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然不语,只垂眸望着前边不远的女人。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柳芸不喜,那种感觉是由内而外的,温以然说不出那种感觉,那是她前十八年未有的体验,对人压抑到极点的憎恶。
女孩抿唇不说话,司机还坐在里边,柳芸抹不开面子,率先朝温以然走了过来。
她脚上还踩着高跟鞋,看起来比温以然高出了不少。
柳芸质问出声。
“宴会的邀请函你到现在还没给我,还有舞蹈课健身课那边,你一节也没有去过。”
“温以然,你是当真想要让沈家的笑话吗?”
女人抚着手上的嫣红指甲,勾唇冷笑道:“你自杀未遂的事已经传了出去,若不是沈家兜着,现在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我不管你是真撞坏了脑子还是在演戏,反正集团宴会,你必须出现。”
话落,柳芸轻笑出声,女人终于从自己的指甲挪开目光。
柳芸抬头,一步一步朝温以然逼近,她笑容诡谲阴翳。
女人轻声在温以然耳边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过温以然,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真的能和屿之离婚成功吧?”
第九章
深蓝色的夜幕下,繁星低垂,有晚风将窗纱轻荡起一角,露出外面一隅的景色。
玻璃窗只拉开一点小缝,隐隐听见院子里边的虫鸣鸟叫,空气中还蕴着夏日特有的花香味。
树影婆娑,黑影倒映在窗纱上,朦胧不清。
房间黯淡,只有从窗口处透进来的一点月光,隐约可以看见床上女孩的轮廓。
床上只有小小的隆起一团,女孩面色潮红,额头上还冒着密密细汗。
搭在腰部两侧的手指慢慢蜷起,紧紧揪着被子一角。
身体的不适让她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脸上的薄汗更甚。
房间安静无声,只依稀听到墙角处沙漏的声音。
口干舌燥,身体的不适越发严重,熟睡中的女孩双眉紧拢着,唇齿间的声音模糊不清。
须臾,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玫瑰金色的门锁轻轻往上转过九十度,小小的一声“咔嚓”过后,有黑影出现在门边。
绰绰约约的,看得并不真切。
房间没有点灯,凭着窗外模糊的月光,男人的瞳孔终于适应了屋里的视线。
他微一抬眸,朝床边踱步过去。
黑色皮鞋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边尤为显著,男人目光微冷,眼睑下垂着,静静凝视着床上的女孩。
片刻,薄唇微微勾起。
他慢慢向前,身子往女孩的方向微微靠拢,男人冷冽的视线在女孩脸上扫荡。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于炙热,睡梦中的女孩终于有所发觉,她轻轻动动指尖,才刚一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
晦暗无光的双眸终于渐渐有了颜色,女孩双眸微闪,她轻轻动了动红唇,那两个字还未从唇齿间出来时,男人的大手已经凑近她脖颈处。
轻轻一捏。
只是用了三分力气,女孩已经说不出话来,双眸的光彩渐渐被错愕所取代,女孩面色恐慌,脸上的血色渐渐退散开去。
她挥舞着双手想要去掰开男人的手腕,却被男人轻而易举桎梏住。
手上的力道更大,男人扬了扬唇,唇角的笑意越发冷冽。
蓦地一松手,他突然松开了五指。
喉咙间暂时得到了舒缓,只是女孩还没来得及喘气,咽喉再次被人扼住。
呼吸不畅,女孩几乎要背过气去,她手脚挥舞着,却还是抵挡不住男人的力气。
求救的话哽在喉咙之间,女孩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觉得身子渐渐变得冰冷。
挣扎之际,却见男人微一俯身,在她耳边轻吐出几个字。
女孩顿时瞪大双眸,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男人又再次加大了力道。
惊呼之际,温以然一个恍惚,猛地从梦中惊醒。
喉咙间的窒息感还在,温以然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腔一般,剧烈跳动着。
双颊煞白,温以然慢慢坐直了身子,她双手抚上心口,平缓着呼吸。
梦境中的一切太过于真切,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没能走出来。
