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饭的海鲜餐厅和电影院在同一家商场,正好就在楼下,两人吃完后就近取了票,然后手牵着手在附近一处广场散步消食,顺便消磨时间等电影开场。
夜色笼罩下的广场灯光璀璨,广场中心盛放了五光十色的喷泉。广场不小,有成群跳舞的老头老太,也有很多和他们一样依偎浪漫的男女,还有穿着溜冰鞋在广场上肆意欢笑的少年。
广场一角有专门租赁护具和溜冰鞋的地方,陆翊臣见郁安夏路过时多看了一眼,笑着问:“要不要试试?”
郁安夏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不会。”
悦悦和嘉嘉倒是在学,两人是小孩子,有护具保护着,磕磕绊绊摔几下也没事,她都这么大人了,万一在广场上这么多人面前摔了,疼痛事小,丢脸才是大事。
旁边听到他们对话的租赁处阿姨道:“试一下,没事的,要不,让你男朋友扶着你。”
郁安夏的胳膊从陆翊臣后腰处穿过揽着她,一本正经地纠正阿姨的错误:“不是男朋友,是我老公。”
阿姨反应快,立马笑着附和一句,夸两人都长得俊,站一块跟金童玉女似的。
郁安夏失笑,却也没再继续跟阿姨纠缠这个话题。
这时,陆翊臣开口,让阿姨拿两双溜冰鞋出来。
郁安夏接过溜冰鞋,跟他一起去到旁边的长凳坐下:“你也会?”
“以前上学的时候参加过轮滑社,还有十几岁那会,有一段时间阿湛特别迷恋这个,我们几个周末经常一起去溜冰场。”
说着,拿过郁安夏的鞋蹲下身帮她穿。
郁安夏看这里人多:“我自己来吧。”
陆翊臣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带着笑:“你不怕不小心摔着了?”
“……”郁安夏说,“可是回来后我都没见你滑过,时间长了,不会退化吗?”
“反正不会把你摔着就是了,就是摔倒了,我也肯定在下面给你垫着。”
郁安夏被逗得忍俊不禁。
一开始站起来时她还有些畏缩,后来在陆翊臣的牵引和鼓励下渐渐放开了胆子,一只手横在空中维持平衡,另一只手任由他牵着领她往前。
他们没有广场上那些孩子滑得漂亮,不过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干燥温度,郁安夏心里却异常甜蜜。陆翊臣就在身边,真正滑起来时,潜意识里她根本没想过会不会摔倒这个问题。
两人滑了有二十多分钟,郁安夏渐渐放开手脚,松开陆翊臣的手滑了一段路,只是到底半路出家,刚有点得意身子前后晃了晃,还好最后被陆翊臣抱了个满怀。
听到旁边来来回回在他们身边滑冰路过的孩子笑着起哄,郁安夏脸颊泛红,直接埋进了他结实的胸膛里。
两人提前半个小时左右到了电影院,陆翊臣把票交到她手里:“我去买一份爆米花还有两杯热饮过来。”
郁安夏点头,目送他传进人群里。
眼神四转,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谈真?
郁安夏刚想喊出口,却见她旁边还有另一个年轻男人,两人正在一起说话。
郁安夏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做声。
陆翊臣回来时,郁安夏已经在排队等待检票了,谈真和那个男人也是看的泰坦尼克号,不过和他们并不在一个放映厅。
陆翊臣见她神色有些恍惚,开口问:“怎么了?”
郁安夏收回视线,笑了笑:“没什么。”
说完,从他手里拿过一杯热橙汁,将吸管戳了进去,并未提及谈真的事。
陆翊臣选的位置视野极好,郁安夏坐下来后,陆续有人进来,等他们这一排的人都坐的差不多时,她嫌无聊,将饮料放在把手处的圆框里,拿出手机给陆翊臣发了个害羞的表情,想了想,又加了句,悦悦和嘉嘉要是知道我们俩今晚玩得这么开心不带他们一起回去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陆翊臣侧头看她,离得这么近,还要发微信说话,女人的心思真是一会儿一个样。
他手指迅速飞舞:“那等回去后罚你给他们做最喜欢吃的菜。”
“只罚我?那你呢?”
