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大，回档在偌大厂房里，路念笙一下本能地往何欢前面挡住了。
何欢心里一紧，拉路念笙的手，“念笙，你还有孩子呢，你别……”
黑子唾了一口，问何欢，“警察跟着你来了？”
何欢摇摇头。
“妈的……”
黑子原地来回走了几步，瘦猴又开口，“老大，我看短时间没事，毕竟我已经把人给甩掉了，咱们要不赶紧离开这里吧？”
黑子阴着脸，一把扯住路念笙衣服，“不行，你还不能走，你得跟着我们到我们安全了为止！”
何欢叫出来：“钱我都给你们了！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我还说让你们别报警呢！他妈的老子要不是怕跑不掉，真想这会儿卸了你！”黑子声音更大，“别他妈跟老子继续讲条件，你不义在先，我也不多说了，等我们确认安全了自然会放人，你回去候着就行！”
何欢一把拉住路念笙的手，然而没有用，黑子用了更大力气，路念笙咬牙，一横心，甩开何欢的手，“妈，他们没有伤害我，会放我回去的，您先走吧，快离开这里！”
她也怕，可是她不能让何欢跟着她受牵连。
在目睹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之后，她很清楚，这些人做事根本就没有底线可言，何欢在这里，和这些人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何欢自然不肯，哭叫出来：“你们放了念笙，我求求你们了，钱我都给了，我还可以给你们更多钱，她是个孕妇啊！怎么经得起……”
话没能说完，瘦猴挺没耐心绕她身后，抬手以手肘重重击中她脑后，她应声倒地，昏了过去。
路念笙惊叫起来，“你凭什么打她！”
瘦猴瞥了一眼她，“就凭她报警！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又怕警察跟着没个稳妥保障，我早就半路把她扔了！”
黑子已经把路念笙人往外面拽，瘦猴回头扫了一眼，喊着问黑子，“老大，那两个怎么办？”
黑子顺着瘦猴手指看过去，梁佳茗和梁杰还在角落里。
踩着梁佳茗的男人一把拎着梁佳茗衣领把人提起来，“这个留着吧，咱们要是顺利出去，就带回去玩，不顺利就拿来当人质。”
黑子说：“成。”复又看一眼还是被打的昏迷状态的梁杰，说：“不清醒的就不要带了，累赘！”
几个人利索地把路念笙梁佳茗带出去，塞车上，梁佳茗早就已经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而路念笙，也不敢贸然和对方动粗，只得不情不愿上车。
车子还没发动，一阵机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两辆摩托速度极快地从前面树丛的视觉死角里面拐过来，横在路虎前面。
路念笙抬头，隔着窗玻璃，看到傅子遇和傅承修。
……
被路虎曲曲折折地带着走了不知道多少弯路，离开三环，路虎继续加速，傅承修果断打电话叫人，最后在中途干脆换了摩托车跟。
傅子遇也没时间犹豫了，和傅承修一人一辆就骑着去追那辆路虎。
也不敢追的太近，隔着一段距离跟。
为避免刺激到绑匪，后面的车子距离就更远，已经追不上，只得打电话和警局确定技术那边之前那通电话追踪到的定位。
幸而傅子遇和傅承修两辆摩托目标也很小，前面的车子似乎放松了戒备，一路跟到厂房附近，两个人停车之后就在不远处观望。
然而，没有等到何欢带着路念笙出来，却见一个男人扯着路念笙手臂，把人往车里塞，傅子遇和傅承修当即就觉得不对，赶紧开摩托过去挡住路虎去路。
黑子拧眉看一眼，道上混的久了，看人很准，来的两个明显不是警察，也算松口气，便下车，站门口喊：“别他妈挡老子的路！”
傅子遇按捺不住先出声，“赎金已经交给你们，为什么不放人？”
傅承修和傅子遇思路截然不同，沉着脸迅速扫过车内的人。
三个男人，还有路念笙和鼻青脸肿的梁佳茗，他脑子里面飞快地计划对策。
路念笙着急起来，想要下车却被旁边的瘦猴一把拉住，本能出声喊：“大哥！”
傅子遇一怔，抬眼隔着窗玻璃扫她一眼。
这个时候她第一个叫的，依然是傅承修。
他来不及计较，而眼前黑子不屑道：“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放人，谁知道就你们两个，还是还有警察来？”
傅子遇和傅承修对视一眼，傅承修开口：“我们已经交了赎金，按理说你们应该依照约定，放了念笙，我看你们手里还有一个人质，放一个留一个，就算真遇到警方的人也能保证你们安全。”
