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继续道;“蓄意为之,有备而来。”
八个字,足以将沈清震慑在原地。
足以、足以。
这又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来首都不过一载之余,这些事情却屡次发生。
似乎隔那么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次。
那些丧心病狂之人、专做垄断他人性命之事。“是谁?”咬牙切齿的声响似是从她胸腔里发出来,沈清伸手扶住脚步才得以站稳。
良久之后,高亦安轻启薄唇吐出三个字,让沈清险些栽倒在地。
闭上眼眸,可泪水这种东西,不是你闭上眼睛就流不出来的。
这夜、众人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郭岩家人从江城小镇赶来,其父母在见到高亦安的那一刻,一巴掌落在男人脸面上,何其狠辣。
“我儿子出车祸应当是与你无关的,可我终究是觉得他是在为你工作时发生的意外,你知不知道啊!啊?”“我知道,”这日的高亦安,恍然之间好似苍老了好几岁。
他仍旧是昨日那身西装穿在身上,却没了昨日的笔挺,反倒是皱巴巴的,他腰杆挺直,但背脊微弯,低垂首开口道;“阿姨您接着打,我受着。”猛然、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伸手抱紧了高亦安,哽咽出声;“你知不知道,他曾经跟我说过你更像他的家人,因为每日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要多的多,可你就如此?就如此?”郭母颤栗的一番话与让高亦安这个三十六七岁的男人红了眼眶,泪水顺着僵硬的面庞而下。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沈清站在一侧,捂唇,失声痛哭。
泪水顺着指缝流出来。
“我很抱歉,”高亦安低沉的嗓音落在众人心头,如此沉重。
这日、所有好友都在场。12月5日、沈清凌晨回归总统府,许是因为下雨天,系在后院的蝴蝶犬被放进了屋里。
连着两日未归,苏幕等人并未电话询问,许是因为陆景行提前打了招呼。
夜间、蝴蝶犬躺在垫子上呼呼大睡,本意是要迈步上楼的人顿住脚步朝躺在旁边的蝴蝶犬而去,而后缓缓蹲下身子,在幽暗静寂的夜里看着蝴蝶犬、狠厉的眸子泛着狼光,片刻之后,清冷疲倦的面庞泛起一丝冷硬的笑,而后伸手,修长的指尖落在了蝴蝶犬的脖颈上,落手之时,手腕力道及重。
片刻、蝴蝶犬狂吠声从屋子里传开了,守夜佣人惊醒,见沈清蹲在蝴蝶犬旁边心头稍落。
“少夫人。”
沈清闻言,缓缓起身,嘴角冷笑不减,话语幽凉如深渊;“睡吧!”
言罢、转身上楼。
嘴角冷笑依旧高挂。
夜间,沈清进了盥洗室洗手,而后迈步进育婴室,除了月嫂与佣人之外,宝宝并不在。
静站片刻,带上门转身,卧室内,自家丈夫搂着小家伙躺在床上,夜深了、父子二人浅睡的容颜格外恬静。
“回来了?”男人温软的嗓音在夜里响起。
许是怕吵到怀里的小家伙,连翻身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吵醒你了?”她问,话语难掩疲倦之意。
“没、要不要洗澡?去给你放水,”他未曾过问为何昨夜未归,为何今日夜间近乎凌晨才归来。
这些话语,她不说,他不问。
“你带着辰辰睡吧!我自己来。”
陆景行闻言,静看了她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复又重新躺会了床上,但眼眸却在昏暗的卧室里始终落在沈清身上。
直至浴室水流声响起。
怀里小家伙有些轻微的鼾声。
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看着这个与沈清有几分相似的面孔,陆景行眉眼间的波澜起了又起,低垂,在小家伙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儿子、妈妈是爱我们的,”他多怕、怕沈清忘了他们父子二人的存在。
怕郭岩的去世让沈清忽略了他们二人的存在,好在、回来了,并没有让她们等太久。“儿子,我们也要爱妈妈,要一直爱,很爱很爱才行,”男人捏着小家伙的掌心缓缓揉捏着,温软的话语在只听得见水流声的卧室里显得尤为寂寥。
整整两日,他提心吊胆,却又不敢轻易打扰沈清。
这两日,陆景行怎么过的?
