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话确实挺多。”清冷嗓音在身后响起。
卿明宇倏然回头。
温景安手执黑色雨伞,信步而来,他的腿很长,笔直修挺,淡漠的眼滑过卿明宇,他在楚瑶身边站定,长腿微微敞开,衣领扣子崩掉了,敞着衣领露出几分悍利,嗓音缓慢,“没有人一成不变,没有人会永远停在原地。我们都在改变,我在尽力弥补,我有错,但罪不至死。卿公子,你这心操的有点远了。”
楚瑶说他们在一起了?温景安心跳飞快,伸手想拉楚瑶。
拉了个空,楚瑶看了他一眼,快步下山,头也没回。
毫不留情的把温景安抛在原地。
温景安喉结滑动,看着楚瑶单薄的背影,偏头吩咐保镖,“跟着楚老师,别让她落单。”
保镖快步下山。
温景安目光彻底严寒,浑身上下透着冷,身体里却滚烫炽热。楚瑶承认跟他在一起,给了他名分。他强行压下所有的燥热,冷肃手指划过裤子布料,生出奇异的痒意。
那楚瑶是喜欢他,他的心脏深处燃放起了烟花。
绚丽照亮了整个世界,炸的他头脑一片空白。
“卿明宇,你没有机会,别白费心思。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想与你反目成仇。”温景安再看向面前的卿明宇,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不要给我对付你的机会。”
卿明宇站的笔挺,目光全然冷下去,没有机会,他的拳头捏紧又松开,重复了几次,胸腔里沉闷苦涩翻涌,“你是认真的爱她么?”
天越来越沉,天地被乌云遮的密不透风。雨下大了,雨线密集的落到伞面上,闹出巨大的声响。
“我爱她。”
第六十八章
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所有的光, 天地陷入昏暗。
楚瑶的鼻尖贴着车玻璃,有一丝凉,手背放在窗沿上。遥远处浓雾中的山脉连绵延伸到了遥远处, 墓园路边种着高大的松柏, 在阴雨中显得肃穆。
世界一片寂静。
楚瑶很少迷茫, 可她此刻却陷入了迷茫。她喜欢温景安吗?不知道,但她眷恋温景安干净指尖那一抹温热。
雾气浓重, 遮天蔽日的压了下来。密集的雨线落在车玻璃上, 车玻璃很快就斑驳一片, 模糊了车玻璃。
楚瑶从包里拿出糖盒, 她不喜欢吃糖, 但周辰一见面就给她塞糖。勾起楚瑶的一些模糊的记忆,很早很早之前, 可能也有人喂过她糖。也曾经有人把她抱在怀里,宠爱的亲额头吧。
她取了一颗糖咬在齿间,这一盒是草莓味。酸甜在口腔里移开,车门打开寒风卷了进来, 楚瑶咬着糖回头。
明亮的大眼睛蒙着一层淡薄的雾,显的有几分清冷。
温景安一身潮气上车,裹挟着寒风的气息,拉上车门。他抽纸擦手, 指尖沾了水,温景安吩咐司机开车,“回明悦。”
“今天不回B市?”
“明天回。”温景安扣上安全带, 说道,“你也把安全带系上。”
“那我回家了,送我回去,我不跟你回B市了。”楚瑶咬着糖块,看温景安的侧脸。他的眼睫毛很长,内眼线深邃,眼睛非常漂亮。鼻梁修长挺拔,肤色白皙干净,是楚瑶见过的男人里长的最好看的。
男女都一样,过不去一个色字。
害,不过是馋温景安的身子。
“你现在得跟我在一起。”温景安在找理由,冠冕堂皇道,“落单不安全。”
“今天台风更严重了,航线都已经停了。开车十几个小时去B市,我不去,你让保镖跟着我。”楚瑶嚼碎了糖,刚刚那些话温景安应该是听见了,温景安这个人背后听人说话好样的,“等台风过去,我直接去S市,我最近很忙。”
“多忙?”
“很忙。”
“很忙是多忙?”
“就是非常非常忙,一分钟空闲时间都没有的忙。”最好是忙到没有时间想她和温景安之间的事。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温景安忽的的开口,他直直看着楚瑶,黑眸深处浸着意义不明的情绪,翻涌奔腾。
明知鸩酒,仍是要饮。
“什么是真的?”楚瑶眨眨眼,话是脱口而出,“假的,应付卿明宇。我不喜欢他,不能让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很有道德底线。”
温景安眼底的笑收敛,彻底冷了下去。
一颗心跌入深海,沉入万米之下。俊美的脸冷沉,他原来是工具人。
副驾驶保镖递过来西装外套,温景安的衬衣湿了大半,怕他着凉。温景安接过外套,手一顿,转手扔到楚瑶身上,“给你。”
楚瑶拉下西装外套,蹙眉看向温景安,“干什么?”
