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河一手拉着两人合并在一起的大行李箱,一手牵住了温雅。
“咝——你的手比我的还冰!”
“那要放开吗?”
“不,让我来温暖你叭!”
温雅挨上去,牢牢抱住他的一只胳膊,牵着手都被好多小姑娘盯了,要是放开那还了得,恐怕爽朗大方的北方妹子都要上来直接要号码了!
集合的广场上人越来越多,早早到达的数位导游举着小旗子,呵着白茫茫的热气。
“刚才在室内真的超暖和,可是外面真的好冷啊,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一样。”
“我现在只想窝在炕上斗地主。”
“啊天呐,今年的旅行计划是谁制定的?!”
“凑萨比,难道不是大家投票的吗?”
“哦夺魁多西哟,老子一世英名就要被断送在即将滑落的鼻涕柱上了!”
“咦你好恶心啊……”
刘芸揣着热水袋,乖乖地站在她家狗子身边。娃娃脸含着深深的酒窝,肉嘟嘟的下巴藏在围巾里,语气不急不缓:“孩子他妈,在这里吹风的体验真令人通体舒畅,难以忘怀,你说是吗?”
“我又没让你跟我一起来……”
“头顶青青草原可不好看,孩子他妈,冬天了还长草就会很奇怪了。”
刘芸终于爆发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念叨了好几个月!你够了啊!”
旁边的三口之家连忙抱着孩子往旁边躲,唯恐殃及池鱼。
娃娃脸一推圆圆的镜片,一脸无辜:“别生气啊,我回去跪键盘还不行吗?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是要逼死她。
刘芸捂脸,背过身去。
阿西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欧尼~”
刘芸欣喜抬头,在嘈杂的环境里听声辩位,很快发现左前方冲自己挥手的女孩,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牢牢地捂住了两只耳朵,另一只手被人紧握着。她身边的男人长身玉立,跟标杆似的。
“温雅!”
温雅笑眯了眼,拉着林雪河蹬蹬跑过去。
两个女人拥抱,娃娃脸和林雪河对视一眼,都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各自的媳妇儿拉回到自己身边。
“孩子他妈,人家要吃醋了。”
“时间到了。”
温雅偷偷看了娃娃脸一眼,转身抓住了自家先生的手,忽然骄傲。
眯眯眼果然都是怪物,还是林先生好,怪的一目了然。
旅行社的人准备了两辆大巴,在人齐后一起拉走了,这个广场连起点都不算,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在M市最北的一端,那里的有恢宏的城墙古迹,融金般的硕大落日,以及暖和到发烫的大火炕。
大巴开了两个半小时才到,边陲小镇地势开阔,隐约能看到远山。
朔风砭骨,温雅跺着脚,率先冲进围成一圈的密集房子里。每一个房间都有编号,每个人的房间号在大巴车上确定好了,三层的屋子,温雅他们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是心心念念的热炕头没错了,温雅把手伸进铺得整整齐齐的被褥里,舒服地换了一大口热空气。
林雪河拿着行李,比她慢了一会儿才到,一进门就被人扑了个满怀,双手被拉起,一起捂在发烫的手掌中间。
温雅眯着眼睛,用刚捂热的手掌搓他冰块一样的手背:“林先生,你可太虚了……”
手上的热度疯跑,一瞬间就将心也捂得暖融融的。
温雅眼前一暗,眼睛被迫闭上了。
亲吻落在眼皮上是凉的,等到了嘴角,就又变成了热的,最后才落到唇上。
温雅陶陶然,魂飞到九霄云外。
一吻结束,林雪河扶住手软脚软的某人,嗤道:“外强中干。”
温雅挂在他身上哼哼,真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温雅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头,动不动就哼哼唧唧,心智急速倒退,有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太是玩意儿了,怎么越来越像小姑娘了。
林先生在身边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想动了,只想撒娇。
甚至还有点儿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
天色渐晚,天边却诡异地发白,空气从远方一寸一寸宁静过来,云层重重叠叠,越发厚重。
村前有条东西蜿蜒的河,宽二丈,水清凌凌的,缓缓流动。
温雅呵着热气,这屋蹿那屋的给林雪河找暖宝宝。原本以为带上了的暖宝宝贴居然消失不见了,而今晚还有活动,要是没了这神兵利器,她怕林雪河会冻死。
“唉温雅,你男朋友也太帅了吧!”
