夜夜的失眠,不仅是对未来的迷惘,还有对过去的恐惧,这些情绪,没有办法向旁人诉说,只能在深夜靠自己去舔舐去克制。
宋倾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多感慨,可能是现在的幸福,和过去几年的生活对比太过强烈,唤醒了她自己努力压制的脆弱一面,也可能是有孩子后,整个人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在郁庭川面前,宋倾城提起慕清雨的次数寥寥无几。
就像他同样不问自己和沈挚的那一段。
以前,宋倾城也有过飞蛾扑火的轰轰烈烈,那是沈挚拽着她跑出酒吧的瞬间,穿过纷乱的人群,五颜六色的灯光在眼底稍纵即逝,心脏怦怦跳着,呼吸越来越重,彼此牢牢相握的手心全是汗。
即便那个时候她尚且年少,却已经明白,这应该就是男男女女所向往的不顾一切的感情。
然而,不顾一切过后,等待她的是无尽的黑暗。
任何的轰轰烈烈都需要付出相应代价。
沈挚和陆韵萱结婚,是她有所预料却又意外的一个代价。
关在那个地方,她多少猜到,自己再出去,和沈挚可能不会有结果。
没猜到的是,那个女人会是陆韵萱。
二十岁以后的她一夜长大。
当她变得市侩、开始算计别人,郁庭川就这样出现在她生命里,那个时候,她一边想着靠近他一边又在试探,因为也看出来,他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包容,她忍不住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怕知道后再无机会,所以,只当他对自己不是没有感觉。
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听到关于他最多的信息,有钱人,恒远老总,离异,和前妻的婚姻不怎么圆满。
当她真的到他身边,发现很多都和传闻不一样。
他工作很忙,却会尽量抽出时间陪自己,晚上很多饭局能推则推;也没有其她女人围绕在他周围,偶尔她想找蛛丝马迹都没找着,那个时候,自己怀疑他对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出手阔绰,现在想来,可能真是因为自己年纪小,他才会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宽容自己,而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样。
距离别墅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宋倾城开口:“郁老板,再过14天就是你生日了。”
郁庭川闻言,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把人抱得更稳,然后低头,看着她被雨水扫到的鬓发,微微一笑:“这次打算送什么盆栽?”
宋倾城摇了摇头:“不送盆栽,这次改送别的。”
“送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你。”
宋倾城莞尔:“现在说出来就不算礼物了。”
话落,收回搭在他衬衫上的右手,把胳臂从盖在身上的西装里伸出来,湿漉漉的手心贴上郁庭川左脸,男人的脸庞削瘦,摸上去没多少肉,她的手指很凉,和他的脸上温度不逞多让,一边说道:“暖和暖和。”
说着话,又用校服的袖口替他擦了擦下巴处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