“穿上。”温景安面无表情冷道,“我心疼你,怕你冻死。”
楚瑶的裙子是中袖,来江城之前她还怕热,谁知道这里直接降温到二十三度,猝不及防。她刚刚只是稍稍感受到冷,温暖的外套接触到皮肤,楚瑶立刻体会到长袖的美好。
温景安如果不是咬牙切齿给外套,楚瑶会更美好。
衣服上有清淡的薄荷味,温景安最近应该是换香水了,他之前用冷杉,总有种云雾缭绕的寒冷。薄荷舒服多了,楚瑶收回目光,继续看窗外。
黑色奔驰缓缓开了出去,冲进了雨幕之中。
西山墓地距离市区较远,开车要两个小时,楚瑶拿出耳机戴上,手机连上蓝牙。
“我信了。”温景安道。
楚瑶转头。
“楚瑶,你在意卿明宇的话?”温景安的衬衣湿的难受,他解开袖扣,水洗过的黑眸清透,“我信你说的每一个字。”
楚瑶抿了抿嘴唇,她在意,但她的在意不想表现出来。
“卿明宇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温景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楚瑶强行转移话题,拿下一个耳机,递给温景安,“要吗?”
车厢安静,温景安注视楚瑶片刻,摊开手。他的手心很白,冷白肤色,看上去总有那么以为冷,简单的三道手纹。
楚瑶把白色耳机放到温景安的手心,楚瑶又靠回去,打开手机里的音乐。
温景安打算拿酒精消毒,楚瑶说,“不准用酒精。”
温景安很少用耳塞式耳机,这类耳机上有细小的孔洞,很容易钻细菌。又不能泡酒精里消毒,所以他干脆不用。
略一迟疑,温景安把耳机塞到耳朵里,震耳欲聋的金属乐冲进了耳膜。温景安抬起冷肃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闭上眼,听。”楚瑶往嘴里扔了一颗糖,闭上眼靠回去。
黑色柔顺的发丝散落,楚瑶精巧的一张脸皙白,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出阴翳。红唇水润,漂亮动人。她在吃糖,所以空气中弥漫着酸甜的草莓味。
温景安看着她,这首歌词写得很俗,一点都不高雅。伴奏热闹,十分的吵。
“喜欢吗?”
“不喜欢。”没有消毒的耳机,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对于温景安来说,确实难以忍受。
“这首歌陪了我十年。”楚瑶咬碎了糖。
温景安按了下耳机,不消毒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他忽然想到离婚那天,楚瑶明艳性感握着话筒在舞台上唱的就是这首歌。
温景安停顿大约有一分钟,他开口,“里面有爵士乐,混的很精妙,歌词——直接。简单到极致,便是高雅。听久了,也能欣赏。”
温景安仿佛被逼做阅读理解的小学生。
楚瑶睁开眼,看向温景安,“还有吗?”
“为什么会听十年?”
“热闹。”楚瑶转头看窗外,一辆货车与他们并排,货车上装满了建材。车上了高架桥,她往后看,两辆警车跟在身后。
“音量开到最大,世界是满的。”楚瑶的声音很轻。
以前这个热闹是她的,现在她把热闹分给温景安一半。
卿明宇说的那些话很现实,温景安一直以为他们是重新遇见。而对于楚瑶来说,横在他们之间的是那整整三年。
温景安桃花眼泛红,他的喉结滚动,楚瑶的话很直接了,她说的假的是真的。
他抬头看前方,目光一顿。
装着建材的卡车失控,一车建材歪歪斜斜的往这边冲。
卡车越过两个车道撞了过来,司机握着方向盘把轿车拼命往外车道拉。
黑色奔驰被撞的原地打了一个转,卡车倾斜而来,一车建材彻底倒塌。司机死死握着方向盘,踩油门冲了出去。在建材倒下来那一刻强行拉出去,但他们的车被撞的完全失控,撞翻两个车急速翻到中间的护栏上。
温景安动作迅速,猛地抬手扯开安全带,按着楚瑶的头压了下去,手在下面快速打开楚瑶的安全带。把她塞到座位之间,覆身而上。
所有的事情发生都在一刹那。
金属护栏斜着从车窗插了进来,楚瑶脑子都是懵的,从温景安把她按到座位中间到现在就几秒钟。
巨大的声响之后,楚瑶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她张了张嘴。身上的人从一开始就死死护着她,楚瑶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她就觉得身上很湿。
楚瑶喊了一声温景安。
瞬间所有的声音席卷而来,冲击着楚瑶的耳膜。汽车的引擎声,还有尖叫声,窗外的警笛声。
最清晰的还是水滴滴落的声音。
嘀嗒一声。
很轻。
楚瑶抬起头,温景安俊美的一张脸近在咫尺,他阖着眼,眉头紧蹙,薄唇苍白。一只手抓着坚硬的金属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另一只手死死抱着楚瑶的腰,因为太用力,楚瑶的骨头都在疼。
楚瑶往下看,不知道哪里来的金属条穿过了温景安的肩膀。大量的血往外涌出,鲜红滚烫,淌了楚瑶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 靴子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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