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西装文艺的这会,傅沉已经跟餐厅的老板聊了起来。
陈西见鬼了般看着傅沉,他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健谈的人?
原来是傅沉见着了悬挂在屋檐下老板打印的那些照片,老板这才主动走过来跟傅搭起话来。
这个时候还没到饭点,餐厅里也没什么人,老板正闲着没事,见有人在看他拍的那些照片,不禁就话唠起来。
别看傅沉平时冷冷的,谁见了都只想离得远远的,但对他感兴趣的事,他还是很愿意跟人交流。
挂着的那些照片有的是老板自己拍的,有的是朋友拍的,大多都是一些户外的活动的照片。
傅沉看着其中一张一个人悬挂在冰山峭壁上的照片,问餐厅的老板,“这个是你本人?”
那张照片是张自拍,角度算不是好,人也只拍到半张脸,还是裹在厚厚的衣帽下,压根认不出是谁。
老板点点头说,“是啊。”
傅沉又问,“珠峰?”
老板不禁冲傅沉竖了个大拇指,老板本身属于有点小才华又有点小文艺的人,这种人大多都是桀骜不驯的,对别人的态度比傅沉对别人的态度也好不了多少。而且这类人还要更随性一点,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不想搭理。
老板本来一开始没有打算说这张照片的来历,因为他觉得这个世上懂他的人没几个,那张照片挂了三年了,也没有人知道那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但傅沉居然只看了一眼就猜到了。而且那张照片因为是自拍,拍下的东西不多,能认出来简直神了。
老板问傅沉,“你也去过?”
傅沉的眼神还盯着那张照片,“读书的时候去过一次。”
陈西不禁怀疑地看了傅沉一眼,她知道傅沉爱运动,但也仅限于在健身房,户外活动她压根没见他做过什么。
别说爬珠峰,就连去打个球这种小的事她都没见过。
老板像是找到知音了般,拉着傅沉开始大讲特讲。
老板冲傅沉比了三根手指头,“我去了三次,头两次从南面上去的,最后一次从北面上去的。”他又冲傅沉拍了拍自己的腿。
“我这条腿最后一次差点废在那里,现在虽然好了,但也再不能去爬山了。”
陈西乍舌,惊奇地看着老板的腿。
老板接着说,“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十分值得的,此生无憾了。”
他又问傅沉,“你去的时候从哪面上去的?”
傅沉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淡淡地说了句,“北面。”
老板又冲傅沉竖了竖大拇指,满脸赞赏,“你太厉害了,第一次就敢从北面上,北面可比南面危险多了。”
珠宝的南面是背着风,一般人上去都会选择从南面走,毕竟要安全,挑战北面的人也有,但成功的并不多,而且出事机率也大。
像老板这种只差点废了一条腿的人已经是十分好运了,有些人还不知道埋在哪块冰下。
傅沉沉默了片刻却说,“不,我是被人救下来的。”
傅沉去爬珠锋的时候才二十岁,读大四,跟现在的蒋离差不多,那时候他的性格更像陈匪一点,还没现在这么冷冰冰,除了跟傅言一如既往地不对盘。
因为有傅言这个高智商的人一直压在他头上,傅沉对自己的要求一直很严格,他从读高中开始时间就一直排的很满,对自己各方面的要求都很严格。
除了在学校学习之外,傅沉的课余时间也利用得充分,那时候极限运动还算流行,傅沉很喜欢。毕竟这种运动,对傅言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
傅沉一开始会喜欢这种极限运动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一个傅言做不了的事,而他做的很出色,而后来则是真的喜欢上了。
傅沉去珠峰的时候是他二十岁那年的十月份,同行的还有他的大学室友。
在那之前傅沉也有过很多次户外挑战极限的运动,诸如跳伞、滑翔之类,登山也不是第一次,但去珠峰却是第一次。
傅沉的大学室友在傅沉的影响下也做过许多这样的事,只是也没有去过珠峰。
两个年轻人,凭着年轻气盛的一腔热血,也没有请人带,除了装备精良,对珠峰的了解几乎为零。
如果换成是现在的傅沉,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但那时候……
傅沉现在想来都感觉如坠冰窖,那次是傅沉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大自然的威力与无情。
他跟室友挂陡峭的峰壁上两天两夜,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那种冷与痛,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每一次傅沉都想放弃,但室友一直在给他打气。傅沉并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甚至意志力比常人还要强很多,如果那时候不是有他那个室友在,可能傅沉真的会放弃。
傅沉去珠峰只有几个同学知道,跟家里谁都没有说。还是傅言找不到他才问出来的,傅言的直觉也是敏锐,联系了几个去过几次珠峰的人,了解一番之后,直接傅沉跟他室友会出事,二话不说立即联系了直升机。
直升级在珠峰上方盘旋了好几次才发现挂在峭壁上的两人,解救的时候飞机好几次都差点甩下去。
就在直升机先救傅沉的时候,傅沉的室友在那最后一刻体力不肢直接滚了下去,连个尸首都没有。
傅沉当时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室友滚下去的时候,他压根没有什么意识,只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是被救了,他们两个应该都会没事。
等他再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才得知室友再也回不来了。
本来出了这种事情,要说责任傅沉跟他那个室友都有自己的责任,自己的生命自己负责,傅沉活着回来,而他那个室友永远都回不来,也只能说明傅沉的运气比他那个室友好一点。
傅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给了他那个室友家里人不少钱,他家里人也没有找过傅沉。
傅沉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过来,他回到学校,宿舍里只有他自己的东西在那,室友的东西全部被他家里人收拾走。
傅沉曾试图联系过他室友的家人,但他家里人号码换了,他甚至亲自去他家里找过,但也是人去楼空,周围的邻居都说他们是怕睹物思人,从学校拿完东西回来之后很快就搬了家。
傅沉第一次不知所措。
好像忽然之间,一个在你生命中熟悉的人,他的生活痕迹全部被抹去,一点都没剩下,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关于傅沉跟他室友去登珠峰的原因,傅言跟他父母问过几次,但傅沉都闭口不谈。
傅言更加确定不是简简单单的相约登山那么简单,但傅沉不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傅沉跟老板聊的时候,陈西假装在玩手机,偷偷地给傅言发了条信息。
“傅沉还去过珠峰?”
