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还虎头虎脑的,眼神跟傅寒川一样霸道,他就更更不喜欢了,目光也冷了下来。
傅赢还是盯着他,一点没错开他看过来的视线。
苏湘两头都瞧了一眼,心里有些打鼓。她知道宴霖现在正厌烦傅家的人,可傅赢是她的孩子,不能也讨厌了去吧?
这时候,宴霖上下瞧了瞧傅赢,往前走了一步淡淡道:“你不怕我?”
傅赢却问道:“你是我的外公吗?”
他的声音童稚,但是颇有小男子汉的气势了,不畏惧人。
宴霖又看了看这个小家伙,拄着手杖走到沙发前坐下。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被家里惯的不行。在家里是个小霸王,在外面是只瘟猫,一句重话一个严厉眼神就乱发脾气,不然就是吓得哇哇大哭,这孩子没有发脾气没有哭,倒是有点胆量,还很机灵。
他看出来他不喜欢他,但是自己主动开口问:你是我外公吗?
听起来像是一句求证,但可以听出另一层意思:如果你是我的外公,你就要对我好。
这讨人厌的口气都跟那傅寒川差不多,可在宴霖听来,居然没有那么讨厌了。
男孩子不能畏畏缩缩,要是一瞪就哭的,他就瞧不上眼了。
宴霖沉着气,心里很不舒服。
他一方面讨厌这孩子是傅家的,可他又是苏湘肚子里出来的。而且,老年人对孩子天生没有什么抗拒力,又是这么个白玉娃娃。
这孩子还有股虎气,想来以后也不是个纨绔子弟。苏湘以前被人欺负,当然,现在有他护着了,可是以后呢?他总有死了的那一天。
自己的孩子总会保护自己的母亲,苏湘以后老了,有孩子护着,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这么一想,宴霖的表情软了几分。
就这几分钟里,苏湘大气不出,紧张的后背都冒出汗了,看宴霖表情松动,她心里舒了口气。
她打算好了的,要给孩子们单独认亲,而且没有特意解释干亲跟血亲的叫法。反正她已经对外认了干亲,以后孩子们就算当着面叫爷爷,在外头看来也是干外公,但听在宴霖耳朵里不一样。
她不能对外叫他父亲已经是遗憾,不能再让他有更多的失落。
张妈看到宴霖坐在沙发上了,就知道差不多了。她准备了两张软垫,铺在地板上,沙发前面的茶几早就挪了位置。
苏湘站在两个孩子中间,两只手贴在孩子后面往前轻轻的推了下,笑说道:“这是妈妈的爸爸,也就是你们的外公,去叫外公。”
珍珠刚回北城的时候怕生,可这段时间她去学校上课,又有祁海鹏那样的爷爷,已经没有那么胆小了。小丫头按照苏湘提前教会的,乖乖的跪在软垫上,对着宴霖磕头跪拜,奶声奶气的叫外公。
张妈倒好了茶水,苏湘端起茶,扶着珍珠的小手去给宴霖敬茶。
小丫头长得像洋娃娃似的讨人喜欢,又乖巧伶俐,她是苏湘一手带大,对苏湘来说跟自己女儿一样。
是苏湘的女儿,也就是他宴霖的外孙女儿。宴霖喝了茶,掏出准备好了红包,小丫头咧开小嘴笑得眼睛弯弯,露出白白的小米牙,糯糯的说谢谢。
小丫头今年过年的时候,拿到了红包亲了一下爷爷,妈妈说外公跟爷爷是一样的,都是疼她的人,她觉得亲了爷爷就也要亲了外公才好,就像她亲了妈妈就会再亲亲爸爸,这样才公平,谁都不会不开心了。
小丫头踮着脚尖亲了下宴霖。
宴霖这辈子遭逢大难,一生坎坷,在沈烟离开以后就没有了这样的温情时候,此时软软的小姑娘化开了他冷硬的心,眼睛竟然微微湿润了起来。
他没有见到过苏湘的小时候,错过了她的成长,他想,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老天送来弥补他此生遗憾的吧。
苏湘心里也很欣慰,她一直担心宴霖太自责,两个孩子多少弥补了他的遗憾。
她看向傅赢,小家伙规规矩矩的磕头,他是小男子汉,不能跟女孩子那样撒娇。磕了头,他改口叫外公,双手稳稳的端着茶水。
宴霖看着他,小孩子有这样稳重的心性,不骄不躁,难得。
他喝了茶,给了红包。
傅赢以为结束了,苏湘给他使了个眼色,下巴往宴霖的脸侧一抬,虽然是男孩,但年纪还小,该讨巧的时候就要讨巧,这时候可不能害羞摆男孩子气。
傅赢长大了,不可能再像三岁小孩那样动不动就来个么么哒讨人欢喜,他就只对苏湘亲过,那也是在没人的时候。
小正太耳朵红了红,还是过去亲了一下。
宴霖这边的认亲结束了,接下来是宴孤,以后他就是孩子们的舅舅。两个孩子按照苏湘的吩咐,改口叫舅舅,宴孤习惯了一张冰山脸,被叫舅舅时眼睛里也没什么波动,但给了厚厚的红包。
苏湘忍着笑,垂着眼皮,她看出来宴孤的紧张,所以才绷着脸没动。
不过,她听说了宴孤的身世,他从孤儿院被沈老夫人收养,亲人也就宴霖与老夫人,有两个孩子围着他叫舅舅,再坚冷的心也会化开了的。
宴家父子的认亲结束,苏湘问道:“老夫人还在休息吗?”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不适合飞长途,为了这次的认亲,特意从马拉西亚过来了。不过她不喜欢热闹,反正她一个老太太也不需要去认识那些什么大人物,她不需要交际,就单独在小楼里休息。
这时候宾客散尽,宴霖的助手推着沈老夫人过来。老太太休息了一天,精神恢复过来,见到苏湘容光满面:“湘湘。”
“外婆。”苏湘走过去,从助手的手里接过轮椅,把她推到客厅中央,也让俩孩子磕头行礼,认了这个曾外婆。
老太太见到两个小可爱,笑眯了眼睛,感觉又年轻了几岁,她轻轻的抚摸小孩子柔嫩的脸。她把动作放的很轻很轻,就怕自己手心老了硬了的皮肤弄疼了孩子们。
她可惜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亲自带他们,更可惜这样的时候不多了。
她已经八十多岁了,是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的人。
吃晚饭的时候,苏湘道:“外婆,你要是愿意,可以留在这里,不要回吉隆坡那里了。”
北城的空气虽然没有吉隆坡那里的好,但是这边有亲人在,而且枕园环境清幽,后面有单独的小楼,就算这里接待宾客也不会吵到她。
沈老夫人摇头道:“不啦。”她的神色微微落寞,又掩饰的笑了笑,“我半辈子在吉隆坡,已经熟悉了那里的生活,再回来就不适应了。”
苏湘明白,老年人不适合换环境。她身边认识的人,朋友邻居,都是吉隆坡那边的人,北城已经没有什么故人了。
