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纪捏紧铁拳,打的却并不尽兴。
他们原来是多好的兄弟,除了拌嘴没生过一丝一毫的矛盾。
可如今……呵……
“顾卓扬,在你眼里,是不是除了安慕希,谁都不重要?”
顾卓扬抬起拇指抹过嘴角的血迹,动作慢条斯理,夺目的鲜红将他本就冷酷的俊脸衬托的更加冷魅。
他没有回答问题,也没有跟祁纪计较这一拳的打算,因为他知道祁纪对凌依可的感情,迟延跟他说过。
只是,当他再次离开的时候,祁纪并不放过他。
“道歉!”
顾卓扬脚步一顿,几不可见的拧了拧眉。
祁纪站在他跟前,神色冷漠,一字一句的重复,“跟依可道歉!”
凌依可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只是肚子有那么点点不舒服……她拼命的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是了,她现在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有什么资格去爱他?
“理由?”顾卓扬声音低冷又凉薄,震慑出骇人的威压。
祁纪冷笑,“推倒了人难道不该道歉?怎么顾总谈恋爱谈的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了吗?还是说除了安慕希,别人你都没当人看?”
“祁纪!”凌依可忽地呵斥一声,“够了!”
她讨厌听到这类话。
亦或者说她做不到坦然的去接受这些话里的含义。
祁纪拳头握紧,脸上爬满怒意,冷冷瞪着顾卓扬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心脏却是疼的厉害。
是了,顾卓扬眼里只有安慕希,凌依可眼里不也一直只有顾卓扬吗?
不管他怎么做,哪怕她现在肚子里怀了他祁纪的孩子,她心里依旧想的是他,眼里依旧看到的是他!
他的打抱不平,在她眼里根本没有意义。
凌依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卓扬,“恐怕只有面对安慕希的时候,顾总才会有心吧。”
她自嘲的笑了笑,“顾卓扬,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她吗?因为她除了给你找麻烦之外一无是处!”
“我突然觉得我错了,当初就不应该和简易一起把你救活,我真的情愿你永远沉睡下去我也不想你在清醒的情况下对一个愚蠢无知的女人如此死心塌地!”
“依可,你在说什么?”
周溪文的声音蓦然至门口响起,夹着不悦,让凌依可整人一僵。
外面的三人同时望过去,安慕希和周溪文正站在门口,将凌依可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
安慕希指尖微微颤动了几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一无是处?愚昧无知?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竟是如此没用。
也是,全世界压根不会有人觉得她有条件配的上顾卓扬。
“依可,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周溪文愤然的走过来,疾言厉色,“你说你后悔救卓扬了是吗?”
“顾姨我……”
凌依可有些慌乱。
印象当中,周溪文这是第一次冲她发脾气。
“顾姨,依可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
“只是什么?”周溪文冷冷打断祁纪的话,目光掠过他却无意看到顾卓扬嘴角的血迹,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你打的?”
祁纪瞥了眼顾卓扬的嘴角,垂眸低声应道,“……是。”
他承认自己刚刚是太冲动了点,可一遇到凌依可的事,他根本无法自控。
“妈,我没事,进去吧。”
顾卓扬打破僵局,迈步走向安慕希,在她身前停下,高大的身躯遮挡了呼啸而来的寒风,脸上的冷漠自然柔和下来,音质低沉而温柔,“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别人怎么看都不重要。”
安慕希仰着下巴看着他,嘴角渐渐扬起一丝微笑,抬手摸了下他裂开的嘴角,心疼的问,“疼不疼?”
顾卓扬勾着唇,摇了摇头,抓过她柔软小手,拥着她率先进了客厅。
周溪文神色依旧冷肃,“依可,我问你,如果卓扬不爱小希,你还会这么评价她吗?”
凌依可微咬着下唇,心虚的闪躲了下目光。
或许,不会。
女人之间的恩怨,大多都是因妒忌而起。
她不认为安慕希比自己强,正因为如此,顾卓扬却偏偏选择了她,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顾姨,您别怪依可,她只是太爱卓扬了,她刚刚的话也是无心的,您也知道,卓扬命在旦夕的时候依可有多害怕和努力。”
“我怎么会不知道?”周溪文看着祁纪,转而望向凌依可,沉着目光看了她片刻,又无奈的喟叹了一口气。
语重心长的说,“依可,我知道你爱卓扬,可我希望你的爱能理智一点,你应该知道,爱情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不是说你爱他,他就必须得爱你,你应该懂得放手。”
“更何况卓扬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既然爱他就该祝福他才对啊。依可,说实话,我很喜欢你,可你和卓扬注定有缘无分,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那么聪慧的一个女孩子,不应该被爱蒙了双眼,而去犯一些低级的错误。”
“顾姨……”凌依可吸了吸鼻子,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
“我……我知道顾卓扬他不会喜欢我,这辈子都不会,可是……我真的觉得安慕希不值得被他爱,她害他受了那么次伤,两次差点连命都没了,我每次想起来都无比恐惧,顾姨,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你难道就真的不介意吗?”