他将总统府一应事务带回了住宅楼,每每他办公时都抱着小家伙在身上,要不就是苏幕抱着小家伙坐在外间起居室,决不能理他太远。
他想,沈清回来即便是没心情见他,最起码也要见见宝宝不是?
离得近,他才能知晓自家爱人回来了没有。好在、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他所求不多,自家爱人能记得他们父子二人就好。
夜间,沈清洗完澡出来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小家伙谁在中间,伸手摸了摸他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的面庞,慈爱开口;“对不起、妈妈太忙了。”陆景行躺在身侧,看着沈清爱怜的抚摸着儿子,出口的话语都带着些许心疼。
伸手、男人粗粒的大指落在她面颊上,抚掉眼角泪水开口;“辰辰知道妈妈很忙,也能理解,所以不会怪妈妈的,乖,不哭了。”沈清依旧静默流泪。
陆先生笑着望了望她,伸手将熟睡中的小家伙抱起,望着自家爱人道;“乖、窝进来。”沈清照做,当她后背贴着男人胸膛时,陆景行将小家伙放在她怀里。
而后、他伸手,搂住了妻儿。“阿幽、”静谧的空气里陆景行开腔唤到,沈清未应允,只听他继续道;“医生说了,辰辰拉肚子许是跟母乳有关,介意停一段时间看看,这两日喂的牛奶,也很好,很乖,没有闹人。”霎时间,沈清翻身伸手搂住了男人脖颈。
他明明知道,她正在为了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这件事情而懊恼,正在为了没有按时给小家伙喂奶而懊恼。
可此时,他说出如此一番话,无疑是在变相宽慰自己。
她怎能不感动,怎能不感动啊!
她的丈夫,拥有一颗及其精细的心。
“对不起,”她哽咽出声,泪眼婆娑;“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瞎说,”男人伸手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在我眼里,阿幽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你会为了宝宝吃苦,会为了宝宝隐忍受痛,这些事情你做得到,我做不到,在我眼里,你是伟大的,我的乖宝宝,不哭了,在哭儿子闹醒了该跟你一起哭了。”“好了,好了、乖、大宝乖,”男人说着菲薄的唇落在她发顶轻吻着。最后那三个字将沈清逗笑了,纵使如此,鼻涕眼泪横飞。
陆景行这个有洁癖的男人感受到胸膛湿漉漉的,也未曾将人推开,只是轻声宠溺揶揄道;“又哭又笑,没脸没皮。”“谢谢,”她在度开口,哽咽声渐浓。
“傻、夫妻之间言谢,太客气了。”
谢?是自己该谢谢她,谢谢她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回家,还能想到自己跟儿子。
“宝宝乖不乖?”
“很乖、很听话,也想你。”
男人宽厚的大掌游走在她背脊之上,一下一下轻拍着;“乖、睡一觉。”
“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这夜、沈清窝在陆景行怀里做了一夜噩梦,反反复复惊颤着,时不时浑浑噩噩说着梦话,嘴里喊着的悉数都是郭岩的名字,一夜噩梦带出了她许多泪水。
期间,惊颤之余将小家伙弄醒了。
许是没睡好,小家伙惊醒之后放声大哭,如此一来,沈清亦是从睡梦中惊醒来。
潜意识里的动作,伸手将孩子搂进怀里安抚着。
男人从床上坐起身,伸手将沈清带进怀里;“乖、还早,你在睡会儿,恩?”
