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二十多年,一年之间被迫出了两次国。
意大利。
难怪这里的建筑都充满了艺术风格,很多艺术家都是诞生在这个国家,她以前还曾想过要攒钱过来旅游一次。
没想到就这样到了,真像做梦一样。
“是的。”眉疤医生点头,“这里的气候很适宜养病,也很适合婴儿。”
“是吗?”说到婴儿的事,时小念的脸色柔和了下,她低眸,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横纹的宽松睡衣,不禁皱了皱眉。
眉疤医生见状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笑了笑,“时小姐,衣服是请女佣替你换的,你总不能一直穿着生产时的衣服。”
“谢谢。”时小念向他低了低头。
“时小姐应该饿了吧,想要吃些什么吗?”眉疤医生问道。
时小念摇头,认真地说道,“我先去见见我的宝宝,他们在哪里?”
闻言,眉疤医生的眼里掠过一抹异样,很快被他不露痕迹地掩饰好,侧过身子说道,“时小姐,不如我先带你去见我的上司吧?”
“上司?”
时小念愣住。
“是的,请跟我过来吧。”眉疤医生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时小念跟着上去,踩上楼梯的一刹那,她的身体又开始犯疼起来,她强忍着痛楚往前走去。
忽然,她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素描画作,画中的人是她,却又不是她。
少女的脸庞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多愁善感,既青春又哀伤,这绘画的功底有点稚嫩,但不可否认是部好作品。
眉疤医生见她不上来,转眸看了一眼,发现她的视线落在画上,便解释道,“这是你弟弟的自画像。”
自画像。
她也猜到了。
“这里是你弟弟的一处房子。”眉疤医生又说道。
“我弟弟是你上司?”时小念很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这是她那个孪生弟弟的房子,又有他的自画像,那救她的人肯定是弟弟。
“上来吧。”
眉疤医生没说什么,只让她上来。
时小念又坚持着往上走了几步,走到最上面时,迎面她又看到墙上挂着的画,这一幅是大作。
是意大利文艺复兴三杰之一拉斐尔的画。
她站在画前顿了顿步子,一是她双腿疼得有些发软,需要休息一下;二是她被眼前的画吸引住。
她的脸色有些白,不太好看。
眉疤医生知道她现在走路有些吃力,也不催促她,只道,“时小姐真的很喜欢画。”
“这幅赝品也是佳作。”
时小念说道,她极少看到赝品能画得如此富有精髓。
“赝品?”眉疤医生低笑一声,“席家不可能出现赝品。”
“可这幅不是被收藏在什么博物馆吗?”她看过新闻。
眉疤医生站在那里,双手负在身后,笑了一声,“赝品到底在哪边,那可不一定。”
“……”
他这意思分明是指博物馆的画才是赝品,真迹在这里。
时小念站在那里,听着他这话,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席家……是不是很有钱?”
她这个弟弟随随便便就能收藏拉斐尔的画。
眉疤医生朝她神秘地一笑,然后往前走去,时小念只好忍着身体上的痛楚跟随他。
医生将她带到一面紧闭的房门前,然后向她低了低头,说道,“我上司就在里边,时小姐,您请进吧。”
说完,眉疤医生转身离去。
“诶……”
时小念想叫住他,那人已经大步离去,她一个人站在门前有些局促。
弟弟。
一个她从未见过,却和她有着一样画画爱好的弟弟,这种感觉很奇妙。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紧张。
她咬了咬唇,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这是一间很大的办公用房,远远望去,她又望见两幅名作。
很适合书房风格的画,艺术气息在每一个角落散发着,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她往里走去,不规则的一张书桌上摆着不少的书籍,一台笔记本电脑搁在上面,灯光还亮着,一张灰色的椅子背对着她。
椅背很高。
她只望见一个后脑,是黑色的短发。
显然是个男人坐在那里。
时小念站在那里,嘴唇抿紧,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书房里只剩下窗帘轻轻在风中飘动。
时小念望着那灰色的椅背,看他没有转过来的意思,她深呼吸一口气,出声说道,“我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椅背终于慢慢有了动静,缓缓转过来。
时小念不知道自己会看到怎样一张脸,贝齿磨着嘴唇,呼吸都有些摒住,“我刚刚看到你的画,那是你十几岁……”
她的话还没说完,书桌前的椅子转了过来。
时小念没有看到想象中和她相似的脸,而是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端正地坐在灰色的椅子上,白皙修长的双手十指相插搁在身前,手背上罗列着一些伤痕。
他帅气的一头黑色短发下是一张俊美的脸庞,黑色的眉,狭长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淡色的唇勾起一抹弧度,带着温柔。
那是一张偏阴柔的男性脸庞,但气息温和犹如热度正好的清水,不冰,也不灼人。
那笑容,如沐春风。
慕千初。
活生生的慕千初。
“好久不见,小念。”
慕千初坐在那里,凝望着她浅浅一笑,身上的气息较之从前多了些稳重。
“……”
时小念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第348章 她弟弟已经死了
原来不是她的幻觉。
原来,她生产的那天就是慕千初陪在她身边。
他活着,他好好地活着。
慕千初微笑,时小念望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怕眨一下,他就消失了,他就不再存在。
泪水,滑落下来。
见状,慕千初唇畔的笑容敛起,他站起来走到时小念面前,伸出手,指尖撇去她脸上晶莹的睛,“怎么哭了?”
时小念呆呆地注视着他,泪水模糊她的视线,她抬起手,手指有些颤意,她的指尖碰了碰他的下巴。
只一秒,她便将手指缩回来。
是有温度的。
“我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时小念喃喃地说道,声音颤得厉害,眼泪不断往下落。
那么久了。
她知道,他不会死,他一定是平安的。
“是啊,我没死,我活下来了。”慕千初向她张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拥住她孕后略显丰腴的身体。
时小念闭上眼,眼泪淌下来,她伸出手攀上他的背,“你还活着,太好了。”
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
拥抱了一会,时小念从激动的心情里转换过来,她推开他的手臂,抹掉眼泪,这才问道,“千初,这么久你没事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离开前联系你的最后一次,你不也没来么?”
慕千初苦涩一笑,低眸凝视着她。
提到那一句邀约,时小念的脸上露出内疚,眼睛湿润,“对不起,慕千初,你一直在怪我吧,所以都不联系我。”
她一直歉疚着。
他的最后一次邀约,她没有去,连诀别都没有,他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怪你,我现在又何必救你。”
慕千初说道,冲她淡淡一笑。
他没怪她。
他永远是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