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下意识的把埃文护到了身后,直直的看着他,“谁说我做戏给别人看了?”
男人薄唇忍不住一扯,“那就是做给我看的?”
“不。”她表情里透着认真,“是我根本就没有做戏。”
寒愈就那么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才猝然失笑,只是这个笑意转瞬即逝,笑意过后,那张脸显得愈发冷郁。
“没做戏?”
他侧首,定定的看着他,“你还想告诉我,你打算跟他谈个恋爱,再顺便结个婚?”
夜千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今晚必须跟埃文一起走。”
寒愈一个几不可闻的冷哼,“跟他一起走?你能保证跟他一起走出这扇门,他就没事么?还是你打算今晚直接跟他睡?”
夜千宠听到这话,心头一堵,他刚刚还说她过于随便,现在又用这种话激她。
“你侮辱我?”
男人脸色难看,薄唇抿得成了一条线。
“那我今晚还就跟他寸步不离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今晚不跟他睡岂不是还把你辜负了?”
寒愈心头跟戳了一把刀似的,但终究是压制了情绪,“你能不能别闹了?”
夜千宠淡淡的一笑,“你刚刚不是这么希望么?我还以为你能容忍我怀着……”
她的话还没说完,寒愈不知道一下子踢翻了哪个凳子,把她的声音盖了过去,然后一晃眼的功夫,夜千宠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已经掠到跟前,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千千!”
寒愈的动作实在很大,将她扯过去的行为也失了风度,连埃文都没想到他会这样,终于出声。
夜千宠亦是没想到他会这样,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手下意识的往小腹护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随之而来的就是无边的愤怒,她的身体他是最清楚的,竟然还敢这么粗鲁。
她胸口急速的起伏,眼眶越来越热,“你到底是变了!在你眼里,连我、连……放在你的公事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寒愈握着她手臂的力道还没送,而且扣得很紧,她想摔都不可能摔出去。
但即便有她的控诉,他已然冷硬不改,“让林介送你回去。”
夜千宠失笑,目光看着他,却道:“埃文,扶我一下。”
就刚刚那一下子,她已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感觉腿脚都在发软,使不上力气。
这一点寒愈也感觉到了,去握了她的手心,是一层冷汗。
那一刻,他心下一沉,深眸暗了暗,“你怎么了?”
她一双眸子是死盯着他的,眼泪滚了下去,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想帮她擦眼泪的时候,夜千宠才终于低低的出声:“你不是不在乎我么?不是为了你的事业……”
“别说了!告诉我有没有不舒服?”
夜千宠很慢也很努力的拿开他的手,“我最近都不想看到你。”
微顿,又道:“谈基地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千千!”
“埃文!”她的声音试图比他更高,“扶我。”
埃文已经上前来,硬生生从他手里将她扶了过去,又看了他。
“公爵先生说的有道理,靠女人不算什么本事,但欺负女人也不算什么本事。”
杭礼刚刚就站在那儿,在大小姐差一点说出她怀孕的时候、也就是寒总猛然踢翻凳子的时候,其实他也捏了一把汗,想必寒总比他更急。
倘若大小姐把她那句话说完,不出这一天,她就会成为很多人的靶子,毕竟,已经有了一个绝对的弱势因素。
更何况,埃文这个人的底细还不清楚,她就这么贸然摊牌说错话,极有可能成为被利用的对象。
“寒总……”人走了,杭礼才终于敢出声。
寒愈一言不发,隐忍了两分钟,终于是又踹了一把椅子。
杭礼只能默默的整理好,“我通知他们五分钟后继续开会?”
*
夜千宠坐在车上,刚刚那一幕越想心里越堵得慌,他从来没有对着她发过这么大的火,都近乎于动手了。
多大的火,至于动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
“埃文。”好一会儿,她终于出声。
埃文转过身,担忧的看着她,“不舒服吗?”
夜千宠转过头,“你应该不会害我?无论你有多少身份,你会么?”
