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清的不喜,她至少从不会与其正面冲突,能隐忍。
但今晚、她的面容以及行事态度,让他不悦。“我……。”唐晚一时语塞。
就好似她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点子被沈风临一秒钟看透般。
“阿幽不是那么毛手毛脚没有底线之人,若是对方是个好东西,她犯的着折了人家的狗爪子?也不看看老韩家她们家老二是个什么货色,白送给沈清,她也不见得会要,一个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二世祖,人生除了泡妞跟喝酒他还干过什么事儿?”
唐晚嫁给沈风临近二十年,第一次听见他如此长篇大论说人不好之处,以往,他若是不喜,鲜少有言语的时候,但今日,他长篇大论只为了诋毁人家。
此时的沈风临,跟她以往所见沈风临大有不同。
原先的他,温文尔雅,不屑于诋毁他人。
但今日,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站在昏暗灯光下,一手拿着金丝边眼镜,一手撑在栏杆上,看着他的眸光带着平常不会有的锐利,说出来的话语少了平日里那番柔和以及淡淡的温雅气息。
但他清楚的知道,这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就是沈风临。他可以爱沈唅,但实则,他将心底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沈清。
沈南风从小跟着他从沈氏集团一路起来,这么多年,他从未将沈氏命脉交由到其手中,而沈清入驻沈氏集团多久?
沈风临将命脉直接交给了她。
这,足以代表一切。
沈风临如此说了,唐晚还能如何?
在说下去,是自己不识相了。女人转身欲要上楼,沈风临见此,微寒的面色才将将好转,而后从兜里掏出手机将电话拨给秘书,让其去事发地点查清楚到底所谓何事。
“查清楚,是他们的错,便是他们的错,不是他们的错,也是他们的错,一个二世祖而已,”这话,无异于间接性在宣布直接命令。
一个在商场上混迹这么多年的男人,许多时候下达命令都是较为温和的,但今日,言辞相当肯定。
冯俊闻言,捏了捏掌心;“明白。”
心想,只怕是老韩家的那个二世祖,又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唐晚进卧室换了身睡衣出来,沈风临随后进来。
半小时后,唐晚包里手机响起,沈风临看了其一眼,只见唐晚伸手接起电话,许是那侧声响太大,沈风临听得一清二楚。
而越是听下去,面色越是难看。
而后,他沉着脸迈步过去,伸手接过唐晚手中手机,
唐晚不得已将手机给他。
“都说你们家沈清心狠手辣,我到今日才真正体会到,他竟然将我儿子手的骨头都给折碎了,这女人上辈子怕不是野狼投胎吧?残忍无情起来连点人性都没有,你们沈家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啊?”那方的质问声响起,沈风临越听面色越是难看,站在一侧的唐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见男人手背青筋直爆,骨节分明,甚至周身还带着些许阴凉的气场。
不自觉的,唐晚退了几步。
商场上的沈风临,唐晚鲜少见,但今日,头一次当面见到沈风临如此阴寒的一面。
让其只觉后怕。“我们沈家怎么教育孩子的似乎也轮不到你们插手?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二世祖招惹了人家被折断了狗爪子还有理了?怕不是你们老韩家上辈子都是天王老子投胎?强词夺理?出言不逊?下次,别让我们家沈清见到你儿子,在见到,必然让她废了你儿子命根子,韩太太,我今日把话撂这儿,告诉你们家老韩,要么跪着来磕头认错,要么,你儿子进监狱,奸出人命这事儿,当真以为没人知晓?”
男人说着,伸手将指尖的金丝边框眼睛扔在床位长踏上,满面阴狠,带着些许肃杀。
他口出狂言,必然会做到。
唐晚第一次见如此阴狠的沈风临。
怕吗?怕。
她想不到,这么多年,若是沈风临想将她如何,只怕她连还手的力道都没有。
他那句,下次再见到,就废了你儿子命根子的话语,说的何其狠厉残暴。
要么跪着来磕头认错,要么进监狱,两条路,哪条路好走?