“是不是饿了?”“乖、不是、宝宝每日早间六点半才会饿,现在还早,乖、你在睡会儿,我去哄哄宝宝,乖,”陆景行伸手将小家伙从沈清身上接过来,而后抱着下家伙进了育婴室交给月嫂,翻身回来,就见沈清倒在床上捂脸痛苦,无声无息,如此绝望。
陆景行迈步过去,不声不响不言不语从她身后将人抱在怀里。
此时的她,需要的不是宽慰的言语,这些,他知晓。
这日上午时分,陆景行目送身穿一身黑的沈清离开总统府,他抱着小家伙站在门口目送自家爱人离去。
未曾出口挽留,也未曾过多言语。
三个多月的小家伙已经开始会认人了,沈清走时,撇着嘴开始哭闹,伸手欲要抓挠什么,陆景行伸手,握住小家伙的掌心,将人贴在自己胸前往屋内而去。
“清清而哪儿了?”苏幕问,话语焦急。
“江城小镇,”陆景行开口答,伸手将原先送给沈清的大象放在小家伙怀里,仍有他捏扯着。
“辰辰怎么办?医生不都说了要母乳喂养好些?”
苏幕还想说什么,只听陆景行在度冷冷开口;“喂牛奶,不行有有奶妈。”“这件事情不要在提起了,往后也不要说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此时的沈清,确实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
2012年12月6日上午十分,郭岩在首都火葬场火化。
而后由郭母抱着骨灰回到江城,众人跟随。
人都说,无论你生前如何风光,死后不过一把灰,如今,当亲眼目睹这些之后,这种感觉才更为浓烈真切。
生如夏花之绚烂,逝如秋叶之静美。
殡仪馆内的一句话,让沈清在心里足足默念了不下数百遍。
这日、晴空万里。
盛世集团特助葬礼,自然是无限风光,但应郭母要求,并未浩浩荡荡,只说,众人若来,黑衣前往即可,无须风光。
安安静静送最后一程便好。
这日、盛世集团以及以往有所交集之人悉数前来,一时间,墓园内黑压压一片,看着尤为深沉。
这日的葬礼并未有何特别之处,反倒是静悄悄的进行中。
下午时分,众人散去,沈清等人站在远处,徒留高亦安与郭母站在一侧。
“郭岩在我身旁多年,早已将他当成兄弟,此去,他不能敬之孝,由我来完成,往后,我喊您一声郭姨,您将我当半个儿子。”“不必、”墓园内沉沉静静,若非沈清等人候在不远处,会显得更为静悄悄的。“我今日当着郭岩墓前说这些话,一来,是想让他九泉之下能安心,二来,是想替他照顾您,您不该拒绝我。”
沈清在江城停留,这夜、高亦安将郭母带回了老宅,同高家父母一起吃了顿饭,家常便饭,但二位长辈对郭母及其热情,许是之前高亦安有过招呼。
餐桌上,几人交谈,未曾聊及其他。
这日晚间、晚餐过后,高亦安将人送回家,直至郭母进屋,他未曾离开,坐在车里,抽着烟,一根接一根,不间断。
他知晓,此番,待他解决江城这边一切,首都迎着他的便是异常恶战,这口气,沈清咽不下,他也咽不下,若要死,一起陪葬。
第三百七十一章 爱你万千
这日从墓地回来之后大家转身离开,而沈清亦是如此,此行她除了参加郭岩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等着她去办。
深秋的沁园依旧美不胜收,此行,她独自一人前往。
佣人见她独自归来,不由惊颤,独自回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欲要开口询问,只听沈清凉幽幽冷冽开口问到,“毛毛和大白呢?”
“在后院晒太阳,”佣人答,颤颤兢兢。
沈清闻言,抬腿迈步朝后院而去,后院草坪上一猫一狗窝在一起的画面可谓是极为和谐,沈清静看了会儿,望着院子里的景象,而后转身同佣人吩咐了两句转身离开。
这方,护着沈清回到江城的保镖将沈清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了远在首都的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