五分钟之后傅言那边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陈西反应迅速地把手机扣在身上,冲傅沉笑笑说,“刘露给我打电话了,估计跟蒋离有关,我去接个电话。”
傅沉没说什么,陈西捂着手机走到一边,接通电话后又快走了几步,确定傅沉那边听不到她说话声后才喂了一声。
“傅大哥。”
傅言声音有些高,问她,“傅沉跟你说珠峰的事了?”
陈西一愣,“没也有,我们在外边,刚好看到别人去珠峰的照片,他跟那人聊了起来,我这不就随口问问。我还不知道傅沉是喜欢喜欢这种极限运动的人。”
傅言的声音平静下来,“哦,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他以前大学的时候喜欢做这些事,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也成熟了,这些事情自然就少了。”
陈西嗯嗯啊啊地应着,觉得这两兄弟今天都挺奇怪的。
傅言说了几句傅沉在大学时候的事,又问她,“你去省城录节目顺利吗?”
怎么每个人都来问她这个问题,而且她去省台录节目的事好像没跟傅言说过吧。
“傅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傅言笑笑说,“哦,闻科是我老同学,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关系还不错。”
陈西嘟囔,“那你还不拜托一下你老同学多多照顾我。”
傅言笑笑,心说,别说打招呼,闻科能去参加这档节目都是他拜托他的。
当然了,说话的艺术也是有讲究的。
闻科在省台呆了十几年了,一直是新闻台的主播。
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问题随之而来,特别是临近中年。
父母开始老了,要面临生老死。夫妻结婚也十来年,过了新鲜期。孩子学业压力开始大了起来,甚至叛逆期也来了。
而且还有事业上的问题,工作不上不下,想改变又瞻前顾后,不变的话又没什么意思,日复一日的机械地重复着工作内容。
傅言跟闻科是高中同学,这么些年联系也算紧密,他还是比较了解闻科的,知道说动他要从哪里下手。
傅言不像傅沉,傅沉除了工作上的牵扯之外,跟他的那些同学几乎都没有了联系。
可能也跟他那个室友的事情多少有点关系,但傅沉从来不说这些事,别人也无从知晓。
陈西又问傅言,“傅大哥你现在在香港还是在巴黎呢?”
傅言道:“在巴黎,等我回去给你带礼物,上次那对红宝一直没有时间做设计,等我空下来再做。”
陈西有点窘,她问那个问题又不是想要礼物了。
“傅大哥,我没有想要礼物,那个,我不会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陈西这会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时差这个问题,所以傅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傅言说,“没事,刚准备休息,还没睡。”
陈西哦哦地应着,“那傅大哥,没事的话你就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傅言说了句再见便挂了电话。
陈西拿着手机朝傅沉走过去,那老板已经不在,应该忙别的事去了。
傅沉也没有再看那些照片,也是看着餐厅旁边的一个雕塑出神。
陈西走过去,跟傅沉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聊完了?”
陈西一愣,连忙说,“刘露问我如里的事呢。”
傅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跟刘露打电话时不是这个状态。”然后又道:“傅言的电话吧?”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接人电话还有状态?
不等陈西回答,傅沉又问,“傅言说什么了?”
陈西嘿嘿两声后说,“我问他你去珠峰的事呢,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看来你以前就挺独的啊。”
傅沉没有理会陈西的嘻皮笑脸,面色甚至有些严肃,他道:“陈西,我上次就说过,我的事……”
陈西迅速打断他:“我知道,你的事我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