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臂硌到了门边的开关上。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江汐也没有慌乱,只眉间稍皱,开口声线淡定:“你是谁?”
话音刚落,身后人抵在她颈上的刀紧了一分。
江汐完全不知身后人是什么意图,令她意外的是,他似乎在慢慢松开她,带着犹豫。
也就是他犹豫这一瞬,江汐胳膊往后一撞,但男人反应也快,挡住了她的袭击。
挣扎间门口开关被按开,满室瞬间通亮,在看清身后人那一瞬江汐一愣。
而陆南渡在看见江汐那一瞬眼里的犹豫和狠厉也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江汐,愣愣地喊了声:“姐姐。”
这副模样让江汐想起做梦醒来时的混沌感,她视线落在了陆南渡手上。
陆南渡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手迅速藏到了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不安,恐惧。
江汐觉得奇怪,刚才进门时她甚至能感觉到陆南渡没认出她,或者说把她错认成了别人。
陆南渡看着她脖间欲言又止,江汐大致知道他想说什么,问:“洗手间在哪?”
陆南渡示意她在那边:“浴室。”
江汐回头瞥了眼,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浴室。
磨砂玻璃门隔开外面的人,灯光惨白打在墙镜和瓷砖上,江汐走至舆洗台边。
她瞥了眼镜里自己沾了血的脖颈。她生得白,血红格外刺眼。
江汐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血,几秒后她视线移开,弯身默默冲洗掉了上面的血污。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陆南渡还站在原来那个地方,见她出来,眼神无处安放。
江汐脸上没什么情绪,靠在门边,问他:“家里有没有医药箱?”
陆南渡只盯着她的脖子看。
江汐知道他在看什么,没听见他回答也不再问,环视室内一圈。
她猜得没错,陆南渡房间里果然有药箱,就放在床头柜边。
她回过头,看着陆南渡:“过来。”
时隔几天,江汐又对他说了这句话,陆南渡似乎还记着上次,犹豫着不肯上前。
江汐只看着他。
即使心里抗拒,但几秒后陆南渡还是妥协。
看他乖乖走了过来,江汐往浴室里走去,陆南渡跟了进去。
江汐背对着他,从镜子里看他,几秒后回身面向他。
两人视线相接,江汐说:“手伸出来。”
陆南渡没想江汐会提这个要求,似乎有些紧张,下意识轻舔了下唇:“没事。”
江汐:“我问你了吗?”
陆南渡哑口无言,她说:“我只让你把手伸出来。”
江汐看得出陆南渡很挣扎,像害怕被她知道什么。
江汐没耐性了,直接伸手去他身后拽过他的手。
情况比江汐想的还要糟糕,陆南渡手背上,手臂上,纵横几条血淋淋伤口。
陆南渡不想被她看到,想缩回手:“不碍事。”
江汐拽住,掀眸看了他一眼。
陆南渡瞬间噤声,江汐没再看他,打开水龙头:“伤口自己清洗一下。”
这么说的时候拿下了他手里紧攥着的格斗.刀,而后走出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江汐站在门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格斗.刀,上面只沾几滴血,许是陆南渡趁她不在偷偷擦掉了。
她往床边走过去,弯身打开医药箱看了下,该有的东西都有。
医药箱里齐全的药也说明陆南渡经常处理伤口。
到底发生过什么,他甚至认不出她。
陆南渡过会儿从浴室里出来,江汐打开床头灯,直起身,问他:“方便坐你的床吗?”
他连忙点点头。
江汐在床边坐下,这次不用她说,陆南渡便过来了。
看他乖乖停在自己面前,江汐才转身去翻医药箱:“坐下吧。”
陆南渡在她身边坐下,江汐拿了酒精出来:“伤口清洗干净了吧?”
陆南渡只会点头:“洗干净了。”
江汐没看他,拉过他的手,拿酒精给他消毒。
没有父母可以依赖,江汐从小比较独立,处理伤口这种事格外熟练。
她默默给陆南渡消毒,上药,包扎。
全程没跟陆南渡开口说一句话,也没看他。
陆南渡盯着她低垂的眉眼。
“知不知道自己给我打了电话?”江汐忽然开口。
陆南渡一怔。
之前已经说过不要再去找她,可是还给她打了电话。
他像一个被抓包不止做了一件错事的小孩,失落不安:“知道。”
江汐又问:“那知道给我发了让我到书房的短信吗?”
说完这句话,她抬眸看他。
她话落陆南渡一瞬茫然,看着她,几秒后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知、知道。”
明显不记得了。
江汐也不拆穿他,继续低眸帮他处理伤口。
稀零几条伤口,都是今天新添的,旧伤江汐倒是没看到,应该很久没有这种状态了。
伤口深而平整,不是故意折磨的自残,反而像果决迅速地想保持清醒。
很快伤口处理好,臂上缠了纱布。
从头到尾江汐没问他一句为什么,陆南渡松了一口气。
江汐却忽然开口:“当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第30章
江汐还握着陆南渡手腕, 话落那瞬她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原本黏她黏得紧的人现在手腕下意识想从她手上抽离, 但或许是想到面前人是江汐, 他犹豫几秒后最终没挣开。
江汐也不勉强他。
人一生生命年限从虚无到百年不等,每个人每天经历的也不尽相同,最后人类性格形形色色。没有人有一模一样的经历,也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上不乏对别人伤口嗤之以鼻, 冷嘲热讽的丑恶嘴脸。他们说着别人无能,嘲笑那些千疮百孔却仍不肯倒下的脊梁骨软弱到经不起一点风浪。
江汐知道那种感觉,更不想成为那种人。她不会埋怨陆南渡对她有所隐瞒,毕竟那些事如果那么容易倾诉,陆南渡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当年肯定有什么事发生,只是江汐不确定是什么事。
陆南渡现在没法说出口,江汐也不逼问他, 这事急不来。
她松开陆南渡手,转移话题:“不是叫我过来谈赔偿?现在聊聊吧。”
江汐确实没想之前刮蹭的迈巴赫车主是陆南渡, 不过知道是他后整件事从头到尾才变得不奇怪。
豪车被刮蹭不讹诈,达成协商却贵人多忘事, 直到今天才想起来聊赔偿。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钱多没处花的慈善家,好不容易摊上个好人。最后果然只有陆南渡会买单。
陆南渡一愣,她不说他都忘了。
从一开始让助理要电话号码便心思不纯,今晚让她过来自然也不是为了谈赔偿。
陆南渡有些心虚, 支吾半天挤出一句:“不赔。”
江汐当然清楚陆南渡让她过来的目的,协商不过就是个借口。
她说:“找个时间让你助理定下赔偿金。”
江汐这种态度陆南渡也能猜到,他没答应也没拒绝。
卧室里一时格外安静, 江汐瞥了眼墙上石英挂钟,九点。
陆南渡注意到她视线,知道她要回去了,在江汐起身那一瞬抓住了她的手,用的受伤那边。
江汐当然知道陆南渡那些小心思,却也随他去了,没有甩开他受伤的手。
她低头看他:“还有事?”
陆南渡问她:“吃晚饭了吗?”
江汐这才想起出门前自己叫的外卖。
她还没回答陆南渡又开口:“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江汐看着他眼睛,半晌道:“吃过晚饭了。”
她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方才过来那个时间点照她作息不可能已经吃过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