在那一场变故以后,在那些老去的人的记忆里,沈家的人早就都已经不在了。
苏湘没强求,心中也知道,老夫人是不想再面对这个让她伤心的城市。
她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至交好友,还有自己的女儿。若不是这次认亲,她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苏湘此生亲情太少,她也希望老夫人再长寿一点,可以让她多陪陪她。
苏湘道:“也好,吉隆坡那边的环境好,适合养老,我可以经常带着孩子们过去看你。”
祁令扬也道:“是啊,不过趁着老夫人在北城,你也可以带着老夫人好好看看,北城的变化很大。”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释怀,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
吃过晚饭,苏湘跟祁令扬带着孩子们回去。苏湘还要把傅赢送回半山别墅那儿去。
傅寒川的信息已经发过来了:什么时候送傅赢过来?
他是绝对不可能走入湘园的范围的。
苏湘看过信息,回复过去:在路上。
第299章 他没出轨,也没家暴,那个女人凭什么不回头呢?
傅寒川看到苏湘发过来的信息,眉梢微扬了下,把手机放在桌角,继续的吃晚餐。
傅赢不在家,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事,让宋妈妈随便煮了点东西。
吃过晚饭以后,他带着手机,在院子里饭后散步。
这个天气,晚上出来散步还是有些寒凉,不过傅寒川不在意,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冷。
新别墅面积很大,除了花园,游泳池还建了一个小型网球场,就在后院。不过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一个人去打网球,只是在路灯下一个人慢慢散步。
傅寒川回家以后就换了家居服,灯下斜影细长,嗒嗒的脚步声也显得单调。他工作忙,平日里很少出来晃悠,每周抽点时间做个健身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出来散步。
但今天晚上他没什么心思放在公事上。
沿着网球场转了一圈,他觉得有些无聊,在球场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
他斜坐着,一条臂膀随意搭在椅背上,长腿叠起来,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随便翻看了下,然后又随手搁在了一边。
橘色的灯光照着下方的椅子,男人点了烟,橘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白色的烟雾在朦胧灯下飘散开来。
男人微微的眯起眼睛,就想起午后的事情来。
宴家的宴会,下午一点多就结束了,傅赢要留下来见宴霖。傅家跟宴家的和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他便先离开了。
回去路上,他遇到了车子坏了的乔影,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自从乔影跟裴羡分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一个熟悉的人突然就消失了,这种感觉对傅寒川来说并不陌生。
当初苏湘一走三年,他也是过了很久才适应看不到她的日子。
傅寒川下了车,乔影还弯着腰,掀开了车前盖在自己检查。
乔影是医生,但车子出了问题,她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车子坏了?”傅寒川走过去说道。
乔影心里正烦,这是城郊与市区交接的地方,车子坏在半路上,她还得叫拖车公司的来处理。傅寒川突然出现,她吓了一跳,拂起垂在脸侧的一缕头发勾在耳后,因为逆光,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瞧他。
“傅寒川,是你啊。”
傅寒川点了下头,偏头扫了一眼掀开了盖子的车道:“怎么了?”
乔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无奈道:“坏了呗。”
她想到傅寒川他们那一帮人都是汽车爱好者,说道:“你帮我瞧瞧,是哪里不行了?”她的车上有修车工具,不过前提是车子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套工具,还是很久以前裴羡放在她车上的。
乔影想到裴羡心里就一刺,想到他把这套工具放在她车上时的场景,心里就又刺痛了下。
她不能想,便赶紧把注意力收回来问道:“还能不能修?”
傅寒川看都没看,将撑杆一拉,放下车前盖道:“不用看了,找修车行吧。”
乔影皱了下眉毛看他一眼,他看都没看怎么就判定这车无可救药了?
不过在这一眼以后,她才注意到傅寒川穿着一件极为昂贵的手工西服,脚下的皮鞋也是铮亮无比。
他的西服依然是黑色的,亚光面料衬出质感贵族感,雪白的衬衣领子顶在他的脖子间,一条绅士领结,胸口的口袋插着一块深蓝色丝绸手帕。男人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器宇轩昂,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贵气。
他这样的打扮,确实不适合弯腰给她修车。
乔影放弃了自己修车,拿出手机在号码簿上翻找修车行的电话,一边淡淡问道:“今天是苏湘跟宴家认亲的日子吧?”
乔影不在他们那么圈子了,但乔深依然是他的第一助理,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傅寒川双手插在口袋里,点头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