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当年本来都要接受这儿媳了,她倒好,突然来一出离婚的戏码让陆家成为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谈资,要面子的丁瑜君这口气就怎么都消不下去。
陆翊臣的目光掠过母亲,又扫到一言不发的父亲身上。陆璟没有开口发表意见,但沉默即代表着和丁瑜君站在同样的立场上。
陆翊臣似笑非笑,大掌将手中滑嫩的柔荑握得更紧:“如果你们都不同意我们复合的话,那好,我自动放弃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悦悦和嘉嘉都给安夏。”
这两人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不可能当着面忤逆他们,但打蛇打七寸,孩子就是他们的要害。
此言一出,不仅陆家人当场僵硬愣住,就连郁安夏也一脸复杂地转过头看着他脸上坚定的神色。
她恍然有种感觉,他们回到了当初,陆翊臣牵紧她的手带她走出郁家,那时他当着郁家所有的人的面承认她的孩子是他的解她于水火之中,还说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正式迎娶她入门。
一去经年,但当年的画面,似乎每一帧都依然鲜活。
陆翊臣的语气没有丝毫玩笑之意,深知儿子秉性的陆璟和丁瑜君相视一眼,二人皆沉默着没有开口。
“爸和妈好好想想吧,我和夏夏先带着孩子回去了,奶奶寿宴那天我们再回来。”陆翊臣揽过郁安夏的腰,以极其强势的姿态护着她起身,“妈,下次没打招呼就把孩子接走的事别再做了,你知道夏夏当时多着急吗?”
丁瑜君哪怕不喜欢郁安夏,也知道这事是自己做得不妥,但被儿子当面揭短,面子上下不来,遂狠狠瞪他一眼。
这时,感受到身旁易宛琪身子颤得越发厉害,陆娇依终于忍不住跳脚:“哥,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抬手指着郁安夏,“我不要她再做我大嫂!”
“谁准你拿手指着她的?”被这冷声一喝,陆娇依本能地缩着肩膀讪讪收回手,但还是不甘心地瞪着郁安夏。
陆翊臣墨眸厉厉,一丝冷意从自始至终都缩在妹妹身边的易宛琪身上掠过,最后视线落在陆娇依身上:“不管我和夏夏之间现在关系怎么样,她都曾经是你大嫂,容不得你一口一句话来侮辱她,这次罚你接下来一年的家用,就从今天开始。再有下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娇依顿时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我要用钱怎么办?”
奶奶寿宴就要到了,她还准备这两天和易宛琪一起逛街去添置行头呢!
陆翊臣事不关己地淡淡道:“不行的话,就卖自己的首饰吧。”
陆娇依:“……”让人知道她堂堂陆家最受宠爱的女儿落魄到要卖首饰,她还有脸去见自己那些朋友吗?
求助的目光看向父母,陆璟未置一词,丁瑜君却是生气她不听自己的话总想撮合儿子和易宛琪,遂这次破天荒地给儿子面子没有出面维护女儿。
☆、051 我们重新开始吧?(1更)
陆翊臣最后婉拒丁瑜君留他们下来吃晚饭的好意,和郁安夏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陆家大宅。
车子开往水岸兰亭。
一路上,只听到嘉嘉和悦悦兴奋说话的声音,作为两个当事人,郁安夏和陆翊臣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路程过半,郁安夏从窗外的瑰丽夜景中抽回视线,侧目看向他轮廓分明的俊颜。
事实上,哪怕之前他说得信誓旦旦,可在去陆家之前,她心里依旧忐忑不安,因为她清楚陆家人的强势和对孩子的在乎,想要从他们手里带走人并非易事,但她没想到陆翊臣会说出放弃抚养权的话来让陆璟夫妻妥协。他若放弃,从法律上来说,陆家其他人就没资格和她争。她原本以为,他会用孩子要挟她来复合,现在想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看透他。
许是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火热视线,陆翊臣转头朝她看了过来,郁安夏弯了弯唇,冲他会心一笑,旋即将视线重新落在窗外不断倒退的灯火繁华中。
大约二十分钟,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下车后,悦悦抓着陆翊臣的手不让他走,更是可怜兮兮地仰着脑袋扯住郁安夏的裙子摇晃:“妈妈,让爸爸和我们一起好不好?他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陪着很可怜的。”
嘉嘉没说话,也没再像之前那样黏着陆翊臣不放,甚至是故意撇开眼不理他,但郁安夏没开口之前,他时不时偷偷朝两人看上一眼的举动还是泄露了他其实并不抗拒这个父亲的事实。
三双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她身上。
郁安夏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要是不点头一准就成了那不让他们父子父女共聚天伦的恶人,更何况,她也有话要和他说。
微微点头,牵过悦悦的手率先迈步。
只是才走两步,空出的柔荑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掌紧紧包裹,她扭头看过去,正好撞上男人如点缀星辰般的浅笑:“走吧。”
一切仿佛水到渠成,看不出丝毫违和感。
他们到家没十分钟,外面响起一阵门铃声,是在路上点的外卖到了。
吃完晚饭后,两个孩子迫不及待地去客厅打开了电视看动画片。
郁安夏正低头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突然,眼前出现一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
“我来吧。”陆翊臣接过她手里的外卖盒。
“不用,我自己就行了,一会儿就好。”
男人并未理会她的拒绝,帮着她一起收拾之际,提出想让嘉嘉转幼儿园:“让他也去皇爵吧,正好可以和悦悦一个班,到时候司机一起接送也方便。”
说起这个,郁安夏微微蹙眉,抬眼问他:“悦悦快六岁了,怎么才念小班?”
