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没算到今日并非周末,而陆景行再家,因此,行动多多少少有些受阻。
第三个电话进来时,沈清抬眸望了眼男人,开口道;“晚间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尽量将话语说都柔和。
“去哪儿?”男人问。
“办点公事,十点之前结束。”
陆先生微眯眼,深邃的眸光落在他身上,怎会不知晓沈清一下午都在欲言又止,总归是想着她不说,他全当不知,但此时,自家爱人开口言语,他似乎没有什么能不应允的道理了。
“让徐涵跟你去,九点之前到家,”这是他的要求。
瞧瞧,这就是陆景行,他鲜少有限定你自由的时候,但对你,不能没有要求。
都如此了,沈清若是还讨价还价,真真是脑子不好使了。
下午五点,沈清出门,陆先生送她到门口,临出门时,陆先生送其到门口,话语淡淡道;“阿幽、你我是夫妻,是不可撼动的关系。”此话,犹如一颗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涟漪,沈清微眯眼,却未言语。
不可撼动的关系?何为不可撼动?
是外人不可撼动她们?
还是他们婚姻的本质不可撼动?无论如何,折纸婚姻关系都不会有分散的一天?
沈清不敢想,甚至说,不敢细细想,陆景行的话,你将他拆开揉碎在掰开重新一字一句的分析都不见得能得出个所以然来,这男人,若是同你打起官腔来,能在他跟前得到好处的,只怕都是非一般的人物。
因是春日,太阳落山的时间稍稍推迟,五点多,依旧阳光普照,六点将过,太阳公公才有回家的趋势。沁园主干道上,有一车辆停在路边,沈清见此,喊停徐涵,摇下车窗望向对方,后者见此,开门,下车,动作连贯。
“徐副官辛苦了,今儿我来当司机,”覃喧神说敲了敲驾驶座窗户,徐涵将窗户摇下来,只见其笑眯眯来了这么一句话。
徐涵望了眼后座,见自家太太正闭目养神,便知晓是何意思,起身,绕道副驾驶。
路上,覃喧开车,许是碍于徐涵在场,许多话语不好说,避重捡轻开口道;“沈董用过晚餐了吗?”“还没,”沈清答。
“那正好,我也没,一会儿先吃饭,”覃喧话语中带着些许小雀跃,还有一些徐涵听不懂的话中之话。
一路驱车到清风苑,覃喧将车停好,沈清动手推开车门,而后三人下车,许是觉得身后多了一人,沈清道;“徐副官也没吃吧?一起?”
这话,她说的平淡,可若是细看,定能看见其面儿上有些异样情绪,徐涵一哆嗦,而后答道;“不用了、太太。”闻言,沈清点了点头,一副不愿强求的样子,直接进了清风苑。
她一走,徐涵只觉身上冷汗干了一层。
这差事,不好当。
覃喧走远后,若无其事道了句;“不愧是伺候天家人的,眼见力不一般。”
这话,算是夸奖。
自高亦安从看守所出来,人心惶惶,为何?只因事到紧要关头,倘若对方胆子不够大,她们这些日子的所有的准备都白费了。
沈清怕就怕在前功尽弃,偷鸡不成蚀把米,倘若真是如此,只怕今晚,她没什么好脸色给陆景行看的。
晚间的清风苑,客人不算多,但能进来的人必定都是提前预约过的。
沈清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进来是因这本身就是她的地盘。
但凡是在商场坐上高位之人,必定都有其过人之处,而这过人之处出了能力之外,还有手段,沈清呢?手段与能力皆有。
利益至上是他们这些人的标配。今晚的这场戏,较为热闹,前提是对方有胆子在高亦安出来之后还如此干。
官商勾结自古以来是平民百姓所不能忍之事,若是官商勾结干尽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只怕是更甚。
沈清这手牌,打的绝。
不将人闭上死路决不罢休。
按理说,她离开盛世不该将手伸那么长,但是、出来混的总归是要还得,谁让她欠高亦安得呢?“税务局已经到了,就差盛世董事过来了,”覃喧出去一趟,在进来,将消息报告给沈清。
“还没来?”沈清问,稍稍有些不好的预感。
