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茗不问了。
“常医生,”是常茗的助手,进来说,“姜小姐到了,在咨询室等你呢。”
常茗颔首:“马上来。”
唐延不禁追问了一句:“哪个姜小姐?时瑾女朋友?”
常茗不答,反问:“你很好奇?”
当然,姜九笙可是时瑾偏执症的诱因啊,他一直想见见这位能让时瑾‘发疯发狂’又‘洗心革面’的牛人。
唐延一本正经:“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好奇?”
常茗将桌上的茶饮尽,起身,出了唐延的办公室,助手还未走远,他吩咐了一句:“你先过去,我打个电话。”
助手说是。
常茗走到楼梯口,拨了号码,手机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喂。”
声音清幽,音色好听。
常茗取下眼睛,捏了捏眉心,抬头,一双瞳孔竟是绿色的,说:“姜九笙来了。”
女人似乎思忖着,慢慢悠悠的语调:“是时候让她都记起来了。”
女人说话的语气字正腔圆,有不太明显的播音腔。
常茗应了,挂了电话,重新把眼镜戴上,镜片遮掩,绿色的瞳孔又变回了黑色。
是夜,月圆,星河环绕。
窗户未严,深色的窗帘被漏进来的风吹着来回摇动,一抹白月光洒在床头,照着深眠的人,眉头紧蹙,汗湿了枕巾。
疑似,故人入梦来。
“笙笙。”
“笙笙。”
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温柔又宠溺,惊了书桌前正伏案涂鸦的小女孩,她扔下笔,从椅子上跳下来,后脑勺扎的小辫子晃得欢快。
“爸爸!”
小女孩四五岁,生的粉雕玉琢,笑起来眼睛弯弯,她开心地扑进男人怀里。
男人穿一身警服,身形挺拔,将警帽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蹲下,与女孩一般高了,笑着问她:“我家宝宝今天在家做了什么呀?”
小女孩笑得天真无邪:“画画。”
“画了什么?”
她很骄傲的语气,站得笔直,说:“画了爸爸穿警服的样子。”
男人爽朗一笑,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我家笙笙真棒。”
客厅里欢声笑语。
这时,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江南小镇的潺潺流水:“吃饭了。”女人浅笑吟吟,站在傍晚的夕阳里,“笙笙,快去洗手。”
四五岁的小女孩,不听话,爱撒娇,赖在沙发上不动,摇晃着两只小胖手,软软糯糯地说:“爸爸抱我去。”
“好。”
那时,姜九笙四岁零九个月,她的父亲姜民昌,是一名警察。
夕阳还未落,梦境一转,突然变成了乌云密布的阴雨天,大雨将下,空气潮湿,女孩已经长得高过了书桌。
温婉的母亲脸上已不见笑容:“笙笙,你以后跟妈妈一起生活好不好?”
那时,女孩七岁,还不懂母亲的话外之意,便摇了摇头,问:“爸爸呢?”
母亲只是说:“爸爸要去其他的地方。”
她不懂,刨根问底:“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想了许久,告诉她:“爸爸以后会有新的家庭,不会回来了。”
女孩红了眼,趴在书桌上哭了许久。
后来,母亲带着她搬去了一个更小的屋子,是一栋破旧的小楼,楼上楼下有很多邻里,唯独没有穿着警服的父亲。
而父亲搬进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房子里,那家有个女儿,叫温诗好,总是穿着漂亮的粉色裙子。
再后来,他父亲有了新的妻子,还生了一个漂亮的男孩,不过,父亲依旧疼爱她,告诉她,她有弟弟了。
那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春日。
女孩第一次见到弟弟。
粉粉嫩嫩的孩子,才三四岁,走路还不太稳,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跟前。
小孩儿仰着头看她,亮晶晶的眼珠像楼下大爷家院子里藤下的黑葡萄:“我爸爸说,我还有个姐姐,她的名字叫姜九笙。”他怯怯地拉住她的手,“你是姜九笙吗?”
她点头,笑了笑:“嗯,我是。”
小男孩听了很开心,把手里心爱的风筝捧给少女,他咧嘴笑,左边缺了一颗小乳牙:“姐姐,我是小金鱼,这是我画的风筝,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