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剩的感官告诉宋希雅,她长这么大,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
宋希雅被拖到一处角落,拖着她的人显然没有半点怜惜之意。
她的手脚被拽得生疼,像是马上要脱臼。
凹凸不平又杂有许碎石子的水泥地硌着,让她背上生疼生疼,在瞧不见的衣裳底下,洇洇血渍渗出来。
陈诺恨恨掐着她的脖子,眼中泼天的恨意已经不言而喻,口中仍在恨恨咒骂着:“贱人!你还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呼吸,就这么渐渐被夺取。脖颈上的力道,足以让人窒息,让人再缓不过一口气儿来。
宋希雅一张原本瓷白的小脸因为极度缺氧已经涨的通红。
时间是数着毫秒过的。
0.01、0.02、0.03……
她的意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些不大清醒。
脑海里,好多好多过去的事情,一一浮现。
有人说过,人在濒死之际会回忆起一生的事情。
所以……她是要死了么?
可是她才刚刚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生好时候,就要这么结束了么……
她有些不甘心。
可是双眼却愈发迷离,渐渐的,好像是什么也瞧不清了。
她的意识陷入了混沌。
刚刚走到这间废弃工厂门外看外面情况的梁五一回来,就见到陈诺紧紧掐着宋希雅的脖子,一副要夺了人家命的架势。
他只是想让傅云哲赔他工作室的钱,可从来没想过要谁的命。
一阵狂风吹来,“哐当”一声,吹得工厂门口的大铁门撞到墙上。
墙,和铁,如此坚硬的两样物什撞到一起,两败俱伤。
这么一声巨响,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梁五却顾不得铁门的事情,连忙上前,用了些力气,才将陈诺拉开,厉声责问:“你疯了??你这样她会没命的知道吗?”
陈诺也后知后觉,有些怕。不过她是不可能承认这个的,面上还是强撑着,说道:“我就是要她的命!这个贱人,早就该死!”
梁五见同她说不通,便一把将她推远了些,自己上前一步横在陈诺与宋希雅中间,用了警告的语气,说道:“现在是法制社会,我没想伤人,你活腻了滚远点,别拖着我一起!”
“呵,”
陈诺冷笑一声,面上表情阴鸷,直说,“你还有脸提法制社会?你既然已经把她绑过来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从犯,梁老师,放心,出了事跑不了你的。”
这话说的梁五心下一沉,不过他不欲再与陈诺有这些言语上的纠缠。
便冷哼一声,转头去看宋希雅的情况。
毕竟刚刚那样的情形,若不是他赶回来拉开了陈诺。照那个架势,宋希雅是真要没了命的。
他小心地上前,见到宋希雅阖着眼睛,面色涨红,这样看着委实不大好。
梁五有些后怕,抬起手在她鼻间轻轻一探。
还好,有气息。
应该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梁五也出了口气。
幸好没出什么大问题。
陈诺看着躺在地上,没什么活气的宋希雅,倏忽轻笑一声:“这样也好,这样省得她挣扎,麻烦。”
旁边站着的两个壮汉,一个拿着相机,另一个拿着手电筒,已然准备就绪。工具虽然简单,只要效果到位就好。
陈诺一把夺过其中一个人手中的相机,指了指被仍在地上的宋希雅,对那个人说道:“去,把她衣服给我脱了。”
她倒要看看,宋希雅看到这些东西,还有没有脸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
“裕来酒店”的牌子明晃晃。
车子一个急刹在裕来酒店对面的路边停了下来。傅云哲长腿一迈,下了车便径直要向着这家裕来酒店而去。
只是步子还没往马路对面去,昏黄的路灯照着地上,他稍一侧头,眼睛竟倏然被刺痛一下。
是有什么东西,晃了眼。
傅云哲下意识往那个晃眼的方向看去。
那是……
一个卡地亚手链。
上面闪闪的细钻被路灯的光一照,晃了他的眼。
这是全球限量款,整个国内不超过三条。
傅云哲还记得,他们在一起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他曾经送给宋希雅一条,作为礼物。
男人的眉头紧皱,这样荒凉的地方,哪有人会将这个手链丢在这里。
他稍稍弯腰将地上的手链捡起来。
昨天夜里下过雨,马路边上儿是一片土地,现在已然被雨水浸过,还泥泞着。
手链被丢在地上,几乎有一半嵌入泥里。
傅云哲倏然抬眼,向着泥地延伸的方向看去。
这片地上长了不少植被,大约有成人小腿高,不过秋日凋零,已然稀疏很多。
一串脚印就这么隐在植被底下。
并不明显,可是仔细一看,也是能清楚地发现的。
这是串奇怪的脚印。
混混乱乱,并不像是正常走路的样子。
人数也不少,几个人,各自脚印都不相同。
不过有一个共同点,这几个人的脚步都是向着同样的方向走的。
这样的情形,俨然是有问题。
傅云哲掏出手机,边循着脚印往前走,边在手机上打字,发给张扬——
“来的时候记得找人去裕来酒店查查,然后顺着脚印过来。”
他知道张扬一定会办好后面的事情,张扬跟过来,也绝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来。
而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雅雅。
然后,救她。
保护她。
大脑之中的种种想法已经乱作一团,傅云哲极力控制自己,才能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没找到她,他必须清醒。
那些难以控制的急躁情绪,就这么被艰难地压下来。
连傅云哲自己都没察觉到,此时此刻,他竟然意外清醒冷静。
比吃了医生那些药之后,还要清醒。
看清了脚印之后,傅云哲这一路几乎是疾驰而去,已是用了极快的速度,还要随时觉察周遭情形,以免被人发觉。
等到他推门进了废旧工厂的时候,还听见陈诺在大骂着:“贱人,你这个贱样让云哲哥和林嘉轶看见了,看看他们还会不会要你!”
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来的路上,傅云哲无数次设想过找到她之后会看到什么样的情形,可是真的看到了,还是觉得肝胆俱裂。
难受得双手发颤。
角落里的女人衣衫半敞,神识已无,一个壮硕的男人正撕扯着她的衣服。
傅云哲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额角青筋暴起,双拳紧攥,抬起一脚便将那男人踹开,然后俯下身将女人的风衣一拉,裹好,打横抱起便要将人带走。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做的顺畅至极。
在场几人被这番动作惊得俱是一愣,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应该作何表现。
陈诺看着傅云哲,愣了一愣,才指着他说道:“云哲哥?!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傅云哲一个眼刀瞪回去,对方登时没了声儿。
男人垂头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姑娘,只瞧见她面上、颈上红痕隐隐,俨然已受了许多罪。
他看得双眼发红,一张英朗面容神情狰然,宛如玉面修罗,直直瞪着陈诺,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你最好盼着雅雅没事,否则,你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傅云哲说完,便要抬步向外走。
只是步子还未踏出两步,便被人横亘在前,挡住去路。
原来竟是梁五。
他给另外两个壮硕的男人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手中都已是拿了小臂粗的棍子做家伙,一齐对着傅云哲。
傅云哲并不惊慌,越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愈发冷静。只是手上加了力道,将怀里的人牢牢护住,冷眼面对拦路之人,说道:“让开。”
如此简短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杀伤力。
可不知为何,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千军万马喊杀而来,凛然气势让拦路的壮汉都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梁五强撑着,棍子的一头对着傅云哲,带着恨意地开口谈判:“傅总!这个女人你带走,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这样的人也配和他谈条件么?
动了他的心肝,还配和他谈条件?
若换了平常,傅云哲定然吃嗤之以鼻,丝毫不屑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