“还没、约得时间是六点半,现在正好六点半,在等等,”覃喧看了眼手表也稍稍有点担心。
若是董事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来,那她们此次机会便是落空了。沈清闻言,眉目紧蹙,有些许焦急,指尖落在桌面儿上轻扣着,动作看似漫不经心,但带着担忧。
“章宜那边怎么说?”她问。“没看见人从办公室出来,”覃喧又答。
她们撒好了网,放好了诱饵,鱼儿不上钩,可真真是难受的紧。
“会不会是冯东知道高董出来,不敢轻举妄动了?”覃喧有种不祥的预感,若真是这样,那她们这些日子精心策划的一切都白费了。
覃喧望了眼沈清,
见其面色难看的紧,有些担忧。
怕是已经猜到什么了。“在等等,”沈清这话,说的万分没底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行至八点,税务局的人明显有要走的趋势,而对方依旧未来,八点半,税务局的人离开,章宜那方电话过来,说冯东十分钟之前离开了盛世集团大楼回了家。
“哐当”一声,沈清大掌落在桌面上。满面阴寒,带着郁结之气。
饶是谁都不想见到如此景象,撒网半个多月,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浪费精力,人力,物力,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沈清放在桌面的手缓缓缩紧,手背青筋直爆,清明的眸子此时布满杀气,似是恨不得直接将人弄死。
路上,覃喧开车,若是按照出门时陆先生的吩咐,九点之前到家的话,此时走的应该是环城线,可并非。
徐涵见此,问道;“覃秘书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徐副官。”
“沁园不走这条线,即便走,你走的也是反方向,”徐涵好心提醒,眸光落在覃喧身上带着些许异样的警告之意。
“路是死的,人是活得,绕来绕去总归能绕到沁园的,徐副官莫不是太大惊小怪了?”覃喧自认为他的嘴上功夫,应当是比这个当兵的好,所以绕起来,也丝毫不客气。
徐涵欲要言语,只听后座满身清冷与戾气的女人缓缓开口;“徐涵。”“太太,”他毕恭毕敬回应道。“路上堵车,多花了些时间,绕了些路,”后座人似乎并不大愿意过多言语,简短的几句话告知徐涵该如何同沁园那位解释,可这话,徐涵听了除了心惊胆战之外别无他感,可怕、实在是可怕。
这跟要他老命有何区别?
“太太,”他试图挽救这个进退两难横竖都是死的局面。“徐涵、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清出言警告。
你若问他沁园的两位主人谁好惹?他会告诉你谁都不好惹,自家先生素来是个手段狠厉的,能在寒冬腊月拎着棍子将人抽的血肉模糊。
而自家太太是个残忍之人,她从不同你大呼小叫,若是想弄死你,她会笑颜如花的送你进地狱,可怕吗?可怕。
进退两难,前有狼后有虎,让他如何选?。
倒不如直接弄死他来的痛快。
拿着钝刀一下下的磨着是何意思?
这日晚九点,沈清未到家,陆先生电话准时过来,她接起,轻声轻语告知路上堵车,要花费些时间,男人半信半疑。却未言语什么。
九点十分,沈清到达高亦安别墅,徐涵欲要进去,却被覃喧拦在门外,话语随意到;“徐副官,高董跟老大有事情要商量,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覃秘书,你们沈董是已婚之人,”徐涵冷眉开口,若是让自家先生知晓他在场的情况下还有此事发生,定然会断了他的狗腿。“我相信高董跟沈董都是明事理之人,您放心吧,最迟不过二十分钟,你要信不过,这样、我俩站门边儿去,你看如何?”覃喧拐了个弯给徐涵台阶下,若是真跟这个当兵的上纲上线,只怕他能直接冲进去,毕竟,他跟随的人是陆景行,不是沈清。
覃喧这人,为人处世自有一套,否则,怎会被沈清提上来?