房间幽暗,隐约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空气中还有临睡前点的香薰的味道,淡淡的果香味在房间弥漫。
心境慢慢平和下去,诡异恐怖的梦境终于渐渐散去,温以然深吸了一口气,她慢慢闭上眼,身子往后靠了靠。
梦中人的轮廓已经不再清晰,只是那种窒息的感觉还在。
温以然无声咽了咽喉头,窗外明月高照,有习习的凉风吹来。
房间宽敞,温以然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呆,蓦地感觉到一阵冷意。
逼仄的气息传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胃里猛地一阵绞痛,温以然拢了拢眉,她手指抚上腹部,等了许久还不见转好。
温以然无法,只能翻身下了床,慢腾腾往楼下的厨房走去。
别墅只有温以然一人,哒哒的脚步声在黑夜中尤为清晰。
温以然紧皱着眉头,忍着剧痛往厨房走去。
才刚倒了一杯热水,腹部倏然一阵绞痛感传来,温以然猛地一惊,手上不稳,玻璃杯从手中掉落。
“哐当”一声。
热水溅了一地,滚烫的热水滴落到脚背上。
温以然一个惊呼,意识混乱之间,一个不小心竟往旁边一地的玻璃碎片踩了过去。
有玻璃碎片渗进脚掌之中,隐隐有血丝渗出。
温以然倒吸了一句冷气,她慢慢弯下腰去,企图减轻腹部的疼痛。
然而依旧无济于事。
脚背已经有血丝汩汩冒出,混着热水流了一地。
温以然紧皱着眉头,一手扶着墙壁,单脚往旁边退开一步。
满地的狼藉,空气中甚至还有一丝血腥味。
灯影昏黄晦暗,温以然强压住心底的不适,扶着墙往旁边慢慢蹭去。
冷汗直上额头,温以然忍着剧痛,好不容易挪到一旁的橱柜边,她伸出手,将掉落在一边的手机捡起。
手指下意识滑到父母电话那栏,然而拇指按下去前一秒,温以然却猛地想起。
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父母早已入睡不说。而且这边是郊区,离温家甚远。
这个时间点基本不可能打得到车,温父温母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赶得过来。
温以然长叹一声,她弯腰蹲下身,整个人蜷缩在角落边,明晃晃的灯光映衬出她苍白无力的面孔。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连着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名。
温以然眉头拢得更紧,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拨出了通讯录上最顶端的那个号码。
是她以前特意加星号备注的。
然而连着拨了三次,电话终于被人接起,男人不耐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有事?”
“沈......沈屿之,”温以然一手抱着肚子,忍着脚上的疼痛,咬牙道,“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我的脚......”
话音未落,电话那边已经传来男人一声冷呵:“无聊。”
温以然还想着解释什么,电话已经被人挂断,只余下空荡荡的嘟嘟声。
温以然目瞪口呆,再拨过去时,却只有一个机械的女声。
“你好,你所拨通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连着拨了好几次都是如此。
温以然愕然,腹部的痛感更甚,她手指一个不稳,手机差点掉落在地,还好及时接住。
兵荒马乱之间,竟然不小心按到了下面一个陌生的号码。
温以然瞳孔一紧,正手忙脚乱准备挂断电话时,蓦地听见那边传来一个狐疑的声音。
“......温小姐?”
......
晚上刚好轮到陈言值夜班,接到温以然的电话时,他才刚从手术台下来。
白洁的办公室内,陈言蹲在一边,修长的手指轻捏住镊子的一边,金丝边框后的一双黑眸凌厉明亮,一点点将玻璃碎片挑出。
女孩一张红唇毫无血色,她紧紧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言手上的镊子。
那个电话是之前自己随手存的,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处理得及时,玻璃碎片尽数挑了出来,只是脚掌上的伤口还在。
伤口虽然不深,但是看着骇人,陈言刚抹了碘酒上去,就听见一声倒吸的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