傅子遇之前只注意了路念笙，这才细看过去，看到梁佳茗满脸血污。
梁佳茗整个人都有些虚，发丝散乱简直不似人形，傅子遇心口一提。
来不及细想梁佳茗为什么会在这里，蓦然就反应过来傅承修话里是什么意思。
放一个留一个，赎金赎的是路念笙而不是梁佳茗，意味着傅承修这想要将梁佳茗留在这些人手里，他一下子皱眉看傅承修，声音压低了，“这样佳茗怎么办？”
傅承修看也没看他，声音轻不可闻，但他还是听清楚了。
“梁佳茗死活和我没关系。”
傅承修是可以不顾梁佳茗死活，但是他不能。
黑子眯眼看一眼傅子遇和傅承修，冷笑一声，“你们意见好像不太统一，想清楚再来说话。”
傅承修说：“放了路念笙，另一个随便你们。”
傅子遇摇头，“不行，两个都放了。”
黑子盯着傅子遇，“当我好哄是吧？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傅子遇沉口气，还没能出声，听见黑子又道：“你们选吧，反正我肯定要在手里留一个。”
路念笙这时候才刚甩开瘦猴的手好不容易下车站定，闻言抬头看过去。
傅承修和傅子遇几乎异口同声。
“放了念笙。”
“两个都放了。”
她面色苍白看向傅子遇，张口刚想说路念笙的事情，却被瘦猴一把拽了回去。
这一下子有些狠，她身体重重倒向车座，痛的闷哼了一声。
瘦猴在她耳边威胁，“再他妈乱动，信不信我连你肚子也不管了？”
她顿时动也不敢动。
黑子那边还在笑傅子遇脑子不开窍，“两个都放是做梦，选一个，要么你们就让开，俩我都带走！”
第127章 他的选择
冬日午后的阳光由着厂房倾斜过一道影，几个人陷入僵局。
路念笙有心想要说出梁佳茗骗了傅子遇的事情，可是身后瘦猴已经拿出刀子来抵着她脊背，“再动别怪我不客气。”
她浑身冒冷汗，背脊僵硬不能动弹。
而车外，傅承修拧眉看了一眼傅子遇，“你疯了吗，一个都不留这些人没法走！”
傅子遇攥紧了拳头，视线扫过车内的梁佳茗和路念笙。
路念笙状态看起来还是好的，而梁佳茗……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脖子以上，梁佳茗那张布满了血污指痕的脸简直骇人，头发也是散乱的，面色惨白的形同鬼魅，不知道经受了怎样的虐待。
而且梁佳茗太安静了，安静的过分，甚至叫都没有叫他一声，仿佛一个失去魂魄的傀儡娃娃，他心口提着，怎么也没办法像傅承修那样果断做决定。
隔着窗玻璃，路念笙的目光落在傅子遇的身上。
自然，她也看到他，他蹙眉，以那种担忧疼惜的视线，注视着梁佳茗。
她已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本来以为，就算傅子遇已经真的和梁佳茗在一起了，但是他不会这么快就爱上梁佳茗。
她甚至都没办法大踏步往前走，一直在原地停留，却没有想到，傅子遇真的已经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移情别恋。
这个“别恋”还不是别人，是梁佳茗。
从前一直堪称她婚姻阴影的梁佳茗。
害得她和傅子遇离婚的梁佳茗。
害得她被绑架的梁佳茗。
现实真是讽刺，此刻，傅子遇凝视着梁佳茗的视线里面包含了太多关切和不舍，她的心慢慢沉下去。
傅子遇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她已经毫无信心。
她没有想到被傅子遇舍弃，这么痛。
她就那么看着傅子遇，仿佛他已经主宰她生杀大权，那是电光火石的几秒，傅子遇视线收回视线的时候触及她目光。
隔空碰撞，一眼万年。
路念笙不知道为什么，笑了。
苦涩的，失望的，绝望的，也是讥诮的，嘲讽的。
她眼底有盈盈泪光，面色苍白，缓缓低下头去。
傅子遇爱上梁佳茗了，这是对她的绝佳讽刺。
她像个笑话，不择手段嫁给傅子遇，最后就这样黯然离场，傅子遇已经喜欢上梁佳茗，大概早就已经想不起她。
生死攸关欢之际，和她比起来，他更放不下梁佳茗。
可她呢。
她举棋不定无法坦然接受傅承修是为什么？
她还在原地踏步，他却早已挥别他们的过去。
她心口痛的厉害，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猛然感觉到腹中一阵骤然紧缩的痛，她拧眉咬紧了牙关。
傅子遇见她低头，心口也尖锐地疼了一下，然而不等他调整情绪，黑子已经嚷嚷起来，“还有完没完了？真要我等着警方来么？你俩赶紧做决定，再不说我俩都带走了！”
傅承修笃定道：“放了念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