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旁,陈旖旎打开副驾驶车门,抬腿上来时,先在门边站定,想舒缓一下双腿的酸痛。
刚站定,腰臀上却横过一个力道。
沈京墨直接抱起她,给她扔到了车里去。
她愣怔地瞧他,他一身斯文西装,笑得像个衣冠楚楚的混蛋,又靠近了她,轻柔地吻她唇角,“要帮忙直说,我做的我来担。”
陈旖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沈京墨回到驾驶座,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他过去,用手指挨了挨她妆容精致的脸颊,忽然发现,她旗袍前襟的扣子松了一颗,他将她带过来,垂下眸,去给她系好,边缓缓道:“我过几天要去一趟伦敦。”
陈旖旎这才稍稍有了反应,问他:“干嘛去?”
“出差,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他抬头,眼中带笑,“很快就回来,如果星熠想跟我去玩儿一趟也可以。”
他一手撑着自己,徐徐靠近她,指腹蹭了下她口红,清冽低沉的气息在她鼻尖儿附近飘荡。唇边染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要不要去机场送我。”
她推开他,别开头,“我才不要。”
他将她下巴捏回来,那拇指,在她眉心盖了个章,笑了笑,回过头发动车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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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懂得
沈京墨去伦敦出差的那天, 几乎一个多月都在下雪的巴黎, 终于放了晴。
距离圣诞节还有一周左右, 公司大楼布置得张灯结彩, 正厅中央也立了一棵足有两层楼高的造景圣诞树, 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礼物和心愿卡片,为Venus圣诞节的年会做准备。
陈旖旎早晨来上班,一进大门, 被这么一棵庞然大物吓了一跳。
她手拿一杯咖啡,注意力还集中在手机上, 回复着消息,平时通往电梯门前毫无障碍的一条路,突然被这么一棵树阻碍住, 她下意识抬头。
“Ashley,早啊,”一个乌克兰同事见她过来,跟她用法语打招呼,黑亮的眼睛直盯她, 问,“今天S&R的沈总没来送你上班吗?”
这里离门边并不远, 从陈旖旎进来前, 大家就注意到,她今天是一个人乘出租车来的。
陈旖旎公式化地一笑,道了句“早”,绕开就往电梯那边走了。
“Ashley今天穿的也是中国的旗袍啊。”
“好几天都穿的这个呀。”
“听说她以前在LAMOUR, 也一直穿旗袍的。”
“——说起来,有人说,我们春季新品的风格和LAMOUR有点像呢……哎,贺总来了,”一个同事朝经过的贺寒声打了招呼,“贺总,早上好。”
“早上好。”贺寒声笑着点点头。远远一望,陈旖旎在电梯门前等待了。
她一身绀青色旗袍,腰肢袅娜背影纤柔,像一缕烟。
同事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议论起来:“Ashley以前是LAMOUR的设计总监,LAMOUR虽然这几年不行了,沿袭的还是她的风格。”
“我们一多半的设计稿都是出自Ashley之手吧。”
“可是……太像了,不会被人拿出来与LAMOUR对比吗,明年我们还要跟LAMOUR在一个秀场……”
这窸窸窣窣的话追了贺寒声一路,他朝电梯的方向走去,陈旖旎已经进了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她一抬头见他过来,按下了按钮。
电梯门再度开启。
“早。”贺寒声走进来,打了声招呼。
陈旖旎“嗯”了一声。
她注意力还在手机上,在跟星熠幼儿学校的老师交流。
最近临近定设计稿,还有圣诞节年会,加上七七八八的策划案、开不完的会议,做不完的服装,是她最忙的时候。
多有照顾不到星熠的地方,希望老师能像往年这个时候一样与她保持联络。
陈旖旎回复完最后一条,就收了手机。
上回贺寒声看到了她与LAMOUR的人见面,多有介怀。
LAMOUR与Venus风格类似,在业界经常被人对比。大概在七八年前,Venus经营不善的时候,可以说就是被新兴的LAMOUR几个浪头打得一蹶不振。
明年开春的第一场大秀,也是Venus在中国的首秀,肯定是要跟LAMOUR打擂台的。大家都极为重视。
而现今LAMOUR没有一个好的设计师坐镇,虽还有些资本可以造作,但Venus的发展势头一骑绝尘,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贺寒声见她也要去六层——那里是她的办公室,不过她平时都在一层的设计室猫着,好久没上去了。
便问了句:“今天去办公室?”
“嗯。”她又是平静的一声,“整理设计稿。”
“定了吗?”
