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暮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英挺的眉峰皱起来,清欢明明是顾玫抱养来的,也不知道来寻亲的是她的生母还是生父那一边的人。
男人见街坊邻居说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道谢了之后,径自往巷子里走去。
吴博一见,顿时一慌,想要拦,但是看到对方冷冽的目光,心里怵得慌,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男人看都没有看眼前这愣头青的年轻人,沿着青石板进了巷子,巷子很是幽深,巷子的尽头有两户人家,一左一右。
男人走到左边半开的门扉前,里面正对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院子,院子后面便是几间屋子,几只觅食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在院子里跳来跳去,静谧而宁静。
厉沉暮见她正将割下的野草堆成一个草垛子,白净的小脸上不知道从哪里蹭了灰尘,脏兮兮的,乌黑的大眼却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男人站在这落魄灰败的院门前,心突然之间就静了下来。
第366章 她不希望厉沉暮涉足她内心最后的净土
新年将至,家家户户都在张灯结彩地过年,他喜欢的女人,却在这偏僻的古镇,拿了一把剪刀绞着半人高的野草。
厉沉暮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南洋浮华名利场,她身处其中,不曾动容,娱乐圈风光无限,她也不曾留念,原来她是这样的顾清欢,骨子里还住着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少女。
他大致可以想象的到,她前面十五年跟着那位未曾谋面的老人,过得是怎么的宁静生活。
男人长腿一迈,跨进门去。
院子里的野菜长得过深过密,清欢后面寻思着得用锄头将这些野草都锄掉,全身的毛孔突然之间张开,男人身上熟悉的冷冽的松香气息袭来。
厉沉暮递过来一块干净的灰蓝色的手帕,低低地说道:“出了汗,冷风一吹,容易感冒受凉。”
清欢脸色一变,身子僵硬了几分,随即转身淡淡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垂下脸,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力度不大不小,然后一言不发地给她擦着脸上脏兮兮的灰尘以及额头的汗。
厉沉暮擦的认真而仔细。
匆匆赶来的吴博,见两人举止亲密,男的尊贵英俊,女的精致淡漠,有种谁都融不进入的异样感觉。
“清欢,你没事吧?”吴博心一凉,语气冲冲地喊道,“你,你别怕,他要是敢对你做什么,街坊邻居都不是吃素的。
吴博说着就要出去扯着嗓子吼。
“先生,这是我们家五小姐,我们是来接人的。”助理一脸黑线地拉住了人,求救的目光看向清欢,“清欢小姐,你倒是说句话。”
厉沉暮将她的小脸擦干净,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手帕收起来,抬眼看了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淡漠地说道:“清欢与你非亲非故,阁下此举是不是有些冒失且有失分寸了?”
男人的声音冷冽如清泉,无论是称他为阁下,还是用“冒失”,“有失分寸”这些词,无处不彰显着不凡的出身以及常年身居高位的姿态。
吴家小子瞬间被打击的溃不成军。
他十多年苦读,考上人人艳羡的大学,毕业再进入世界五百强企业,相貌堂堂,高薪行业,家里还有古镇的宅子,在帝都也首付了一套房,相亲市场里也是紧俏的很,可站在这个男人面前,对方仅用一个眼神,一句平常的话语便将他打入自卑的泥潭里。
吴博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先生,他们是我的朋友。”清欢见他脸色不太好,连忙歉意地解释道。
她将剪刀跟扫帚等物拿进屋子里,然后将门关起来,背着包,对着院子里的三个男人说道:“有事情出去说吧。”
