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浑身酸疼,比跑马拉松还要疲惫,浑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还口干舌燥,如果现在称称体重,估计轻了好几斤。
她得赶紧回去补水,希望不会因为脱水而亡。
也许爱是冲动的。
那天表白之后,姜智豪愈发沉默,跟汪郁见面的时候都是欲言又止。
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或许没人能够理解。
打算一生只爱一个人,打算往后余生在黑暗里度过,打算死后去天堂陪着任意。
但他却为另一个女人动了心。
心的的确确动了,这一点,他无比确定。
所以才更加纠结和痛苦。
汪郁好像也能体谅他的痛苦,她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没事的时候绝不到他眼前晃悠,能不见面尽量不见面。
睿睿光顾着高兴,完全没发现父母之间的波涛汹涌。
他沉浸在父爱母爱的光环里,身体恢复突飞猛进。
再有几天,他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外头天气热了,睿睿神情期待地看向床边的汪郁:“妈妈,我想去游乐场。”
腿不好的日子,小朋友快憋坏了,他做梦都想到处疯跑。
“再坚持几天,你想玩什么都可以,”汪郁把刚洗好的水果递给睿睿,“多吃东西好得快,但好了以后也得悠着点儿,一定注意安全。”
“爸爸早告诉我了,”睿睿得意地歪头,“爸爸答应跟我一起去游乐场,还答应送我去幼儿园,答应在幼儿园里背着我跑,让所有小朋友都知道我有爸爸。”
小朋友的心思简单明了,他曾经缺失的东西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他想向全世界炫耀。
汪郁明白小孩子的心理,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儿子的快乐会维系多久。
睿睿自手术后一直在医院里住着,其实后期他可以回家养护,但姜智豪觉得他住在医院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和照顾,所以就拿医院当家,一住近三个月。
走廊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汪郁知道是查房时间到了,她往旁边一侧身子,准备迎接沈英博和一众医生的查房。
果然,脚步声向着病房方向而来,一身白大褂的沈英博拿着病历夹子率先走进来,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进来后,将手中的病历夹子垂到身侧,脸上堆出一脸的笑,他冲睿睿挤挤眼睛:“小家伙,你还要赖在这里吗?”
病床上的小睿睿掀了掀屁股:“沈伯伯,我才不愿意待在这里,我想回家。”
沈英博笑了,他靠前,摸摸孩子的腿,例行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最后说道:“再过几天,你不回家我也得把你撵出去。”
声音是凶神恶煞般的,但沈英博是挂着笑说的。
睿睿知道沈英博是跟他开玩笑,他嘿嘿笑着,奶声奶气地说道:“谢谢沈伯伯。”
三岁孩子的勇敢在沈英博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象,他摸摸睿睿的头,“嗯,我敢打赌,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男人。”
三岁就能忍住近乎是身体极限的那种疼痛,这个孩子的性格不一般。
长大了,一旦他想做的事情,沈英博觉得,他一定会做成。
站在沈英博身侧的一名医生,面孔有些陌生,大约五十岁上下,微胖,头发很短,但黑发里夹杂着不少白发。他自进来后,就一直盯着汪郁看,汪郁跟沈英博笑着打过招呼后低头在看手机,没有注意到他旁边的人。
就在沈英博转身打算出去的时候,那个医生再也忍不住,他轻轻喊了一声:“汪郁,是你吧?”
汪郁诧异地抬起头来,当看清对面那人的相貌后,她惊喜地迎上前:“孙医生,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我真是太高兴太高兴了。”
孙思达脸上却没有多少惊喜的成分,他神色尴尬地点头,表情敷衍地说道:“我也,我也挺高兴的。”
沈英博好奇地回过头,“你们两个认识?”
汪郁忙抢着解释:“我和孙医生都是A市人,以前我车……”
孙思达忽然抢下她的话头,对沈英博解释:“她以前是我的病人。”
沈英博了然地点头,“那你们聊聊,我继续查房。”
等沈英博和其他医生走后,孙思达奇怪地看着汪郁和坐在床上的睿睿:“你,不是应该待在A市吗?怎么会不远千里到C市来住院?”
“哦,是这样,我因为工作关系调到C市,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就常住这里,不走了。”
“不,走,了?”孙思达诧异之余表情有些复杂。
“不过太巧了,孙医生怎么会到这里来?”汪郁热情地问。
“我也是,两家医院进行学术交流,我来这里工作一段时间,至多两三个月就会回去了。”
“那也真是巧。”
能在千里之外遇到认识的人,汪郁特别开心。
“当初我出车祸的时候,真是太感谢您了。我无依无靠,您前前后后帮我处理了不少事情,帮我找整容医生,帮我办理住院出院手续等等,甚至于我生孩子,您还主动帮我保存了睿睿的脐带血。”
对于孙思达,汪郁有无尽的感激。
车祸之后醒来,汪郁对全世界都是陌生的,一张脸面目全非,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痛苦、绝望,想自杀却又舍不得腹中的孩子。
是孙思达在旁边安慰了她。
当初保存睿睿的脐带血还是孙思达主动提出的,汪郁说不用,她本来就没什么钱,生孩子那会儿还没整容,凡事都需要钱,车祸赔偿虽然数目可观,但也经不起扑腾。
孙思达说医院搞活动,不收任何费用。还说她们母子无亲无故,保存脐带血算是为将来存下了一份保障。大家没事固然是好,万一有事,起码有线希望。
既然不花钱,还有益处,汪郁何乐而不为?
