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多少有点心凉。温乔自认没对陈梨做过什么,都熬到大三了,她还没完没了。
“我靠。”陶易性子直,有点看不下去,“她怎么不去中央戏精学院?留在咱们这里,真屈才。”
“想太多。”温乔无动于衷地睨了陈梨一眼,“你别急着哭,我都没说是你的问题。”
温乔倒没觉得多震惊。
如果不是跟陈梨同窗兼同宿舍两年,她的小手段接二连三,温乔都快信了,说不定还会陷入深深的自责。
陈梨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笑起来很甜,会说漂亮话会办事,看起来可靠又热心的姑娘。简而言之,左右逢源的那一挂。
有了长相和成绩出色这个前提,她能做到八面玲珑,无疑能获得不少人的信任。
但她所有的热心和善意,仅限于你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时候。只要没有利益纷争,她就是最知心也最贴心的朋友,但一旦挡了她的路,她做事没什么下限。
迄今为止,温乔已经在她身上栽过两次跟头了。
第一次是没防备,第二次陈梨凭高超演技,花了一年时间在温乔面前成功洗白,然后关键时刻落刀子。就这么一人,有耐心有手段还够狠,时刻让温乔觉得生活就像宫心计。
陈梨咬了咬唇,面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强,“需要我帮你找找吗?”
“不必了。已经找过了,没有的东西翻也翻不出来,”温乔淡淡地敛回了视线,“我刚刚想起来,我U盘有扫描件。”
“太好了,不然我就罪过大了。”金飞捂了捂胸口,“学长对你不起,中午请你吃饭。”
“找到就好。”陈梨似乎真的替她松了一口气。
温乔总觉得她的态度有些不对劲,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借了台电脑,点开了文件夹。
文件夹被清空了。
很好,第三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妹问问题的时候,别看宸哥表面上淡定地一批,说不定心底已经是土拨鼠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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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塔罗牌解释,只是乔妹的理解,不准】
怕有人纠结细节,为什么不存云盘。这里我说明,我跟一个朋友学校网络都是有客户端的,学生帐号不好登录,没有内部账号很麻烦。所以平时大家都用U盘。可能有的学校不用这么麻烦,但我没摊上。总之,别纠结这种问题。
另,多年感悟,左右逢源的热情girl成精了,比柔弱白莲令人发指。本章内容根据真实经历改编……原本情况,其实才让人气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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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咬一口
站在温乔身侧的陶易皱了皱眉,看着空空如也的文件夹, 有些诧异, “怎么回事?”
“很明显,”温乔冷淡地笑了笑, “文件被删了。”
周遭陷入死寂。
就算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现在也明白了几分,只不过孰是孰非,没有人愿意妄下定论。
“还能找到吗?”
陈梨脸上的泪痕还未擦干, 她茫然地看着温乔, 仿佛跟这件事毫无关联一样。但她的气定神闲下, 藏着得逞的畅快。
昨晚温乔开着电脑, 最后因为太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宿舍里只有她和陈梨两个人, 这事如果跟陈梨没关系,才真是撞见鬼了。
“我猜我可能有梦游的症状, 昨晚睡着了,还能自己清空文件。”温乔眼皮都没抬一下,她还在登录账号,风轻云淡地戏谑到。
没有质问, 也没有发作。
当众撕破脸是最直接也是最蠢的举动。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陈梨做的情况下,她就算是对着陈梨破口大骂, 也不能挽回什么。这种行为除了让她自己看着像个胡搅蛮缠的市井泼妇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要不然,过会儿教授和导员来了,我们都帮你说说情吧。”陈梨十分善解人意, 主动提议道,“你不要着急。”
“我不着急,我就是好奇。”温乔在陈梨复杂的视线中抬眸,失声轻笑,“你猜,我梦游删U盘文件的时候,有没有把当初扫描软件里的源文件,一起删除?”
陈梨的面色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温乔的备份的确只存了U盘,不过用扫描软件的时候,她的账号里会有历史痕迹。
显而易见,陈梨根本没想到这点。
恐怕陈梨昨晚删除的时候太匆忙,时刻在担惊受怕,怕她醒过来,怕她发现,根本没时间考虑周到。
“我顺序靠后,你发给我,我现在去办公室帮你打印。”金飞歉疚地双手合十,“实在是对不住,我没提前检查。”
陈梨也随着其他成员宽慰了句,“那就好”,然后若无其事地别开了视线,开始准备自己的答辩。
周围人都散了的时候,温乔轻笑了一声。
“我刚刚才想起来,那天晚上我回来,你对我那么关心,我还挺奇怪。我现在明白了,那不是什么关心。你不放心吧?”温乔歪了下头,含讥带俏,“原来你也会做贼心虚啊。”
联系到下雨那天陈梨的异常,温乔心里就已经有了成算。
“原来你这么想我啊。”陈梨做出苦笑的神情,她摇了摇头,“乔乔,在你心里我一直是这样吗?为了跟你抢一个名额,蓄谋已久?”