“可你不是要祭祖吗?”吴博有些不甘心,这男人一看就是跟他们小镇的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清欢要是回小镇,那跟他也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每年在外地都会祭拜的。这些年都没有回来,既然迟了也不在乎这一年两年的。”清欢淡淡地说道,男人站在院子里,显得这里越发的破败逼仄,这是她内心的最后的净土,她不希望厉沉暮涉足这里。
第367章 果然南洋才是她的战场
“清欢小姐,这里没有收拾住不了人,大过年的,没有要在外面过年的道理,厉少是特意来接您回去的,一大家子都等着厉少吃年夜饭呢。”肖骁是个机灵的,飞快地笑道。
言下之意,清欢不回去,厉沉暮也不回去,厉公馆那边年夜饭也甭想吃了,这个年,可就是一大群人过不好了。
清欢咬了咬唇,冷冷瞪了他一眼,也不看厉沉暮,径自出了门,跟对面的吴阿姨,吴叔叔告别,然后锁了老宅子的大门,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外走去。
厉沉暮被冷落在巷子里,凤眼眯起,嘴角的笑容愈发深了几分,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吴家小子,冷笑了一声,这些年,小清欢性情寡淡,对他都没有好脸色,更别提别的阿猫阿狗了。
古镇没有车站,只有一路公交站牌,清欢站在公交站牌前,背着来时的背包,等公交去最近的车站。
“清欢小姐,下午三点之后,公交就停运了。”肖骁将车开过来,狗腿地下车,讨好地笑道,“您还是坐车去最近的锦城吧,厉少的私人飞机停在那里,看时间还能在晚饭前赶回去。”
“肖先生不回去过年吗?”清欢问道,肖骁常年跟在厉沉暮身边,确实很少见他休假,也没听他提起自己的家人。
“我是孤儿,厉少这边不忙的时候,我就跟智囊团其他的兄弟聚一起过年,今年厉少让我跟他一起过年。”肖骁笑道。
作为厉沉暮的左膀右臂,即使是孤儿,在南洋也不容小觑。厉沉暮智囊团的成员都是各行各业顶尖的高手,厉沉暮对这些成员也是当兄弟对待。
今年原本他们约好了去英国农场看被发配的老二,结果状况频出,走不开了。
清欢见真的没车了,这才上了车。
厉沉暮坐在后座,见她上来,幽深的凤眼,更是深了几分,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低地说道:“我先睡一会儿,等到了锦城,你喊醒我。”
男人的眼底都是红血丝,也不等清欢点头,将头枕在她的腿上,便沉沉地睡去。
“厉少几天几夜都没好好睡了。”肖骁开着车,轻声地对着清欢解释道,“小年夜那晚飞了帝都,随即又去了英国找心理学这块的权威,飞回来后知道您离开南洋,又连夜赶了过来。”
清欢沉默了一下,没吱声,手被他攥的紧紧的,挣不开。
男人睡熟之后,平日里冷峻的面容柔和了几分,五官依旧英俊,棱角分明,带着他独有的冷厉锐气,令人心悸。
车子到锦城再飞回南洋,到厉公馆的时候,南洋已是华灯初上。
从静谧的古镇里出来,重回这浮华都市,清欢微冷一笑,果然这里才是她的战场。
厉公馆今年的除夕很是热闹,厉娇的父母终于在除夕这日从南美洲赶了回来,除了厉晋南跟常年待在米国的二房一家子,算是聚齐了。
一大家子算是团团圆圆吃了一个年夜饭。
厉家三代坐在壁炉前说着话,清欢便抱着手机走到院子里,见视频里,迦叶穿着雪白的羊毛衫,抱着新养的雪球,比平日里更加美艳动人,笑道:“烟花好看吗?”
清欢点了点头,乌黑的大眼里映衬着漫天的烟火,今夜南洋淹没在烟火的海洋里,真的算是烟火盛世了,她垂眼浅笑:“好看,就是绝美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
第368章 老谢,就算我有了玩伴,我还是跟你天下第一好
迦叶朝着她眨了眨眼,偷偷地小声说道:“别让司迦南听见了,他花了好大力气,将这个烟火世家请来南洋表演,说是为了我,我看都是为了你,以前在金三角也见他玩这招。”
迦叶吃吃地笑起来,男人都这样,以前司迦南哪里找得到情敌,到了南洋,有了厉沉暮这样有权有势的情敌,即使是为了面子,也得做出这许多的姿态来。
“又说我什么呢?偷偷摸摸的。”司迦南俊美的面容从视频里一晃而过,随即危险地冷笑,“司迦叶,将你这个毛茸茸的丑东西拿开,我要跟清欢视频。”
“雪球,去咬他。”
“握草,握草。”
清欢看着视频里玩闹的司家兄妹,弯眼一笑,虽然他们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司迦南对迦叶是宠到骨子里的,道上对他们兄妹恨之入骨,可抛弃那些亡命天涯的腥风血雨,他们也只是最普通的寻常的兄妹。
