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她祈求夸赞的目光,林雪河抽出她手里的笔,另起一张纸落笔,笔力遒劲,字体飘逸大气。
——温小姐万寿无疆。
两张纸共同折起,被塞进河灯里放进莲池,温雅看着它被林雪河不轻不重一推,飘向水池中央,晃一晃眼,就要认不出来了。
放完灯,温雅起身望了一圈,又被另一侧的一棵不知名的树吸引目光。那树不高,横向枝叶扩散极开,树上吊着无数纸片,此时它前面还有好几人打着手电筒在看。
“这句诗不错哎,拚则而今已拚了,忘则怎生便忘得……”
“这句也不错呀,斑骓只系垂杨岸, 何处西南待好风。”
“合欢未已~离愁相继~”
她们那边念着,温雅用手机照亮一方小天地,看了十来张或凄恻或明朗或多情的诗句后终于发现一丝端倪,回头一瞅,林雪河果然已经到了身后,再往后看,木架上钉着四个大字——诗灯赋河。
树上的纸条全部来自于河中,等今晚客人都散了,服务员就会把所有河灯捞起,取出纸条塑封完成,然后打孔穿上红绳挂到这棵树上供人观赏。
这时林雪河问她:“羞耻吗?”
温雅想想那盏被他推到中央徒手捞不回来的河灯,就很惆怅。
林雪河很善良,还安慰她:“没关系,你开了个好头,我们两张放一起,勉强也算凑了个七言绝句。”
惨不忍睹不堪回首,压下不提。
不过这么一打岔,温雅身体的疲惫似乎减轻了很多,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小楼的层高是真的低,估计就两米二三的高度,还要挂灯笼,温雅走着走着,都替林雪河觉得压抑。
座位都是靠着墙的,每一张桌子旁都开了一扇小窗,好让外头的天河光洒进来。
这种泛着古味的地方,温雅却只能想到一个极为现代的词去形容,小资,非常小资。
林雪河给她点了一碗莲子,他自己也只要了一盅粥。
都是备好的食物,点了不过三分钟就送上来了,温雅看着莲花状的陶瓷碗当中盛放的滚圆莲子,以及清甜的香气,胃口大开。
她舀了一勺莲子塞进嘴里,满口香软:“好吃。”
这时候的莲子已经不是七八月份鲜嫩的口感了,老莲子偏粉,别有一番风味。
林雪河取了就放在桌角的小碗,从自己的碗里再分出一个碗底来:“红枣山药粥。”
粥都已经推到自己面前,哪有不吃的道理,只是这次体验不好,温雅尝后蹙眉吐了一下舌头:“好难吃。”味道怪怪的,她还是喜欢她的莲子。
“补中益气,健脾养胃。”林雪河早年在外也糟蹋过脾胃,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才开始养生,不过受过损伤的脾胃总是不如健康的,平时吃归吃,仍是要多注意。
温雅戳戳莲子,对他的过往好奇起来:“林先生,您以前……是怎么样的?”
“和你想象的有差距。”
“您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嗯,那你说说看。”
居然被反过来抛了话题,温雅仔细打量林雪河,逐渐在心中描绘出一个稚嫩沉默的少年来:“肯定和现在一样不太爱说话,接近自闭,因为寡言的性格没有朋友,总是独来独往,完全不接地气……怎么样?”
林雪河摇头:“我从初中开始到大学毕业一直都是校篮球队的。”
阿对,林先生可是会打篮球的,她还给他封过校园男神的称号呢。
温雅反应迅速:“流川枫那样的!”
“……都说了和你想象的有差距。”林雪河搅动碗里的粥,视线落在她白皙的小脖子上,长发老实地扎在脑后,盘着他买的链子。“学生时代,我也算交游广阔,其实跟最普通的学生也没区别,你不要总是把我规划在人群之外。”
温雅吞了一颗莲子,撇嘴:“那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又冷又酷。
天地良心,要是林雪河知道她内心独白,一定要把她挂到天环外墙上吹吹风清醒清醒。如果他这样老妈子似的管吃管喝还叫冷酷,那一定是冷酷这个词被重新定义过了。
“自然成长,逐渐变化。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剧变,让你失望了。”林雪河握着汤匙,稳如泰山,“不用怀疑,这么多年,我就遇见过你这么一个命好的。”
我就遇见过你这么一个命好的。
温雅摸摸自己烧红的脸,发现这回不是因为生气。
哎一西这个林先生……讨厌~
林雪河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微微一笑:“可惜我没有你这么好的命。”
“咳咳咳咳咳——”温雅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又埋汰她了,又埋汰她了!