陆翊臣低笑:“我负责陪他们玩电动打游戏。”
郁安夏:“……”
两人此刻胳膊肘挨着胳膊肘,旁边是各种各样的说话声,离得这么近用微信交流,郁安夏觉得格外浪漫。
电影开始时,放映厅里很快肃静下来,郁安夏的情绪渐渐被带入进去,陆翊臣侧头看她一眼,握着她的小手紧紧裹在掌心里。
与电影院温馨感人的气氛截然相反,茗城某处高级疗养院里,一对父女的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南省那边出了点事,苏锦榕这段时间都不在茗江市,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回来,但易家认亲宴上的事情传得很快,作为父亲,他不能不管易宛琪。
易宛琪却并没有领他的好意,身份戳破,两人面对面,她也不用再装模作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靠坐在床上,冷笑着看向苏锦榕:“都是你,要不是你和佟玉秀不负责任,我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你现在假惺惺地来做好人又算什么?”
她嘴角有伤,笑的时候扯到了伤口,眉间微微蹙了下。
苏锦榕能白手起家走到今天的高度,自然不是什么善茬,不过眼前这个女孩是自己的女儿,纵然前二十几年他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并不能抹去自己对她确实有亏欠。
一想到他今天感到姜家见她和姜坤和门口拉扯,被姜坤殴打的凄惨模样,苏锦榕心口就憋着一团火。
须臾,他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坐到易宛琪床边:“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也别跟自己过不去,你现在得了……你身体不好,就暂时在这里住下,我会请最好的护工照顾你,而且会帮你联系国外的专家。”
易宛琪扯唇:“国外专家?用得着安慰我吗?我又不是不知道,艾滋病根本无药可医,能活多久全看天意。”
更何况,她的视频在网上大幅度传播,今天就连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见到她都是一副异样眼光,她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什么,眸底忽然闪过一丝亮光:“你真的想弥补我?”
苏锦榕看着她希冀的眼神,轻轻点头。
“好,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一个要求,反正我活不久了,你去和郁安夏说,我想和翊臣哥一起吃顿饭,我要单独和他相处。”
苏锦榕脸色微变。
女儿真是像他当年,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执着飞蛾扑火。
易宛琪见他许久没反应,笑容更加嘲弄:“怎么?不愿意了?”
苏锦榕看着她的眼睛,许久之后,轻叹一口气,应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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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有加更,易小姐快退场了,而且她的目的其实没有那么单纯,我在下一盘大戏,么么~
☆、342 她是你表姐(1更)
易宛琪没想过苏锦榕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她和苏锦榕对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依稀能从他脸上看到零星半点郁安夏的影子。
听说苏锦榕一直对郁安夏的妈妈心怀有愧想弥补到外甥女身上,就是不知道等他跟郁安夏张了这个口之后,他还能不能再好好做郁安夏的舅舅?
苏锦榕离开时,这个问题一直在易宛琪脑海里盘旋,病房门被带上,她嘴角往上轻扯了下,继而扭头看向窗外。
外面临窗不远处种了一株木芙蓉,寒风瑟瑟,芙蓉花早已凋零,只剩一片破败之像。
从疗养院出来,苏锦榕原本打算给郁安夏打个电话,但号码已经翻出来,想了又想之后,还是将手机收了回去。
第二天上午,他亲自去了一趟茂名大厦,只是却扑个空,珠宝公司的人告诉他郁安夏今天去参加两个孩子的家长会了。
“苏先生,咱们是在这等还是……”茂名大厦门口的黑色路虎里,司机征求苏锦榕的意见,话没说完便被他打断,“去皇爵幼儿园。”
苏锦榕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开盒盖后,将烟盒倒立着往斜下方倾了倾,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啪嗒一声用打火机点燃,青雾袅袅下,他深沉的眸底一片肃色。
上午十点半左右,开完家长会后,郁安夏和刚来皇爵幼儿园不久的谈真聊了起来。
谈真给郁安夏倒了杯茶,笑容灿烂:“说起来,还是多亏你帮忙牵线,不然我也不能顺利到皇爵上班。”
她原本是在一所中心小学教音乐,上个月偶然见看到网上有皇爵幼儿园招聘音乐教师的信息。虽然一个是小学一个是幼儿园,但规模不同,待遇天差地别。她妈妈身体已经稳定,可一直要吃药,每个月光是这项支出就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她们家就母女两人,一些亲戚走动得也不频繁,她还得为以后存钱,以备不时只需。
