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以他名字命名这个医院,目前还没对外公开,她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那会儿,维克多才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瞧着她一直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她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根本就远远比她说出来的多?
她那个看似随意的开场白,根本就随意。
只是想告诉他,她有多了解他,她派人仔细的调查过他的底细。
这一想,维克多咽了咽唾沫,官场多年,多少是有些经不起查的东西,紧张是有的,但也努力镇定着,勉强一笑。
“这些事也是力所能及,算不得伟大!”
夜千宠终于弄出了一杯像样的茶,放在了维克多面前。
维克多恭敬的点了一下头,碰了碰杯沿。
只听她笑着道:“这还不伟大,维克多先生是因为长子的病情,才如此博爱,可见你多么爱你的长子,这就是个伟大的父亲,怎么不伟大?”
维克多手指才刚碰着茶盏边缘,一听这话,手指僵了一下,差点把茶盏戳翻了。
然后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是因为不知道她到底什么路数而略微飘动、浮躁。
略压抑呼吸几次,维克多一咬牙,干脆就看着她,问:“阁下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我能做的,一定尽力去做。”
他的长子有病这件事,外界是根本不知道的。
他怎么能不慌?
他们家现在居住的社区是要经过申请,逐级审核资料才可以获得购买权,而这其中的审核,就包括家里人的情况。
维克多一家若是从那个社区搬走,他在整个同行面前都算是丢大了人。
做这一行,有时候面子比什么都大。
“你放轻松,我不是土匪,虽然都传说我是母老虎,但不会随意伤人的!”她浅笑。
维克多哪能简单就信了她。
夜千宠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然后啜着喝了一口。
嗯……味道确实喝不惯,只好放下了。
这一道道的弄茶水,也弄得她胳膊酸,终于安稳坐回沙发里,侧首看了一旁的维克多。
排面起到了吓唬人的作用,也可以谈正事了!
“那我就直话直说?”
维克多几乎都有些喜出望外,赶紧谈正事,谈完先走再说,在这儿逗留时间越久,越容易被人注意到,传言就越多。
“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她双手交叠,“只是我最近关注到了多重人格症候群,维克多你也知道,洛森堡驻外使馆刚落成不就,我必须在各个方面做出突出影响。”
“既然你的长子是这个病症群体之一,那你也应该,目前的联合法院,甚至全世界律法里,都没有对人格分裂的保护条例?”
说到这里,维克多才终于是眼神不太一样了。
明显说大了他心坎里。
因为这个问题,维克多早在几年前就关注了,但是没办法,人格分裂情况复杂,也没有被列入精神病行列,所以不受刑罚保护。
就是因为这样,他的长子刚成年的时候犯过事,几番申诉,最后儿子还是进监狱待了两年,在他看来,他儿子犯的事,根本不应该有两年那么重。
但他是联合法院成员,不能胡来,再心疼也只能忍。
那之后,就把对儿子的爱,转移到了慈善和公益上。
他儿子当初进了两年监狱,再出来也不被社会接受,很难就业,幸好,他一步步带着,现在儿子在慈善事业方面也算有了名堂。
“说起来,维克多你也无法保证,未来你长子会不会再不小心犯错,对么?”她问。
维克多不明白她怎么这么问。
夜千宠接着道:“假如某一天,你长子再犯事,你愿意看着他再被抓么?毕竟,他是在非主观人格的情况下犯错的。”
当然不想,维克多拧眉。
她也直白,“维克多先生,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很可怕,如果我想让你儿子犯错,那他肯定会犯!”
维克多愣着,什么意思?
是威胁?
夜千宠看了他,“以你现在的身份,提出修改律法,把分裂症力为特殊精神疾病保护条例是有资格的,后续能否通过那是另一回事。”
维克多拧眉,“我不是没试过。”
她浅笑,“可那时候你的身份和现在不同,说话力道也不可同日而语?”
维克多没说话。
夜千宠继续道:“你也不用太紧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等你儿子犯事后,你再争取。第二,当然是你现在开始,就着手提这件事。”
维克多安静了会儿,显得很为难。
她笑了笑,“别人不知道你长子的病情,不会觉得你这是单纯为了你儿子。”
那维克多就更不明白了,“难道您是为我好?”
她笑而不语。
维克多其实很没底。
“我不能直接提,但能做到让议会成员开口,之后,要经过议会投票,才能抵达联合法院,联合法院也要几道程序……如果不成呢?”
夜千宠若有所思。
如果实在不行……
“其他的交给我。”她最后只说了这样一句。
送走维克多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林介送完人,进了客厅,看她正在收拾茶具,不得其法,最后放弃了。
萧秘书笑了笑,“我来!”
林介帮她递了个纸巾擦手上的茶水。
道:“听张弛说,寒总这两天病了。”
病了?
夜千宠吧纸巾扔到垃圾桶,微微蹙眉,想起来之前那两天,纽约那边应该一直都有雨,容易着凉。
随手拿了手机,换了地址,看天气预报,夜间果然还有雨。
只听林介继续道:“张驰说,晚上他似乎总是做噩梦,大晚上会在沙发上一个人坐半天,偶尔还会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
“都自言自语什么?”她问。
林介摇头,“没说,可能听不清。”
*
纽约,夜晚,依旧大雨。
已经接连几天了,傍晚开始落雨,晚上就更是电闪雷鸣。
前一晚,张驰半夜起来就碰到先生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埋着头,不开灯。
所以这一晚,他半夜也留了心眼,听着窗外隐约的雷声,起身放轻脚步往外走。
客厅里依旧是黑乎乎的。但他直觉先生就在沙发上。
果然,走近了就能看到那个伟岸的身影。
只不过,他刚到客厅入口,再一次听到了他隐约的自言自语,脚步也就停了下来。
那感觉,其实是有些诡异的。
他明明就一个人在客厅,说话时,中间停顿却像两个人对话似的,一来一回。
男人坐在沙发上,脑袋埋进双臂之间,周遭的响动他似乎都听不到,连雷声都忽视了,只觉得脑子里另一个声音令人烦躁。
他知道,那是寒愈。
从那个公寓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感觉。
在车上翻找香烟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回了酒店,才会想起他刚刚的行为,他居然想找香烟?
于是那一晚,他第一次一个噩梦后醒来,耳边响着寒愈的声音。
他让他不要碰夜千宠。
此刻也是。
男人埋进手臂里的表情是阴冷的厉色。
一声冷笑,“你一个影子,懦弱无能的废物,还想命令我?”
“这辈子,你也就只能这样不见天日,慢慢死去,她最终只会是我的!”
脑子里,那个声音深沉,低缓:【你不过是我的附属品。】
“现在主宰的是我!你怎么没本事出来?”
刻薄男低冷的低喃在客厅里显得模糊,“在她公寓你不是醒了么?出不来?所以,你才是影子!”
【她爱的是我。】脑子里那个声音不疾不徐,胸有成竹。
张驰听不清,想稍微走近。
可是脚刚抬起,忽见男人一下子从沙发站了起来,嘴里不知道狠狠的骂了什么,紧接着手臂狠狠一扫。
“哐当!”两声,茶几上的东西扫落,有的直接砸到了墙壁上。
张驰一愣,抬手按了客厅开关。
客厅里顿时透亮。
男人的脸在灯光下显得越发阴郁,正直直的朝张驰睥睨过来,目光里带着十足的寒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