温雅谦虚:“哪里哪里……”
“人还是董事长表弟呢!”
温雅继续谦虚:“哪里哪里……”
“羡慕死你了,想抢过来啊啊啊啊啊!”
温雅瞄到地上打开的行李箱有几个红色的边角,眼前一亮:“那机会来了他可怕冷了你们的暖宝宝给……”
“拒绝。”
斩钉截铁,还是个二重奏。
温雅看着两个女孩坚定坚决不能商量的脸,转身就走。
呵,女人。
告别了一个又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温雅最终只抠出来两片,不过好歹能过这个晚上了。
回到房间林雪河已经窝在了换过床单被套的炕上了,微垂着眼眸,玩手机摆出了看书的架势。温雅嗒嗒走过去,林雪河放下手机摸了摸她的手,居然还是热乎的。
温雅得意:“我说过我冬暖夏凉!”
“是屋里暖和。”
林雪河放开她,完全不想出门。
如果待在室内,冬天的北方简直温暖如春。
可惜想归想,楼下哨声一响,冬暖夏凉的温雅就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了,两片暖宝宝一片贴了后背一片贴了小腹,最后依然不计风度地围上了厚实的围巾。
出门的时候林雪河没有把手揣在兜里御寒,拉着温雅的左手无名指上圈着一枚说不上精致的戒指,随着步伐慢悠悠自然地晃啊晃,闪的段明安眼睛疼。
导游一方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活动场地中间升起的篝火噼噼剥剥地响,猪牛羊肉架在小火堆上滋滋冒油,带着铃铛的手鼓一人一面发到手里,高高低低被敲响。
温雅举起自己的手鼓晃了晃,垂坠的铃铛铃铃作响。
她很高兴,绕着不爱动弹的林雪河蹦蹦跳跳,笑声比铃声清脆。
林雪河盯着她脚底下,总觉得她这么乱七八糟的样子会摔倒,果不其然,转了两圈之后这家伙就前脚绊后脚一头栽倒,幸好被他眼疾手快给拽住了。
温雅心有余悸:“好险。”
林雪河蹙眉:“老实点。”
温雅这时候不太怕他,抬头冲他吐了吐舌头,拿着手鼓颠颠儿跑了,到刘芸身边和她一起玩,像个孩子。
真是瞎了眼。
林雪河第N次在心里感叹,一转脸冷不丁撞见一道盯着温雅的复杂视线里,他看过去,对方立即察觉,收回视线后朝他走过来。
“林先生,好久没见了。”
段明安笑得很和气,态度落落大方,眼中没什么芥蒂。
林雪河却很冷淡,或者应该说,他对外向来冷淡,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温雅这么开心的样子,好像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段明安笑眯眯的,“我时常想,如果当初的我不曾拖泥带水,现在的结局是否就不一样了。”
他的话落在耳里,林雪河的视线追着温雅:“她的确喜欢你这样的。”
段明安错愕,为他平静的语气。
“林先生说笑了……”
“我从不忌讳事实,你比我符合温雅的审美。”
段明安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再来一次,我的胜算比你要大?”
林雪河点头,平心静气,眼皮都没颤一下。
“只要你有可以再来一次的机会。”
“……”段明安啼笑皆非,举手投降,最后看了温雅一眼,迈步反方向离开了。
篝火旁不但烤了肉,还温了烈酒。
温雅还在到处找杯子的时候被当地人塞了一碗,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她看看不远处的林雪河,瞬间豪迈,捧着酒碗就喝了一大口。
酒香醇厚,温雅还没品出口感,自上而下的酒液换做自下而上的酒气,轰的冲上大脑,微微眩晕。
好厉害的酒。
不过还挺好喝。
温雅慢悠悠踱步到林雪河身边,抱着酒碗小口小口喝。
待在篝火旁烤火的林雪河也有一碗,温酒是暖身的神器,就是他这样常年冰冷的手脚,也因为这样一碗热乎的烧酒而暖和起来了。
温雅喝完酒,一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双手抱住他的大围巾摁在自己脸上。
“困了吗?”
林雪河侧脸问她,温雅轻轻哼了几声,深深吸了一口围巾里属于林雪河的气息,偷偷在围巾中间拉了条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人看。
火光跳跃在她的林先生眉间唇上,越发显得这人面如冠玉,丰神俊秀,像揉碎在岁月间的流光,又像焐热却未化开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