只怕是都不好走。
这个素来温文尔雅的男人一夕之间,成了她不认识的人。
真真是可怕。沈风临将手中电话连带着一起甩到了床上,看着唐晚,而后阴沉道;“别当老好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话语罢,转身进了浴室,徒留唐晚一人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许多时候她在想,沈清这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性子到底随了谁,现在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女。
沈风临也是如此人,不过是人到中年,并不喜欢将事情做的太过绝对,她认识沈风临时,这个男人已经从中产阶级到了资本家阶级,所以,起先沈风临如何如何,她从不知晓。
今日,第一次见。
这个男人狠厉的话语,阴寒的面容带着些许肃杀,这些,与她多年之前在沈清面儿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沈清遗传了沈风临的一切,心狠手辣,残忍无情,等等等等…。十几二十年过去,唐晚才赫然发现这其中干系。
沈风临出来时,唐晚依旧震楞在原地不得动弹,男人看了其一眼,而后叹息了声;“睡吧!”毕竟是夫妻。
次日清晨,沁园二位正坐在餐桌用餐,大清早,章宜慌慌张张奔赴而来,惊扰了陆景行,被打扰到用餐的男人明显能见其面色下沉。
沈清瞪了人一眼,而后起身,章宜正巧进来,拉着她行至一边道;“你昨晚是不是出事了?”昨晚的插曲,沈清并未放在心上,过了便过了,可今日,见章宜匆匆忙忙奔赴而来,她面色跨了跨,蹙眉问道;“怎么了?”
“昨晚被你折了手的是老韩家的二公子,整个江城今日浩浩荡荡闹得沸沸扬扬的,天都快捅破了,”章宜说着,似是有些口干舌燥,寻了一圈未见南茜人,望了眼沈清道;“倒杯水给我,渴死了。”沈清闻言,进餐室倒了杯水出来,递给章宜,咕噜咕噜喝了几口下去。
继续道;“覃喧昨晚接到冯俊电话,说是让他不要插手,沈先生会亲自解决。”
天晓得,覃喧昨日说这话时,表情跟见了鬼似的。“对方跟覃喧联系了?”沈清抓住重点。“经理联系的,”章宜答。
沈清点了点头,放在沙发背上的指尖不轻不重点了点,落下去的速度干脆利落,而后微眯着眼道;“让沈先生去管吧!”章宜闻言,有片刻呆愣,而后思忖了很久,才最终将话语告知沈清;“沈先生说,要么让对方过来跪着磕头道歉,要么进监狱,还说,下次若是还让你遇见他,断了爪子是小事,废了命根子是大事。”起初,章宜听闻这些话语时,有些许呆。
在她的印象中,沈风临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毕竟事业做到他这个地步,人生若只有八十年的光景,他也过了一半,算是淡然了。
可今晨,大清早天未亮,覃喧的一番话将她彻底惊醒。若这真是沈风临言语出来的话语,她当真该好好想想,沈风临是否对沈清真的不闻不问。章宜的话语让沈清也愣了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直至章宜肯定性的点了点头,她才敢信。
这也许真的是沈风临说出来的话语。
上午时分,章宜走后,沈清接到来自沈风临的电话,话语中直接了当告知让回趟茗山别墅,若是往常,沈风临如此话语,她定然不会回去,但今日,似是刻意想去验证一下,这个男人是否也会像护着沈唅一样护着自己,于是,她起了恻隐之心。
陆景行工作正值繁忙之际,她敲响了男人的书房门,推门而入,才知晓其在开会,伸手,从打印机内抽出一张a4纸,哗哗哗写下几个大字,男人见此,蹙眉,伸手接过其手中钢笔,将a4纸掉头面向自己,在下放回了一句。
夫妻二人,面对面,却只能靠书信来交流。
真真是奇葩。
许是沈清给出的答案不足以让陆景行感到满意,男人伸手将电脑会议调至静音状态问道;“有事情?”“恩,”某人浅应。“让徐涵送你去,中午回来吃饭,”简短的两句话,无关询问,都是肯定句。
沈清本意未想留茗山别墅吃饭,陆先生如此说,自然没有意见。
这厢,沈风临的强势足以让韩家人感到颤栗,毕竟,这个男人在江城首富位置上稳居多年,一手握着江城命脉,谁敢轻易招惹?沈风临的强势霸道在于次日清晨,但凡是沈氏集团旗下企业都与韩家断了合作,其意明显,老子不缺钱,但你今日要磕头道歉,要么儿子进监狱,家族败落。
一夕间,商场上如此动向,整个江城沸腾了,众人谁人沈家长女不受宠?而此时,正是因为沈家长女沈风临直接下了狠手。
流言四起,满城飘摇,这一切,沈清在离开沁园之后,陆景行才知晓。
当即,男人停下手中工作,起身出门。茗山别墅,韩家人带着自家二儿子坐在沈家客厅内,唐晚坐在沙发上,端着女主人的架子与人周旋着,沈风临呢?
此时正在二楼书房。
唐晚不聪明,但也不傻,昨晚沈风临的那番话足以让她感到冷颤。
沈清来时,客厅气氛有气诡异,清冷的眸子扫了眼,外人或许她不认识,但韩家家长多多少少她还是知晓的,毕竟,这个男人也是个混迹商场的主儿。
在来看看这个吊着爪子的男人,不就是做哇的当事人吗?
