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蓁是她母亲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因为父母罹难,从小被秦家收养,小的时候就常被人说和秦晚长得有几分相像,一起生活之后,这份“像”似乎加深了。
除了严蓁,秦晚还没遇到过其他和她相像的人。
她的老师林越显然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不过,林越的初恋竟然是孟言,这倒有点让人意外。
秦晚和程昱适时流露出了几分惊讶,再看孟言,她本人却一点不觉得意外,她顾自洗着牌,见其他人都看着自己,便撩开眼皮问:“可以开始下一局了?”
“……可以了。”
于是,初恋话题在孟言的冷淡反应之下落幕,几人开始摸牌。
五分钟后,胜负再定。
输者是秦晚。
秦晚:“……”
她想她和林越可能是被诅咒了,以至于输者只会在他俩之间诞生。
这一轮的赢家是孟言,她在和林越的首轮抽牌中就幸运地拿到了成对牌,成了游戏中最快的逃脱者。
“你想知道什么?”秦晚问孟言。
孟言拿着一张牌抵着下颌思索,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问:“我想知道你下午怎么了……听说你回来时表情不对。”
秦晚正伸着手准备去拿放在程昱边上的茶杯,闻言蓦地一顿。
她的手突兀地僵在半空,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程昱表情微沉,他把茶杯递到她手里,开口道:“孟小姐,换个问题怎么样?”
他的声音不大,却不容拒绝。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孟言抬眸,视线隔空与程昱僵持两秒,两秒之后,她放下手中的排,缓缓说:“好吧,那就换个……”
这时,秦晚却出声打断了她,她舔了舔嘴唇,道:“没关系。”
她开口娓娓道来:“我和程昱在果园里遇到了两个小孩儿,那两个孩子为了和闹了矛盾的朋友和好,约好去果园里偷杨梅。”
“……这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三年前,我有个性格孤僻的朋友A,还有另一个性格外向的朋友B,为了让A融入到我和B之间,我和B商量,装作闹矛盾,让A来调和,以便让她更加融入到我们之间。”
说到这,她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年那一刻。
——苏浔,我想让你个帮忙!
——什么事?
——我一直在想,蓁蓁是不是太孤僻了?在我和你成为朋友之后,她的这种孤僻似乎变本加厉了,这样不行啊。这样,我们装作闹矛盾,让她……
那一天,她向苏浔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之后苏浔生日,她送了她一条金绿猫眼的项坠,不久,学校开始流传出一些流言蜚语,说是苏浔是为了秦家家世才接近她的。
那正是一切不幸的开端。
第40章 夜雨
“……结果并不好。”秦晚喃喃。
事实上那不能用“不好”二字来形容, 应该用“不幸”。
她低头看着交握在手心里的茶杯。因为她的手指颤抖, 茶水也一层一层地漾开波纹。
“虽然我以良好的初衷提出了这样的提议, 但那并不比直接和A沟通好上一点点,我年轻且幼稚,以为一切是为了好友, 并为此自我满足着。”
“然后……”她的手一个不稳, 茶水溢了出来,“我为自己的自大受到了惩罚。”
“后来我常常想, 我最初是为了什么呢?一味地沉浸在沾沾自喜当中, 我……到底做了什么?”她的情绪渐渐激昂, 懊恼与悔恨随着茶水一并溢出, 就在这个时候,程昱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茫然抬头, 被程昱摸了摸头。
“够了。”
他拦住了她的话。
他扫一眼对面的两位听众, 最后落在这次真心话行使权的孟言身上,可孟言似乎太过沉浸于秦晚的往事,并没有留意到他的视线。
程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就在他打算思索孟言如此关心秦晚的故事的原因何在时,坐在孟言旁边的林越突然拍了拍桌子:“啊, 我突然想我起我的药膏还没换呢!嘶!”
林越期期艾艾地看着孟言:“小孟孟, 你帮我一把呗~”
孟言醒神, 顿了顿,“哦”了一声。
她看向秦晚:“今天就玩到这儿了,可以吧?”
秦晚没有反应, 程昱帮她应了。
于是,纸牌游戏到此结束。
林越咋咋呼呼地要孟言扶自己,被孟言严词拒绝后还不死心,更种撒泼。因为林越,刚刚低迷的氛围稍稍得到回升。
秦晚没有意识地看着这对好友消失在门后,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
大概风雨将至,飞蛾变得活跃了起来。几只蛾子远道而来,聚集在屋檐下的灯泡四周,死命地扑腾。再看院子里,海棠树摇头,美人蕉弯腰。
风大了。
突然,风向变了,一阵风朝檐下刮来,扑了秦晚满面。
她终于清醒过来。
“老师孟言呢?”
“回屋了。”
“咦?”
她明明注视着林越和孟言离开,现在却像失忆了一般没有了半点印象。她……走神得厉害。
程昱牵起她的右手,捏了捏她的中指:“风大了,回屋吧。”
“……好。”
程昱送秦晚回房,在护送目的达到之后,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四下打量房间的布置,像个室内设计者的考察。
等“考察”完后,他垂下目光:“我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
“我能在你房间里打地铺?”
秦晚:“……”
她看着程昱,眼神似乎在问“你是认真的吗”。
程昱很认真。
他担心秦晚的心理状况,所以想陪她过夜。守着她会让他变得安心。
秦晚触及他眼中的认真,沉默半晌。
“不能。”她拒绝了。
程昱:“……”
他正要说明自己的原因,听得秦晚又道:“直接睡床吧。”
福利来得太过突然,大大超出了程大影帝的预想,他因此反应慢了一拍。
秦晚看着这样的影帝觉得有点奇怪,在没有孩子之前,程昱不仅睡了她的床,连人都睡了,她看他也没表现出不好意思,现在两人之间婚约定了,孩子也有了,他反倒变得拘束起来了。
怪。
秦晚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说:“床大,别麻烦了,直接睡床吧。”
“……嗯。”
秦晚刚刚才睡了一个下午,现在没有丝毫睡意,她便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拿出跟着她一起旅行的童话本,坐到床上翻阅。
程昱拿着换洗衣物去了外面的公共浴室洗澡,回来时带了一身的水汽,特别是头上的水,跟小雨似的,滴滴答答落在他的睡衣上面,很快就变成了湿衣诱惑场景。
秦晚扫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不把头发擦擦。
“忘了带毛巾。”他随手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语气中带了几丝郁闷。
秦晚一边翻看着童话本一边说:“你去我的行李箱里找找,李婶应该帮我备了多余的。”
程昱闻言顿住。
秦晚见他没动,问他怎么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说没什么,然后走向了她的行李箱。
在打开行李箱之前,他停顿了两秒。
行李箱就像是个人领域的缩影,就程昱个人而言,他绝不会放任一般人私自打开,秦晚不对他设防,是不是说明在逐渐接纳他呢?
他乐观地想。
撇开这些有的没的的念头,他找到毛巾,顺利解决了湿发问题,完了之后,他就坐在一旁看着她。
秦晚显然察知了他的视线,但没有在意,只是说:“你要是困了的话就先睡,我会注意不吵到你。”
程昱“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坐着。
“你看的什么?”他问。
“普通童话。”
“哦。好看吗?”
秦晚停住打算翻页的手,抬眸看他一眼:“你是在没话找话吗?”
程昱:“……”
没错,他就是在没话找话。
秦晚把童话本合上,珍惜地抚了抚封皮,然后轻轻放到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