帝都谢宅
年夜饭之后,谢小泽便穿的整整齐齐地,摇晃着老太太的手,蹦蹦跳跳地去晚会现场看表演,这是谢小泽每年最喜欢的活动之一。
老谢是个木头人,几乎不带他出去玩,自己也不玩,要不是他不嫌弃老谢,就没人跟老谢玩了,是以谢小泽同学除了看晚会表演,还最喜欢跟老谢玩。
谢家每年都会收到各种邀请,早些年低调,后来老太太实在见不得小重孙从小就被教的懂事乖巧的模样,但凡热闹点的帖子都会接,然后喊上小辈们,陪着重孙去。
谢小泽同学每次出行,身后跟着的是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太奶奶,身边嘘寒问暖的是跺跺脚帝都各圈子都要地震的叔叔婶婶们,于是谢小泽同学发现自己除了老谢,没有玩伴了。
没有哪个小伙伴会愿意跟他一大家子玩,但是他实在是不忍心见太奶奶伤心。
“老谢,我跟太奶奶,叔叔婶婶们去看晚会表演了哟,你在家要听话,就算我认识了新的小伙伴,我也和你最好。”谢小泽同学踮起脚跟,在老谢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糊他一脸的口水,然后欢欢喜喜地带着新年愿望出门去看演出了。
谢小泽同学每年都许三个愿望,第一个是妈咪早点找到回家的路,早日来将他跟老谢领走。第二个就是要一打的玩伴,第三个就是每天睡醒就能吃到很多的糍粑。
然后这三个愿望每年都落空,谢小泽同学觉得他还不够乖巧,等他再招人疼爱点,也许三个愿望会同时实现呢。
一大家子出行,有特殊的队伍在前面开道,等人都走完了,整个谢宅就越发的冷清。
男人出了院子,面色肃穆,抬眼看着帝都繁华的夜景,星光被遮去,月亮躲在云层背后,手里的佛珠被他磨得乌紫发亮。
老太太等人走了没一会儿,谢宅就有了人声走动的声音。
“首长,我们来拜年咯。”爽子带头,身后跟的是一群军装威武的汉子们,一个个地将家乡的特产,拜年的礼品塞到院子里,热热闹闹地来拜年。
第369章 如山军功,让谢家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
谢惊蛰难得微笑,男人有些头疼,都卸任多年了,这称呼还是改不过来。
“坐屋子里,外面天冷。”谢惊蛰沉稳一笑。
谢少将铁血一生,却始终无法拒绝昔年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军中手足们,每年老太太去看晚会,也是故意给他们让出空间,希望这些军中情谊能激起他更多的生活斗志来。
很快谢宅主屋里便坐满了一大屋子的汉子们,各个军装笔直,精神抖擞,从小兵到上校,头衔等级不一,兵种不一,领域不一,其乐融融地坐了下来。
换了任何一个人,任何地方,这种情况也是绝无仅有的,这些年越是涉及机密的,越是要避嫌,然而谢宅却是不同。
整个帝都,只有一个谢宅。谢惊蛰的父母更是以身殉国,是烈士将军之后,谢家的如山军功让这个家族很多时候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
热烈的交谈之后,众人见少将大人虽然不悲不喜,但是也没有像当年那样意志消沉,都放下心来,万幸少将大人要养儿子,否则以他的心性,真的就有些糟糕了。
众人黯然,随即又说了一会儿话,怕打扰太久,这才起身纷纷告别。
谢惊蛰将人都送走,只剩下爽子一人。
“刚才南洋那边传来消息说,金三角的军阀头子请了英国的烟火世家来表演,整个南洋现在处在一片烟火里,动静很大,引得道上的敌对势力很是不满,都在蠢蠢欲动。”爽子将最新的资讯呈报。司迦南的仇敌可是遍布全球的,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孤儿,发迹于那样混乱阴暗的地方,不仅一步步做大,吞食了诸多势力,更是跟全球诸多势力有联系,合作伙伴多,仇敌更多。
这位的身份太敏感,一有动静,他们军区就有些紧张,生怕会引发国际纠纷。
谢惊蛰没说话,他早已不去过问这些事情,虽然卸任,但是高层一直没同意,这些年其实就是给他放假,有无法解决的事情还是找他,所以下属们依旧机密事情都来汇报,也甭管他管不管,听不听。
“还有,我们查到司迦南的人在锦城一带活动,那里不远处就是。”爽子没说下去,对于少将夫人的事情,军中谁也不敢提。数月之前,有人去少将夫人的祖籍查一些往事,这件事情惊动了少将大人,只是后来再查,就查不到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