“大小姐,沈先生在楼上书房,”管家似是在客厅候着她,眸光尚未来得及收拢,秦用毕恭毕敬来了句。
沈清闻言,转身,进了二楼书房。
登门道歉?沈清推开沈风临书房,见其正站在桌子前提着毛笔练字,一身家居服,整个人儒雅随和。
一个慈字,在他笔下生成,沈清静静看了眼,最后一笔,原本要飘扬才好看,可他收的极为用力,墨水透过纸张直接映在了桌面儿上、
沈风临见此,伸手将狼嚎搁在一旁,静静看了眼手中这个字,低头开口言语;“楼下人,你准备如何?”沈清微微蹙眉,“您不是已经给出处理方案了吗?”
叫她来,不是直接看好戏的吗?“我是我,你是你,我的处理方案并不代表你,”之上墨水干了后,沈风临再度拿起笔,继续挥洒了剩下来的字体,运笔用力,潇洒,起落之间得宜,不多不少,行云流水之间,一副字已经完成。
沈清静静看着,不言语。
但这几个字却是直接撞入她眼帘。
慈不掌兵。简短的四个字似是在无声给她警醒。“阿幽、行大事者,必心狠手辣,”来自沈风临的警醒,沈清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看到了沈老爷子的身影。
重重交叠。
这方,沈清从书房下去时,赫然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神态悠闲的男人,一身黑西裤,白衬衫,衬衫袖子高高挽起,男人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一手之间搭在沙发背上,不知在跟对方说着什么,神态倒是平静的很,嘴角还挂着一丝丝浅笑。许是沈清视线太过热烈,男人回眸,见自家爱人站在楼梯口,放下交叠的双腿,而后缓缓起身,朝她而去。
众人见此,面色一秉。
见自家爱人接下来,男人开口言语;“昨日之事,若是过去了便过去了,偏生你们还大肆喧烨,我爱人受人欺负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倘若是不做出点什么应对措施来,似是对不住你们那大肆宣扬。”“陆少是否有什么误会?我们从未大肆宣扬过,”韩家家长试图开口解释。
陆景行不言语,反倒是将眸光落在唐晚身上,对方一振,而韩家主母见此,一双粹了毒的眸子落在唐晚身上,恨不得能手撕了他。
“有没有,当事人最清楚,”陆景行这话,无疑是坐实了些什么。
沈清见这男人如此神神叨叨不免多看了两眼。
“陆少觉得,此时该如何解决?”都说要死,就要死的明白些,倘若事情还有缓转的余地一切好说。
“看你们的诚意了,”沈清坐在单人沙发上,男人站在其身后,一手插兜,一手落在自家爱人肩膀上,整个人动作随意而慵懒。
看你们诚意了,这句话,实则就是个无底洞,若不能探查到对方内心深处想法,她们即便是一条道走到黑也不见得能获得其满意。“还请陆少指条明路,”男人话语显得有些颤栗。
首都太子爷,说不好就是未来的国君,谁敢于其作对?
“路是靠人走出来的,韩先生,”陆景行皮笑肉不笑,握着沈清肩膀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带着些许爱意。
夫妻二人的动作,足以看出陆景行平日里是如何对待沈清的。
这日中午,应沈风临要求,陆景行与沈清留在茗山别墅吃饭,此时,只有沈风临与唐晚二人在,沈唅去了首都高校做交换生,而沈南风,伤好之后出差中。
唐晚怎也没想到,陆景行会来,他不动神色三言两语直接将对方踩入谷底的手段也着实是够阴狠。
桌上,沈风临与陆景行随意聊着,看似随意,实则话语中都是套路,沈清静静听着,不到必要时刻似乎并不准备出声。
二人你来我往之间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反倒是陆景行画风一转,询问唐晚;“您跟韩太太很熟悉?”
唐晚许是没想到话语会转到自己身上来,沈清清晰的看到她周身一颤,而后佯装镇定道;“不算很熟。”“是吗?昨晚夜间韩太太同您通了两通电话,还让我误以为你们之间很熟,今日上午时分,还看在您的面子上留了几分情面,”男人说着,端起瓷碗喝了口汤,动作优雅随意,话语似是漫不经心见言语出来,并未有何其他想法。
沈风临闻言,侧眸不动神色忘了唐晚一眼,未言语。
似是在等着她的答案。
唐晚怎也没想到,陆景行回如此。
一时间,她语塞,找不到话语来言语。
但也清楚知晓,这个后辈,似是有意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