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样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看着。
欢儿看上去比照片里还要憔悴许多,她的脸颊凹陷,皮肤蜡黄,身上插着呼吸罩,瘦成了一副皮包骨,唯有胸膛微微起伏着,象征这她微弱的生命。
幸灾乐祸么?
看吧,处心积虑地想要害我,结果没有捞着半点好,反而弄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并没有。
熊宝心里头其实挺不好受的。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爱恨情仇好像都变得无关紧要。
她没有那么伟大,能够做到一笑泯恩仇。
那么,就相忘于江湖吧。
老死不相往来。
也挺好的。
“少卿哥,我们走吧。”
熊宝贝的目光从言欢身上收回。
“嗯。”
于少卿揽着她往外走去。
“你别走!你把我女儿害成这个样子,你就想一走了之吗?我告诉你,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言欢被推到加护病房,林诗月余光瞥见于少卿跟熊宝贝要走,当即冲了上来,抡着包上来又要对宝贝动手。
医生护士都是认得林诗月的,哪里敢拦,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于少卿又怎么会给林诗月伤害宝贝的机会。
他将宝贝拉至身后,眸色的眸光一片冷意,警告意味甚浓地望着林诗月。
林诗月被于少卿眼里的冷意刺得瞳孔一收缩,但是要这么放过这个害女儿差点失去性命的罪魁祸首,她不甘心!
熊宝贝捏了捏于少卿的手心,在后者低下头朝她看过来的时候,熊宝贝站到了他的前面,她对着气急败坏的林诗月,一脸的平静,“林姨。我能够明白你的心情。
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明白。
我熊宝贝,从来也没有做过对不起言欢的事情。
哪怕是一件,也没有。
您说我忘恩负义,我想请问,欢儿怎么就于我有恩了?
是,你们家家境是比我好,谁还不是娘生父母养的怎么了?
我爸妈去世的早,可他们在世时,一天的爱都没少过给我。
就因为欢儿条件好,所以她跟我做朋友,于我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这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您打我,我没有还手,不是因为我打不过您,或者是怕了你们家的权势,而是我能够理解您身为母亲的心。
如果欢儿醒了。
请你帮我转告她。
别让我看不起她。
她要是真不想活了,就让她多替您跟叔叔想想吧。
难道她寻死觅活,就能让少北回心转意了?
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尊重的人,不值得任何人去爱。
我走了。
您放心,这次走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看她的了。
我跟欢儿的情分尽了。
不管您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无愧于心。”
平静地说完这些自己想要说的话,熊宝贝就跟于少卿两人离开了。
或许是熊宝贝说以上这些话时的表情太过诚挚,又或许是她某句话触动到了林诗月这个当母亲的心。
林诗月竟没有再追上去。
言欢手术麻醉后暂时未醒,姜浩天来手术病房外找林诗月,恰好听见了宝贝最后的这一番话。
他怔愣地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只有宝贝的那句,“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尊重的人,不值得任何人去爱——”
姜浩天眼神晦涩。
这么简单的道理,欢儿为什么不懂呢?
于少卿跟宝贝从医院出来,天刚刚擦黑。
“啊,好饿啊~”
一上车,熊宝贝就摸着肚子叫嚷道。
方才宝贝从医院出来的一路都在沉默,于少卿还在想要怎么才能让小家伙雀跃起来,他倒是低估了她情绪的自愈能力。
于少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泛柔,“走吧,那就去买菜,回去好好犒劳下你的胃。”
“嗯!嗯!
必须的!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走起!
晚上我要吃鱼香肉丝、土豆炒牛肉、炒花蛤……”
熊宝贝系上安全带,完全不带重样地报出自己想吃的菜单名。
于少卿配合地听着,当听见宝贝忍不住咽口水的声音的时候,笑意在眼底层层的铺开。
收音机上播放着轻缓的音乐,城市的街灯依次亮起。
是最美的归途,便是与你一起回家。
……
“嘶——林阿姨下手也天重了。”
洗过澡,于少卿趴在床上,T恤被卷上去,露出后背青紫的一片。
宝贝跪坐在于少卿的边上,手里倒着药酒,心疼地不要不要地。
“只是看上去严重了一点罢了。”
于少卿瞥了眼后背上的伤,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
只是皮肉伤罢了。
比起当初高三结束那个暑假随云泽下了趟部队所训练造成的伤,实在不值一提。
熊宝贝哪知道于少卿还下过部队啊,就算知道,肯定也只是更心疼他下部队时所受的伤。
“我上药了啊~”
“嗯。”
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唯有抹药酒的掌心所经之处一片灼热。
原先,于少卿的注意力尚且集中,随着宝贝掌心在他后背四处游移,就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少卿哥,力道刚好吗?我会不会弄疼你啊?”
熊宝贝知道自己力气大,就怕自己一个没注意,会弄疼了于少卿。
“唔,不会。”
于少卿答得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回想的全是往日里,在这张床上,睡觉前,把宝贝压在身下亲吻,宝贝娇喘,脸颊托红,眼波生媚的画面。
不能想,一想“于激动”就隐隐有些抬头的趋势。
“少卿哥,你说那个付瑶回去后,会不会乱说啊?”
全然不知道于少卿此时守着怎样的煎熬,熊宝贝一边替于少卿坐着推拿,想起白天把手机外放,可以用不可描述的声音把付瑶给怼走的事情,又隐隐有些担心。
那个付瑶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也不知道会不会大嘴巴到处去抹黑少卿哥。
“她不敢。”
擅自闯入他的办公室,已经是得罪了他。
若是他想要对付她,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来那个付瑶回去后,应该会担心她给她下绊子,心惊胆战一阵子。
而这段寝食难安的日子,相比会令她一辈子记忆深刻。
只要她不蠢,就不会再干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
熊宝贝这才放了心。
单方面地被熊家树“关照”了一番,身上挂了彩,就是宝贝给上的药,这次可谓是一回生两回熟。
“好了。”
两人说话间,熊宝贝已经上了好药。
无意间在人身上撩了把火的人,很是干脆利落地下了床,去把身上的药酒洗掉。
于少卿把脸埋在胳膊里,试图让体内的欲火自发地平息。
于少卿听着洗手间传来的动静,幽幽地叹了口气。
洗手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