第315章 所谓的非见不可
周溪文心一跳,表情明显一僵,甚至有顷刻间的惨白。
“你……你说什么?两次?”
凌依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她忘了,顾卓扬第二次受重伤,顾姨根本不知道!
“依可,你有什么瞒着我?”周溪文皱眉,看着她慌乱闪躲的目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凌依可下意识的看了眼祁纪,收到他的暗示,却并没有顺从。
心一横,她说出了实情。
然后,她满意的看着周溪文苍白且不可置信,最后转为悲痛的脸,继续激道,“顾姨,我知道爱情强求不来,我也没有打算去强求,只要能看着顾卓扬幸福,能不能和他在一起真的没有关系,可我在乎他所爱之人能不能让他幸福。”
凌依可声音有些沙哑,喉咙跟火烧着一样疼,她咽了咽口水,接着说,“很显然,安慕希不能!”
她的语气格外决绝!
“顾姨,我从未天真的以为赶走安慕希我就能和他在一起,我阻止他们,真的只是为了卓扬好,猫虽然有九条命,但若总是游走在危险边缘也终有耗尽的时候,他已经经过两次,我不想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顾姨……”凌依可抓住周溪文的手臂,泪眼婆娑,近乎哀求的说,“我求求你,让安慕希走吧?顾卓扬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唯独安慕希不行,她就是个害人精,在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害了他的,顾姨,他是你心肝儿子,也是我这辈子最最深爱的男人,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他再出事了,顾姨,我求你……”
周溪文被她晃的脑子有点乱,思维还处在凌依可说顾卓扬第二次从鬼门关回来的事情上。
心有余悸。
祁纪爷微拧着眉,目光沉痛而复杂的看着凌依可低声下气的模样,心疼的感觉在体内一点点蔓延。
他微敛下眼眸,两个拳头缓缓收紧,努力克制着快要冲破胸膛的那股悲愤。
他只能说,为了顾卓扬,凌依可真的用心良苦。
可顾卓扬不屑,顾家也并不一定会买单。
“依可啊。”周溪文轻轻拍了拍凌依可因抽泣而轻微颤动的肩膀,以示安慰,沉默了两秒,她低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卓扬从懂事开始就跟商场打交道,以至于他在三十岁以前,眼里都只有工作,每天都是按部就班的生活,每晚都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到十二点甚至更晚。”
“他这三十年的时光里,虽然已经几乎走遍了全世界,却没有一分钟的时间,是用来感受身边美好的事物,他出身高贵,却无法享受到平凡人的幸福,长期处在只有利益的冷血战场,这才造就了他的性情冷酷,沉默寡言,连女人他都不屑为伍,我多怕他会这么过一生,那该有多孤独,多悲哀?”
“所以你知道,当我知道他有喜欢的女人之后,我有多激动吗?就像是被搁浅的鱼突然拥有了水,我激动的就像是得到了重生一样。依可,你能明白吗?”
一秒……两秒……
凌依可困难的扯了扯嘴角,说了这么多,这么清楚,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顾卓扬这份爱情来之不易,她不会去破坏,不管她爱的人如何。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顾姨,你这样的支持太盲目了……”
“你先听我说完。”周溪文平静的打断凌依可的话,看着她略微苍白的脸,内心始终是有些内疚的。
“依可,其实安慕希的事情我很清楚,那个孩子实际如何我也了解,我不反对她一部分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另一部分是相信卓扬,他如今对小希这般痴情,甚至不顾性命,那一定是他认为值得。”
“就算有一天,他真的会为这份爱而死,那也是他的选择,只要在此之前,他过得幸福快乐,那也总比他一辈子跟个工作机器一样,没血没肉的活着要强。”
……
回想着凌依可的话,安慕希一夜转转反侧,心里始终觉得有股情绪无法放下。
而身边的男人已经睡了。
昏黄的暖灯下,他安稳的睡着,完美的五官少了白天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柔,他侧身面对着她躺着,他们之间靠的很近,几乎呼吸交错,她感受着他的存在,如此亲切。
微微挑起唇角,透过一点点光,她就这么看了他好久好久。
她忍不住想,顾卓扬,和你在一起,我到底是错了,还是对?到底是在给你幸福,还是在把你带向不幸?
凌依可的话,突兀让她有些迟疑。
安慕希心下烦乱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拿来他抱着自己的手,宣开被褥,蹑手蹑脚的下床,离开了卧室。
她本来只是想趁着深夜安静,下楼坐会儿,却没想到会周溪文居然也还没睡,客厅点着夜灯,她穿着保暖睡袍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沙发抱枕,一脸的心事重重。
所以到底要不要去打扰她?安慕希纠结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轻步走近了她。
周溪文余光扫到,连忙敛去了脸上的沉思,有些诧异的看向安慕希,“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安慕希微微一笑,走到她身边,“顾阿姨你不也没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