埃文知道寒愈的话,她不是一点没听进去,毕竟她是个聪明人。
但他坚定的摇头,“不会,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害你,就算有些事身不由己……”
“不用说了。”她打断他,略颔首:“你应该还有事,就到这儿下车吧,林介会送我回去。”
埃文还想说什么,她闭了眼,他只好道:“那你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车子在路口短暂停了下来。
再启动时,林介听到她问:“行李都放车上了吧?”
林介点头,“在后备箱……现在去机场?”
外面在下雨。
深秋好像挺长时间了,她一直觉得南都的深秋其实还好,凉快。
但今晚觉得很冷。
转头看了车窗玻璃上的雨水,越觉得皮肤乃至骨头里都冷冰冰的,抬手环抱了自己,甚至把一直叠好放着没用的薄毯盖在了身上。
林介从后视镜看到她这样,把车里的暖气打开了。
这场雨下得有点急,雨点子却不小,打在车上“吧嗒”直响,很吵,但是吵得久了,反而容易催眠。
雨几乎是一直下到深夜。
夜千宠是被叫醒的。
林介正弯下腰来叫醒她,“夜小姐?夜小姐?”
正式场合,他都喊她阁下,最近很少这么称呼,所以她迷迷糊糊的没辨认出来,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
“怎么了?”浑浑噩噩的,声音也有些哑。
林介伸手,她才看到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的光刺得她直接闭了眼,拿了手机过来,“哪位?”
“千千?”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略带焦急,所以夜千宠皱了一下眉,闭着的眼稍微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屏幕。
确定是满神医。
“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她醒了一些。
只听满月楼趁着声音道:“千千,你在哪里?寒愈在找你,你给他开个门,让他来医院找我,行吗?”
她似乎是没听明白,蹙起眉,“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不起你了,也许你在跟他生气,但他现在必须到医院,或者我过去,他只听你的!”
夜千宠坐了起来,“他……犯病了?”
“不是。”满月楼拧着眉:“可能受伤了,我不知道具体伤势,但我打他电话,他说在你公寓门口,我跟他说你已经走了,他非说你一定没走只是不想见他……”
她抬头看向门口,又看了林介,“我先挂了!”
匆匆挂了电话,掀开被子下床。
外面还在下雨,偶尔一个闪电让人觉得夜空很可怖。
她只随手抓了一件衣服穿上就往外挤走。
“啪!”的一声,声音也不是很大,她一下子顿住脚。
因为她刚开门,脚踩出去就猜到了地上一滩湿哒哒的水,拧了一下眉,目光没去看地上,而是落在了浑身深暗长衫立在门口的男人。
他听到声响,慢慢抬眸,然后一手撑了门框,下巴从略微耷拉抬起来,还冲着她稍微弯了一下嘴角,“我就知道你在……”
夜千宠看到他这个样子,一股无名的火往上冒。
他全身湿透,发丝搭在眼角,倒是透出狼狈的魅性,但她越是生气。
“大半夜的,寒总跑来我门口上演苦肉戏么?我要不要给你鼓掌?”
男人微微蹙眉,看着她冷冰冰的小脸,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反手脱了他自己的衣服就要给她披上。
她躲开了。
寒愈顿了一下,回过神来,他的大衣都能拧出水了。
“你关门,别吹风。”他抿得略发干的薄唇微动,声音显得有些低,“我在门口跟你说两句就好,马上就走。”
夜千宠看着他,不知道哪里被触动,眼眶发涩,“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来跟我说遗言的,演这么煽情?”
下午不是恨不得把她扯散架了?现在跟她演什么深情?
寒愈忽然定定的看着她,“……你希望我死么?”
“我希望你就会去死?”
他好久,竟然沉声:“可能。”
夜千宠却轻轻的冷笑,“满神医让我转达……”
“我知道。”他开口,“我会过去的,只是想看看你!”
“寒先生?”一旁的林介忽然蹙了眉,目光定在地上那一滩水上。
林介毕竟身份不一样,对有些东西比较敏感。
他把夜千宠踩出去的脚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