“妈说念书晚一点是送给女孩子最好的礼物,可以让她们多享受一下自由自在的时光。”
郁安夏怔了怔,旋即了然,她记得陆澜馨当初念书也挺晚,不然也不会和比她小两岁的柏菁是同学。
她笑了笑:“你将悦悦教得很好。”
“嘉嘉也很出色。”
这一番互相吹捧让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郁安夏点头应下:“你不说我其实也想让嘉嘉换个幼儿园。”
虽然带走嘉嘉的人是丁瑜君,但根本原因还在幼儿园身上,她可以不追究他们的疏忽,但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再让嘉嘉继续留下来,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出别的事?
“那就麻烦你安排了。”
话音刚落——
“我说过很多次,不许和我这么客气。”陆翊臣突然抓住她的手,眸光定定落在她白嫩的脸庞上。
对上他深邃悠远的墨眸,郁安夏心跳有些不稳。
以前他说不用和他客气,现在他说不许,一字之差,心境却是天差地别。
她按下心头急剧加速的悸动,将在心里已经打了无数遍草稿的话又在脑中过了一遍,鼓足勇气开口:“陆翊臣,要不,我们就试着重新开始吧?这次回来,我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你一次,那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权当才刚刚认识你。所以不相识的岁月里,你怎样我都试着全放下忘记不再计较。”
这话是他想听的,可听起来又总觉得怪怪的,只是到底哪里不对劲,陆翊臣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长臂勾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两人几乎面贴着面,他挑着眉,炙热中带着严肃的气息尽数拂在她脸颊上:“过去的事情?”
“嗯,我们上段婚姻破裂有很多不可抗因素,算起来,你也没做什么实质性对不起我的事情。而且从我回来后,你的表现让我觉得你是在一心一意地对我,所以,以后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这是我给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不管是为了两个孩子,还是为了自己心里从未磨灭的感情,她都想再试一次。
或许是从小就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经历使然,她的性格有些内向,有心事也只会默默搁在心里。如今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她说完,双目微垂不再和他对视。
陆翊臣即便再迟钝,也从这些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思,他注视着她,眸底渐渐有暗潮翻涌,但片刻又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就在郁安夏以为自己又在自作多情时,下巴突然被人一把捏起。
陆翊臣明亮得好似能将人吸附进去的墨眸以一种霸道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性感的薄唇缓缓张启:“一辈子还长,是不是一心一意嘴上答应了不算,以后你自己看。”顿了顿,补充道,“用心去看。”
话落,微微倾身,朝向往已久的娇唇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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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说的话内涵很深,两人完全消除芥蒂还需要一个人一个契机,但亲妈我从来都是甜,就算解误会也会在甜蜜中解决~么么哒~
☆、052 父子的第一次相处(2更)
郁安夏闭上眼,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气息,任由思绪在意乱情迷中渐渐放逐。
就在这时——
“妈咪!”
陆翊臣的唇刚贴上去,两个小包子突然兴冲冲地闯进来,二话不说一人抱住一个。
郁安夏眼疾手快地将人推开,陆翊臣抚额,眸色微沉,儿子女儿是可爱,可有些时候也确实碍眼。
郁安夏微红着脸拨了拨并不乱的秀发,蹲下身来看着抱住自己腿的嘉嘉:“怎么了,宝贝?”
“今晚我和姐姐要和你们一起睡。”
“嗯。”悦悦点头补充,“而且我们要睡中间!”
“……”看了眼陆翊臣,“床太小了,今晚妈妈带你们睡,让爸爸睡客房好不好?”
陆翊臣:“……”递给她一个不满的眼神。
郁安夏视若无睹,起身看向他,道:“一会儿我去给你换上新的床单和被褥,都是没用过的。”
“那我和爹地一起睡。”嘉嘉突然松开她,跑到了陆翊臣身边。
郁安夏刚好也想让他们父子俩有机会增进一下感情,遂伸手搂过悦悦:“那悦悦和妈妈一起睡。”
悦悦笑得两眼弯弯,自是一口应下。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之际,易宛琪借口出来透透风避开陆娇依,独自一人坐在陆家郁金香园旁的石凳上发呆。
一身狼狈早已洗去,她穿了件并不厚的白色呢子大衣,原就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更显萧瑟。
“宛琪。”
头顶上方的温厚男声带着明显疼惜,易宛琪抬头看去,就见陆璟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陆伯父。”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一个空位。
陆璟在她边上坐下。
他是看着易宛琪长大的,在他心里,她就是自己女儿。她的心思他清楚,儿子离婚后也不是没有为她争取过,只可惜到底是一厢情愿。
“宛琪,我手底下有几个年轻人不错,长得都是一表人才而且能力出众,以后前途无量,伯父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易宛琪脸色微变。
要说在陆家,除了那个一根筋又刁蛮不讲理的陆娇依之外,她唯一能够倚仗的就是陆璟。
在他面前,她也没有拐弯抹角。
“伯父,我真的很喜欢翊臣哥,我不想和别人在一起。”
陆璟轻叹一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你这样,你父亲在天上看着也会不安心的。”
他和易宛琪的父亲易家老三易舤是至交好友,说夸张点,就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年轻时候,他们都不甘于接受家族安排,他和易舤联手创业,成立了一家公司。可就在公司蒸蒸日上之际,易舤却在一次出国公干途中死于空难。
其实那次的合作,原本是应该他出国去谈的,只是那时候他和丁瑜君感情触礁,刚巧她又伤了人,他必须留下替她善后,易舤便主动请缨代他前去。易舤出事后,他无数次都在自责,明知道那时他状态不好,就不应该答应他让他出国。
他的这份愧疚,后来也尽数转移到了易宛琪身上。如果易舤没出事,她母亲也不会抛下她嫁去京都,她不至于无父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