如此这般就保存下来了。
后来汪郁整容结束开始出来工作,她会经常去探望孙思达并不时送去一些对于她自己来说价格不菲的礼品,以表示对孙思达的感激之情。
但孙思达对她却淡淡的,每次她去见他,他总是推三阻四。
至于她送的礼物,他能退则退,大有跟她划清界限的意思。
久而久之,汪郁也就不怎么去看望孙思达了。
只逢年过节的去打个招呼。
孙思达对于她的感谢之词似乎不太受用,他抗拒地摆手:“我只是做了一个医生的本职工作,感谢的话以后不许再提。”
汪郁顿了下,说道:“好!”
她觉得,太过善良的人可能都喜欢默默做事而不接受感激吧。
孙思达眼神在病房的角角落落略过,慢慢步出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孙思达刚才还保持淡笑的表情忽然凝住,他站在那边,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呼吸一样。
屏息宁神片刻,他的神情慢慢舒张,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重重地喘了口气。
那头,沉寂了好多日子的袁丹果,终于想出了对付汪郁的办法。
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可走。
不对付汪郁,她就得遭受惩罚。
真相败露的那一天,她会面临怎样的境遇,她都不敢想。
任真成天还在为得不到姜智豪苦恼着,偶尔跟朋友去酒吧狂欢,感觉自己似乎人生处处不得意。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母亲每天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做好准备的袁丹果,有一天提着东西敲响了姜智豪父母的家门。
来开门的是家政阿姨。
袁丹果满脸堆笑地送上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问:“周姐在吗?”
周翡芸站在沙发跟前热情地招呼:“你来还带什么礼物?快进来,快进来。”
袁丹果客客气气地坐到沙发里。
周翡芸身体需要养护,平常出门的日子不多,多数时候是待在家里,偶尔在门口晒晒太阳。
有人来陪她说话,她还是蛮开心的。
两人聊着聊着,袁丹果有意无意地将话题扯到了汪郁身上。
“怎么样,老姐姐,汪郁这个媳妇还好吧?”袁丹果试探地问。
周翡芸认真想了下,“要说汪郁这个孩子吧,除了出身差点儿,还带着个孩子,其他还算是不错的。知道孝顺我,智豪很少回家,她倒是隔三岔五来陪我聊聊天。”
袁丹果叹息着摇了摇头:“要我说,周姐,你也是心大。像智豪这么优秀的孩子,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着,你们怎么偏偏挑了个带着孩子的?让外人觉得,好像是智豪有啥缺陷似的。”
周翡芸面色不愉:“这话从何说起?”
袁丹果摊开手,“你想啊,但凡是正常的男人,有几个会娶带着孩子的女人?要是汪郁足够优秀也能让人理解,可她就是普通的业务员啊,说白了就是个卖饮料的。没有特长,长相也不是太出众。凭心而论,你自己刚知道的时候,心里能理解?”
姜智豪结婚的消息并没有大肆传开,只圈子里的小部分人知道,但知道的人的确颇有微辞。
姜智豪这是找不着媳妇了么,竟然将就个拖油瓶的业务员?
周翡芸慢慢叹了口气:“别人不知道实情,你还不知道么?他都打算一辈子不找了,我还有啥可挑剔的?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结婚,我就心满意足了。”
“正常人?”袁丹果慢慢从包里抽出一张纸,轻轻推至周翡芸面前,意有所指地说道,“恐怕不是吧?”
第34章
周翡芸好奇地捏起那张纸,缓缓举到眼前。
这是一张查体的报告单。
名字一栏赫然写着“汪郁”两字。
结论那里密密麻麻写着一些诸如“输卵管”等的字样。
周翡芸没看明白, 她晃了晃手中的纸张:“烦请解释下。”
袁丹果忙把报告单拿了回去, 用手指着上面认真解释道, “我住院的时候, 一个相熟的医生把这个给了我。汪郁前不久在医院查过体, 结论是,”袁丹果顿了下,成功引起周翡芸好奇的目光之后,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目前身体的状况,是不孕症。”
“不孕症?”周翡芸皱了皱眉头, “她可是生过一个孩子。”
“生过一个孩子就一定能生出第二个?”袁丹果指尖轻轻弹了弹那一纸报告,“这可是正里八经的医院报告单,是有科学依据的。”
袁丹果分析来分析去,慢慢想到了周翡芸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