“人就不能有眼瞎的时候吗,您还看上我了呢!”更何况段明安段位还比她高,她看上人家有什么奇怪的……
林雪河帮她拍完背,又恢复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一边腾出手将红枣山药粥又拨了一半到她的小碗里:“所以说,你命真好。”不知悔改,是他命苦。
“……”他的表情让温雅觉得自己应该跳一百八十遍天环楼顶谢罪。
小楼同层斜对角的一桌女孩中,有一位抓皱了桌面铺设的绸布。
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林雪河?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有字没码还有衣服没洗还拼了老命看视频,看的还是《口袋妖怪》
皮卡皮卡(??ω??)
啾(*╯3╰)
第57章 你在我底气足一点
温雅很喜欢林雪河名字,虽然看着这个人当面想起来会有一片冰天雪地的肃杀感,但在心里偷偷念起来时,又觉得是积年的冰川融化,万物复苏时酥暖的光景。
让人心神松动,春意萌发。
温雅决定,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一定要叫一次他的名字。
多么没出息的决定。
平常觉得房子空荡荡的似乎什么也没有,收拾起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加上洗了晒在阳台上的那一套,林雪河床上四件套就有七套之多,凑足了一个星期的量,另有三床棉被三对枕芯替换,光这些就需要来回搬两趟了。
林雪河在厨房里蒸小笼包,早早来了的温雅就负责先把这些床上用品塞到各自的收纳袋里去。
很是奇妙,昨天还累得要死,睡一觉起来还是七点那么早,她又活蹦乱跳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年轻,还是爱情的力量。
清晨的访客不止温雅一人,七点十二分左右的时候,门铃就又响了。温雅正跨坐在被子上使劲儿啥也没听见,林雪河便洗了洗手,自己去开门。
大老板站在门口,鼻梁上还架了副不知道有没有度数的眼镜:“早啊,我来帮忙了。”
林雪河面无表情地请他进来:“太早了。”早到绝对是别有用心。
“来帮忙总不能等日上三竿才来,万一你都收拾完了,我不就成马后炮了吗?”大老板这么说着,进门后张望几下,立刻闻到来自厨房的香味,三步并作两步去在流理台前溜达了一圈,满意开口:“正好我没吃早饭。”
他理所当然的在餐桌前坐下:“顺便给我也来一份,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目的至此,暴露无遗。
“没有准备你的。”
“怎么可能,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了?”大老板嗤之以鼻。
正好蒸笼的时间差不多了,林雪河掀了盖子,夹出一只小笼包拿筷子戳开,尝了尝味道后把刚榨完的豆浆倒出来,分了两个杯子。
他把杯子端出来,一杯推到大老板面前,一杯留在餐桌另一侧。
大老板表示欣慰:“几日不见,雪河你都会开玩笑……”
“温雅,洗手吃饭。”林雪河拔高音量朝卧室的方向喊,余光都没留给多出来的表哥。
温雅?!
这是什么展开,大老板震惊地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来啦。”温雅闻声就近在房间里的浴室洗了手,穿着拖鞋踢踢踏踏跑出来,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又似乎比她更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大老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卡密萨马,她做错了什么,一大清早就要承受这种刺激。
喊完人之后就去端小笼包的林雪河又出来了,把两只装着小笼包的盘子放到另外一杯豆浆前:“愣着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温雅就算是同手同脚,也机械地走到了自己平常坐的位置上,轻轻地把自己放下,沾住一点椅子沿。
林雪河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豆腐馅儿和肉馅儿的,等会儿我要煎鸡蛋饼,你要吃就留点肚子。”
鸡蛋饼自然是为大老板准备的,至于林雪河自己,则在开始准备温雅的早饭时顺便再旁边的灶上用瓦罐煨了粥,养胃。
他又走了,温雅抓着筷子,对面投射而来的视线针扎一样,令她坐立难安。
气氛尴尬,温雅只能假笑:“呵呵,董事长。”
大老板盯着她,也吐出两个拟声词:“呵呵。”
这绝对是嘲讽的意思,温雅内牛满面,在心底呐喊,林先生你快出来——
“您也吃点儿?”温雅忍痛把自己的小笼包推出去,这样的牺牲让她的脸色瞬间青了一半。
大老板微笑摇头:“不用,人说没有我的份。”
“您应该是听错了。”温雅懂事儿,把自己的筷子也递过去,“您先吃,您先吃。”
他这才接了,夹起一只小笼包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