二人真如覃喧所言,候在了门边儿上,房子隔音效果甚好,但若是话语声大了些,也是隔不住的。
比如,四五分钟过后,屋里人不知晓发生了何事,竟然有砸东西的声响以及沈清的阴狠声。
站在门外的二人皆是一愣,徐涵想进去,却被覃喧拦住,道了句;“咋了?怕你们家太太吃亏啊?你放心,高董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同女人动手的。”言罢,还不忘拉着某人走远了些,免得听见不该听的。如覃喧所言,最多不过二十分钟,实则未用到。
九点二十五,沈清从高亦安别墅出来,面色及其难看,高亦安送其出来,徐涵与覃喧迎上去,客客气气看了声高董,高亦安点头,而后道;“送你们沈董回去。”临了,还加上一句;“别惹她。”
“高亦安,”沈清阴桀的嗓音响起。
“去吧!”男人一手夹烟,一手替她拉开车门,似是在赶人。
谁也不知晓她们之间在屋里说了什么,沈清发了好大一通火,而高亦安虽平静,但看的出来面色并不好。
覃喧见此,也算是识相,开车麻溜儿的走了。
九点半,陆先生电话直达徐涵这方,“到哪儿了?”男人问。“堵车了,在路上,”他撒谎,嗓音微微颤栗。
男人似是听出了什么,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而后嗓音阴沉至极;“我问的是到哪儿了。”徐涵顿了一秒,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侧身看了眼后座某人,见其闭眼酝酿翻腾的情绪,不敢打扰,“南京路与环城大道交叉路口。”他谎报地址,心跳无限加速。
“徐涵,我在给你一次机会,”男人明显不信,以至于话语格外阴寒,寒到他在这阳春四月天感受到了来自北极的阴凉。
“环城路,”徐涵答。原以为陆先生会在言语什么,可那方,男人直接撩了电话。
徐涵心惊胆战一路。
十点整,车子驶进沁园,院子里灯火通明,一下车,沈清也好,徐涵也罢,明显感到屋子里气氛不对,可前者,今日心情极差,似是没那么多心情去关注气氛好不好。才将将踏进屋子,男人低沉声响起,轻唤了声;“阿幽。”
“事情没有按照预期进行,出了点纰漏,耽误了时间,”她似是不愿多说,还不待陆景行询问,直接告知原因。
男人闻言,已是语塞,酝酿好的话语打了结。
似乎未曾想过沈清回如此直接了当告知他。
男人目送其上楼,而后将阴冷的眸光落在徐涵身上,后者哆哆嗦嗦告知所有,男人越听越是满面阴沉,至于高亦安那段,徐涵没敢说。
男人上楼时,沈清正在接电话,行至门口时便听见她略微阴沉的嗓音流淌出来。
陆先生推门而入,沈清感受到动作,压低了嗓音,说了两句便收了电话,二人视线相对,沈清静默了几秒,转身进衣帽间拿衣服洗澡,至于陆景行,没心情管他。
若非他多管闲事,自己又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晚间,陆先生自己简单洗漱了番躺上床,欲要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却被沈清不动声色躲开。
黑夜中,男人眼眸暗了暗。
原以为是有小情绪了,片刻后,再度伸手,却见她“蹭”的一身翻身而起。
语气不善;“昨晚闹一宿,你够了。”陆先生呆了片刻,似是没想到沈清会炸了毛,细细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没哪里招惹她了,“招你惹你了?”陆景行直白的询问让沈清抿了唇,心想,似乎是自己过了,伸手掀开被子窝进去,道了声;“睡吧!”
再无其他言语。
二十岁之后的沈清,鲜少有失手的时候,而这年,沈清花了足足半月精心算计的一场阴谋却因陆先生的多管闲事落了空,让这个素来在商场上有着心狠手辣之称的女子,感受到了来自于现实的挫败。不气?不可能。这么多年,她是第一。
如今、却间接性败在了自家丈夫手上。
这夜,沈清迷迷糊糊之间半睡半醒,夜半时分,悄悄起身,男人转醒,问道;“怎么了?”
“上个厕所,你睡吧!”
她庆幸,陆景行摔了腿,没办法跟她进卫生间。
打着上厕所的幌子在马桶上一坐便是半小时,为何?只想自己静静。
起先,男人觉得还好,三十分钟一过,敲门声响起,陆先生站在门口柔声问道;“阿幽、是不是拉肚子了?”一声询问,打断其思绪,女子伸手按了马桶,而后起身出去。
“拉肚子了?”男人问。
“没有,睡吧!”沈清如此回答,应当是没错的。
陆景行摔了腿的这个半个月,费尽心思讨好自家太太,无论是床笫之间还是生活琐事之中,尽量哄其高兴,倘若沈清有些小情绪小脾气,他亦是主动包揽过错,绝不让其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