“还没有。”
又没了话。
怪尴尬的。
刚好电梯到了六层,贺寒声跟她去往同一个方向,问了句:“设计稿,需要修改吗?要不要我找别的设计师帮你看看?”
“可能要吧,有几个我很不满意,工作量还挺大的。”陈旖旎想起这个就头疼,她快速走了几步,越过了他,“晚点我找别人商量商量。”
贺寒声脚步不自觉地缓了下来。
自从他们发生不愉快的那天起,也就是沈京墨来接她下班那天开始,她就旗袍不离身了。
犹记得那天她穿了一身黑色旗袍,今天是身深绀青色,几天的颜色都不尽相同,款式也各有千秋。
她是真的爱穿旗袍。以前他就听说过,这是她从姥姥那里沿袭继承下来的习惯。
旗袍压纹精致,前后摆灵动,今天的颜色也很贴合她的气质,将肤色也衬得更白皙,乌发在颈侧缭绕。
她纤长的两腿一迈,人带着那道纤影就消失在了玻璃门后。
接着,她放下了百叶窗,阻隔住他的视线。不想被人打扰。
——希望她的一些习惯,不要带给他们的设计稿才好。
贺寒声沉思一下,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旖旎最近也听说,业界诸多人都在讨论形势大好的Venus与曾经的LAMOUR风格相似。更有人已经知道了,她现在在为Venus效命。大家都在等着看Venus与LAMOUR两家在明年开春大秀的对手戏有多么精彩。
陈旖旎在Venus的三年,一开始就没想将Venus当作第二个LAMOUR。LAMOUR是她的孩子,Venus也是她的亲人,各自有彼此的灵魂。
小时候目睹姥姥一剪一针一线地做旗袍,到她从业,就知道每一件服装,都应该是彼此独立的。不应该是谁像谁的。
贺寒声与整个Venus都把大秀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一大半的设计都是她来做,别的设计师为辅。
在画设计稿的过程中,她已经极力刻意地去掩盖自己了。可一个风格鲜明的设计师,钩花描线,都如同画骨作皮,深深地烙在了自己骨血中,大的条条框框是改不掉的。
她还是准备精益求精地改设计稿,一会儿还要去询问别的设计师的意见。
带着这种有些偏执的念头,她一头扎在画稿中就是一整个上午,连午饭都忘了吃。
伏案工作许久,肩颈酸痛了,起来四处走一走。
不过仅仅局限于这间办公室,连喝咖啡的时间,她都在研究怎么改设计稿。
全部都改的差不多了,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一抬头,披了满肩霞光,才意识到,天都快黑了。
一整天下来,她就只吃了早饭,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饿。
打电话联系了一下其他几个设计师,让大家在一楼的设计室中等她,五点讨论一下设计稿。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外面没飘雪,空气凉薄干净,让人神清气爽。她站了一会儿,抽了一根烟。
画设计稿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抽了很多,烟盒里只剩最后一支。
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掸了掸烟灰,说了声“进来”,贺寒声推开门,端了一杯咖啡,笑着问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出来,一直在画设计图吗?”
“嗯。”陈旖旎点点头,环抱一条手臂,另一手拿烟,侧过头看贺寒声将咖啡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他还避开她的设计图。
然后人就不动了。
“吃饭了吗?”
“还没。”
“画了好多啊,”贺寒声翻了翻她的稿子,一张一张看过去,边啧啧感叹,朝她笑,“怪不得你一整天不出来,原来是在搞艺术。”
陈旖旎走过来,倚在办公桌一侧,端起咖啡,小抿一口,问他,“带烟了吗?”
“嗯。”贺寒声视线还在她的画稿上打转儿,边从口袋中找烟给她。
他低着头,盯着其中一张画稿,找烟的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递给陈旖旎一个精致的铁皮烟盒时,他忽然跟着抬头,眉心拧了拧,问她:
“这是……你画的?”
“对,”陈旖旎接过烟盒,边拿烟,看那副画稿,“我还没拿给下面的人看,应该还需要修改,一会儿五点……”
“——你就拿这个给他们看吗?”贺寒声冷硬着嗓音,一字一顿问,“就这个吗?这就是你的设计稿?”
“……”陈旖旎烟点了一半,手顿了顿,这才意识到他的情态不对,指尖捻过那副设计图,端详一番并未发现问题,抬起头,很不解,“怎么了吗?”
贺寒声拿起那张画稿。
画稿上是一件类似婚纱的雾霾色夜礼服长裙,后摆不规则的灰蓝色长纱曳地,领口作了类似改良款旗袍处理,高开叉,看起来高雅,又富有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