只是皇爵幼儿园并不好进,单单一个音乐教师足以争破头,除了专业素质,人脉关系可能更重要。谈真不想失去这次机会,思来想去还是和郁安夏开了口问她能不能帮个忙。
郁安夏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说句话的事。也是巧合,园长是我的客户,我就随口帮你问了下,她人也爽快,答应让你直接来面试,如果你专业素质不行,估计也进不了,所以还是你自己的本事。而且如果没有你的辅导,悦悦的钢琴进步得也不能这么快,上次的市里庆国庆联合演出上她的表演得到了不少人夸奖,把小姑娘高兴得回到家好几天嘴上都挂着这事。”
谈真忍俊不禁:“悦悦有天赋。”顿了一顿,“对了,说起这事,以后那家辅导班我大概也不能去了,以前周末在辅导班兼职也是为了赚点外快,现在皇爵明令禁止在其他单位兼职,而且工资开得很高,辅导班那边我已经递了辞呈了。”
“那要是你不嫌麻烦的话,以后每个星期定一下规定的时间来家里给悦悦辅导?或者,我不忙的时候送她去你家里也行。”
谈真一口应下:“不过这次我可不收钱了,我跟悦悦投缘,你又是我朋友,不许跟我客气。”
郁安夏嘴角扬起:“那以后我多请你吃饭。”说到吃饭,她又多嘴问了句,“你交男朋友了吗?昨天晚上我和翊臣去看电影的时候看到你了,不过当时你在和别人说话,我就没喊你。”
“昨天晚上你们也去看‘泰坦尼克号’重新播映了?”
郁安夏嗯了声。
谈真道:“其实,那人是我妈一个老朋友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见了之后才发现以前我跟他就见过,不算朋友,但也是熟人了,是个医生,昨天刚好吃饭相亲之后他说要请我看电影然后就一起去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发展,暂时还没想过。”
吃饭看电影,差不多算是相亲的流程套路,昨晚没有拒绝一起看电影,也只是出于礼貌。
郁安夏点点头,想再说些什么,外面有老师喊谈真的名字,郁安夏低头看了眼时间,跟着谈真起身:“你有事就去忙吧,时间不早,我先带悦悦和嘉嘉回去了。”
今天是周五,上午开过家长会,下午就放周末了,郁安夏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回陆家大宅吃饭。
只是刚从幼儿园出来,停在门口的黑色路虎车门突然打开,穿着黑色大衣的苏锦榕从车上下来:“安夏,舅舅有事想和你谈谈。”
认亲宴没开始时,易老夫人还不知道易宛琪的身份以及她和苏锦榕的牵扯,原本将苏家也列在了邀请名单之列,只是苏锦榕突然有急事回了南省,便没有出席。
现在再见,郁安夏对他,心里除了有愤怒之外,更多的是陌生。
一个陌生人,而且是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父母,又将一切变成现在这种糟糕情况的罪魁祸首。
想到还在医院里尚未醒来的易老夫人,郁安夏根本没办法强迫自己用外甥女的口吻和他说话。
她想了想,先让两个孩子上了车,将车门锁上后,她转过身走出几步,就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隔着几步之遥和苏锦榕对视:“什么事?”
苏锦榕的心情有些复杂。
昨晚他思考了整整一夜,理智与情感不断挣扎,但最后还是决定来这一趟。
易宛琪身体原就不好,病发情况也来势汹汹,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他这辈子,除了生下她什么都没为她做过,只想在最后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弥补一些。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但还是要去做。也明知成功的希望渺茫,但还是要去试一试。不为别的,大约只为了在心里安慰自己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在最后的时刻还狠心无情地拒绝女儿那么一点卑微的要求。
苏锦榕上前,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神殷切又亲和:“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舅舅请你还有悦悦嘉嘉吃饭,说起来,我和他们还没真正接触过呢。”
“不用了。”郁安夏脱口而出,虽然已经极力压制着自己心里躁动的不悦情绪,但脸上的表情始终无法柔和,“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吧,一会儿我要带他们回太爷爷家吃饭。”
苏锦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冷淡的面容,片刻,轻出一口气:“好。安夏,舅舅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一个忙。易宛琪她,她得了艾滋,是被她丈夫传染的,现在病情不怎么好,我私底下问过医生,说是情况不乐观。我听讲,她和她丈夫之所以会结婚,是翊臣在其中牵的线。”
郁安夏接话:“所以呢?”
“安夏,我这么说,并不是怪你什么。我相信你和翊臣事先肯定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得了病,但她现在又确实很可怜,一个人孤零零的,还被她丈夫翻脸无情打了一顿赶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