“老实说,你拿我的材料到底是蓄谋已久,还是一念之间,我都不意外,也不关心。”温乔平静地看着她,薄唇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但是你拿走材料后,还要删我扫描件,是不是太赶尽杀绝了?”
“我没有。”陈梨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和我没关系。”
陈梨的养气功夫十足得好,她还坐在那儿,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你做不做得出来,你我心知肚明。”温乔轻嗤了一声,“坦白跟你说,我这个人,没什么狗屁好胜心,也不太喜欢跟别人抢,所以我从来不跟你较真。”
她虽然没佛系到与世无争的程度,但基本是不温不火、不争不抢。如果她那么在意名利输赢,完完全全可以顺从家里安排。
“不过你搞清楚,有些事可一可二,”温乔看向陈梨,极其冷淡,也极其平静,“你再三再四,就没道理了。”
陈梨没有气急败坏地反驳,她用一种失望地、同情地眼神看着温乔,像是在遗憾对方这么误解自己。
“我能理解你现在心情不好,不过乔乔,你这样让我很困扰。”陈梨微微一笑,像是在愧疚自己不得不直言不讳,“如果你还是怀疑我,我只能……”
几位教授和导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的时候,陈梨的声音戛然而止,诡异的氛围瞬间消散,所有人都找了位置坐好。
不过今天多了一位安详的老人,精神矍铄,一身考究的西装,银灰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
Mr.Mayo。
上次在伯克利心理学国际交流会上,温乔见过他。
一瞬间,温乔突然明白过来为何陈梨沉不住气,连一次常规答辩都要下绊子了——
因为机会难得。
Mr.Mayo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研究院(SFI)的的院长,国际心理治疗研究院(IPI)的著名精神分析导师,他在病理心理学上的造诣颇深,目前领域最顶尖的几个人,基本都是他的学生。
IPI和SFI联合组织的三月培训,面向17个国家的心理学本科、硕士甄选人员。京大的推选名额自然比其他学校多,但是僧多粥少,竞争激烈在所难免。虽然甄选还没开始,但Mr.Mayo对甄选的话语权有多重,傻子都看得出来。也不知道陈梨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才对这次答辩动了心思。
绝无仅有的表现机会就在眼前,就算去不了联合培训,也能在Mr.Mayo面前混个眼熟,陈梨自然对明年的三月进修学习志在必得。
对陈梨这种人来说,实力无法碾压的情况下,那就只能不择手段了。
真差劲。
温乔无声地扯了下唇角。她没时间在这种时候跟陈梨计较,很快调整回心思。
按照学号来排,陈梨是第一个。
等到温乔看到她的课题,视线彻底冷了下来。
陈梨在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刷新了温乔对她下限的认识——
陈梨的课题跟她相似,并没有照搬,不过同样是在斯坦福监狱实验和米尔格拉姆实验基础上进行的。她将服从效应的实验方式改进为积极引导方向,和温乔的实验过程几乎是反向进行。
陈梨有意无意地看了温乔一眼,面带微笑,像是无声地示威。
“我靠,吃人不吐骨头啊。”陶易压低了声音,“我以为她顶多毁你文件,没想到她没下限啊,她先上去,你不是很吃亏吗?”
温乔专注地听了一会儿,略一思量,突然放松了下来。她笑了笑,“其实不一样,她的理论跟我不一样。可能——”
陈梨自己都没注意到。
她只顾着沾沾自喜了,她现在可能就在盘算着自己终于扳回一局的喜悦,完全没察觉到这么做的问题。
陶易也没反应过来,“哪里不一样?你们不都是在同一个实验基础上的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Mr.Mayo似乎对课题产生了兴趣,微笑着问了一个问题,他身后的翻译同步提出,“你的想法很有积极意义,但我有个疑问,如果进行长期实验,结论会改变吗?”
先前在伯克利,温乔有过被突然提问的经历,所以她了解Mr.Mayo有对学生提问的习惯,他经常问到对方答不上来为止。
显然,陈梨有点措手不及。
还没等她回答,第二个问题再次抛出,“在此情况下,你觉得‘服从效应’还适用于它的理论基础吗?”
这个问题的质疑和温乔的说法一模一样。
还在答辩过程中,陶易也没办法深问,一时之间,教室内陷入沉寂。
其他人也没反应过来。
“有没有人愿意替她回答?”停了几秒后,梅奥教授再次问道,“那好,我看到有位同学是相似课题,你对此有什么理解吗?”
在没人主动回答的情况下,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相关人员,温乔的身上。
在陈梨流露出有点难看的神色后,温乔也没有推拒,从容地站了起来。
如果放在以前,温乔会为了照顾对方面子,推说自己一知半解,不会让人下不来台。但是对陈梨,温乔不仅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和善意,甚至由衷地觉得——
不打脸陈梨她可能会死,会遗憾死。
“虽然我没有进行陈梨同学的实验方式,但我基本可以确定,长期实验效果会推翻实验结论。”
温乔遗憾地看向陈梨,用先前陈梨看她那种失望的、同情的视线,看了陈梨一眼,像是在遗憾陈梨的失误。
原样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