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父亲是那样的出身背景,自然需要一个勇敢的女人。
“然后他又说,哦。”徐冰心的笑容加深,“他就是这样一个话不多的男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句哦算什么意思,是认命还是失望?”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们都足以相配。”
时小念说道。
闻言,徐冰心愣了下,低眸看着时小念,有些诧异。
“母亲,你信不信,父亲当时一定是这么想的。”时小念说道。
怎么可能是认命或失望呢。
父亲有多爱母亲她看得出来。
“……”徐冰心满手泡沫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笑着说道,“应该吧。”
徐冰心显得很是开心。
时小念看到她这样的笑容,心里也舒服一些,徐冰心继续替她洗着头发,“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你没被卖掉的话,我们家得多多少的快乐,结果我们母女缘份这么短。”
“没关系啊,只要我们还在一起,缘份就会被拉长。”
时小念说道。
“小念,你真是特别好的女孩。你父亲说你其实很聪明,你看得出来我们一开始都只是将你当成席钰的替代品,可你一句怨言都没有。”徐冰心说道,“你生着病也会每天问侯我们,任由我在你脸上寻找席钰的影子。”
“……”
时小念安静地听着。
“你和席钰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我渐渐就发现了。”徐冰心捧着她的长发,疼爱地说道,“我们小念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女孩,她应该得到特别好特别好的。”
“母亲,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时小念笑着说道。
印象中,她第一次和徐冰心聊这么多。
“小念,就算一开始母亲拿你当席钰的影子,后来也没有了。”徐冰心低眸凝视着她,“母亲爱你,只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母亲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
感性的母亲。
时小念躺在那里,徐冰心的脸在她视线里是倒着的,于是她看到了一张微笑的脸。
“你就是最好的,把你给我吧。”
时小念说道。
“……”
徐冰心深深地盯着她,没有说话,继续为她洗头。
接下来,徐冰心又和时小念聊了很多很多,聊和席继韬的往事,聊席钰小时候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
时小念闭上眼睛,感受那么纤细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轻轻地按摩着她的头皮。
“等我会自己洗头洗澡的时候,养母就再没为我洗过头了,那时候我很羡慕时笛,她到十八岁养母还在为她洗头。”时小念闭着眼睛说道,“我那时候心里酸溜溜地想,多大了还要别人帮忙洗头,娇生惯养。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有母亲帮忙洗头的感觉真的好好。”
在她头发上的手停下按摩的动作,只停了一秒又按起来。
为她洗完头,徐冰心说累了,回去躺一会,等私人飞机准备好要起飞的时候再叫她。
时小念一个人坐在树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徐冰心仅仅是给她洗了个头,她就觉得心里轻快很多,不管事情发生得再多,有个人真心真意地陪伴在你身边,就会充满元气。
为了母亲,为了宫欧,为了双胞胎,她会振作,她会一个人挑起所有的重担。
“今天你心情好像不错?”
慕千初从远处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来,抬眸温柔地凝视着她。
“嗯,还可以吧。”
时小念淡淡地道。
“是因为要离开这里了,要离开我了,所以这么高兴?”慕千初有些苦涩地问道。
“不是。”时小念摇头,“我要去找宫欧。”
“宫欧要是一日不回来,你就找他一日么?”
慕千初问道。
时小念点头,理所当然地道,“嗯,我会一直找下去,不管天涯海角。”
“是么?”慕千初的眸光微黯,伸手想去拿她的毛巾,“我帮你擦。”
“不用了。”
时小念摇头,说着站起来,甩了甩头,说道,“我看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去叫母亲下来,准备上飞机。”
她转身正欲离开,就见两个女佣从主屋里走出来,手里拎着垃圾筒,走过他们身旁,其中一个踉跄了下人往前栽去。
慕千初和时小念同时扶住她。
“对不起,慕少爷,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女佣连连道歉,蹲下来就捡地上的垃圾。
女佣捡起药瓶的时候,时小念明显听到里边传出一点声响。
女佣收拾完要走,时小念心生疑窦,叫住她,“等下。”
“是,大小姐。”
女佣转过身看向她。
时小念走过去,把手伸进垃圾筒里,慕千初攥住她的手臂,不解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我看看。”
时小念推开他的手,从垃圾筒里拿出那个药瓶,拧开,往手里一倒。
满满一把的药。
时小念震惊地睁大眼。
慕千初也是一脸愕然,抢过她手中的瓶子,看着上面的标签,“这不是抗抑郁的药么?你们办事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夫人的药给扔了?”
“不是我们扔的。我去拿垃圾筒的时候就在里边了。”
女佣忙低头道歉。
不是女佣不小心扔的?
时小念忽然想到这几天她每次去叫母亲吃药,母亲都喝着水说已经吃过了。
她低头清算了一下药的数量,整整一瓶的量。
母亲连一颗抗抑郁的药都没有吃过?那以母亲对父亲的深厚感情,是怎么做到那么快微笑,还反过来宽慰她,和她谈笑风生的。
第484章 前后不到一个星期
谈笑风生?
时小念的目光一震,身上泛起一股寒意,将手中的药一洒,转身就朝主屋跑去。
“砰!”
一声剧响在楼上传来,震得树上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走,发出一些尖锐的叫声。
那是枪声。
时小念呆呆地抬起头往楼上望去,那声音是来自徐冰心房间的方向。
“不要!”
时小念声嘶力竭地喊出来,脸色煞白,拼了命地往里边跑去。
慕千初连忙跟在她身后。
时小念冲上楼梯,不要,不要。
母亲,不要。
他们才相认不到一年的时间,父亲离开了,母亲不能再离开她。
不能,绝对不能。
拜托,拜托。
母亲,求求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慕千初比时小念跑得快,他冲进徐冰心的房间一推开门人就僵在那里。
时小念冲过去,被慕千初一把抱住,他的手按住她的眼睛,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充满心疼,“别看,小念,别看了。”
“……”
闻言,时小念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的血液变冷变凉。
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走进了地狱。
她慢慢抬起手,将慕千初的手拉下来,抬眸往前望去。
偌大的床上,徐冰心穿着老旧款式的女式衬衫躺在床上,面容平静,似乎正在沉睡,但她的手上握着一把银色的手枪,她的胸口绽放出一朵红色的花。
很红很红的花。
像国画中的那种红色染料,不需要作画人,那液体在自由地流淌,淌在徐冰心泛黄的衬衫上。
“砰。”
时小念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
慕千初看着这一幕,眉头蹙了蹙,一抹悲伤晃过,他走向前,将手伸到徐冰心的鼻下。
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呼吸。
他看向时小念,不敢告诉她这个事实。
时小念试图站起来,却站不起来,她索性爬着往前,慕千初震惊地看着她。
时小念一直爬到床边,抓起徐冰心的手,伸手抚着她的脸,“母亲,飞机要起飞啦,我们该走了,来,你起来,别睡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