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宝宝之后,她自己想着的都是——她爱他可以为他豁出一切,似锦前程她也能狠心舍弃,这个孩子她必须留下。
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温一言原来早已做好打算,就连她的那些份,他也一并想了。
他们之间爱的做法真的不一样,她想着为他付出,而他想的却是如何能让她更好。
梵星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泛红。
尽管明白,温一言说的话中有一部分是安慰成份比较大,毕竟他一个外科医生,怎么能插手到心理医院这边来呢?
但是他有一颗时刻为她着想的心,这就够了。
他刚才说的话,她都会好好地保存在心里,铭记这一刻他带给她的感动。
梵星不想让温一言为难,更不想父亲跟着担心,“有些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温一言点了点她的鼻尖,“相信我,嗯?”
梵星抱着他,也不再拂他的意,傻傻的笑,“知道啦知道啦,我老公最厉害。”
温一言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梵木扬一向受不了小年轻人的腻歪劲,但自家人却看的很顺眼。
女儿和女婿感情恩爱,婚姻幸福,是他最想要看到的事情了。
不由也哈哈的笑起来。
……
梵木扬连夜赶过来,一番折腾,该说的事说完后,他便去洗澡睡觉了。
梵星是现在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孕妇,自然也要早睡早起,洗完澡后没多久,就上床睡觉。
她本来想等着温一言出来一块入睡的,但还没等温一言从浴室里出来,她已经提前跟周公聊天去了。
温一言轻轻躺到她身边,大掌轻轻抚上她的小腹,眼里闪过一抹柔和的笑,抱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梵星照常上班,回到办公室,不出意外,蒋科早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工作。
“师兄,你最近都很早哦。”
蒋科笑笑,谦逊第说:“早啊,我也是刚到不久。”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梵星挑了一份资料出来看,顺手将电脑打开。
没多久陈曦从门口走进来,蒋科和梵星齐声向她问候。
“陈教授早。”
“陈教授早。”
陈曦笑着回了句:“早啊。”
在经过梵星的位置,陈曦停下来对她说:“梵星,你进来一下。”
“好的。”
梵星放下手中的资料,跟着陈曦进了她的独立办公室。
陈曦坐了下来,“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教授你说。”
“昨天有一位特殊的病人,指明要你给她进行治疗。”
梵星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指明要我?”
虽说前面她和蒋科一起成功治疗了几个病人,但归根到底还是一名实习生,经验不足,也没有什么名气,因此,突然说有病人指明要她去进行治疗,她确实很惊讶。
“没错,就是你。”
相比梵星的惊讶,陈曦倒是无比沉着。
她对自己看人的能力向来自信,梵星是一块璞玉,只要经过打磨,定能有所成就。
现在,不过只是开始。
陈曦在桌面上拿起一份资料,递给梵星,“这是患者的相关资料,你拿回去看一下。”
她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又接着说:“患者一会会过来,到时你跟她聊聊,再决定要不要接。”
梵星应着:“好的。”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梵星开始认真翻看刚刚陈曦给她的那份资料。
罗晓君,二十二岁,a市师范大学大三学生,患有严重的社交障碍,是标准的“社交恐怖症”,也是焦虑障碍中的一种……
将资料来回看了两遍,梵星不禁有些唏嘘。
这个病人年纪轻轻就患了这种病,在如花的季节里,因为难以合群,在大学里都过得战战兢兢,没有一刻能够敞开因为与人交往。
那种孤独而又无助的感觉,应该很难受吧?
没多久,那位病人就来了,梵星在诊疗室里接待了她。
罗晓君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长长的头发散披在肩膀上,低垂着头,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怕吓到她,梵星刻意放缓声音,“你好。”
罗晓君依旧低垂着头颅,声音微弱地回了一句,“你好。”
斟酌几分,梵星还是忍不住问:“请问,你为什么要指定我来帮治疗呢?”
她的身体从一进来到现在一直紧绷着,即使梵星一再地表示友好,也未能让她放松分毫。
“其他人,不适合。”
“不适合?”
罗晓君紧捏着座椅的边沿,小声解释,“要跟我差不多的大,女的。”
她回大的异常简洁,但梵星也明白了她话中意思。
她是想找一个差不多大的医生,来进行治疗。
本就有社交障碍的她,很难接受异性医生。
而李宝妮被借用到其它科室回不来,所以一番排除之后,他们科室中也只有梵星是符合要求的。
听到她的回答,梵星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能跟我说一下你的情况么?”
罗晓君紧张地双手握在了一起,犹豫了很久,她才喃喃开口,“我今年大三了,入学三个月后,我就再没去教室上过课。”
梵星尽量放平语气,轻声问:“将近三年你都没去教室上过课?”
“嗯。”
“为什么?”
“因为,害怕……”
“害怕什么?”
“每当我坐在教室里,面对着整班的同学,总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什么特殊的感觉?”
“无法呼吸,就像是被人用布捂住口鼻一般令人窒息。”
在课室里,她总觉得自己胸闷得厉害,几近呼吸不上来。
而这种窒息感会使她坐立不安,还会影响到班里其他的同学。
她始终觉得,从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她的周围仿佛拉起了一道透明的膜,将她与空气完全隔离开来,而那种因为缺失氧气频繁面临的窒息感,总会自她身上逐渐蔓延开来,直至覆盖整个教室,导致整个课堂持续出现一阵阵无声的骚动。
梵星静了静,“你尝试过跟旁边的同学交谈么?”
罗晓君应着:“试过。”
她曾在课堂上悄悄地偷窥四周的同学,但他们皆对她横眉冷视。
她紧张到近乎是害怕的程度,只好躲在教室的一角,战战兢兢地听课。
她也鼓起过勇气,问与自己坐在一起的同学:有没有感到胸闷?
她们的回答都是: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呢?明明她感觉整个教室都缺少人们赖以生存的氧气,因为缺氧,胸口一阵阵闷痛,而她们却说,没有。
梵星在她的自述中,偶尔抛出一两个问题,“什么时候,你身上的胸闷会停止?”
“一个人的时候。”
“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什么样的环境会让你觉得舒服些?”
“人群中。”她常常一个人走到超市或者闹市当中。
只有在那种人来人往的嘈杂环境下,她才会有些许的安宁。
在那里,没人会注意她是不是与别人有所不同,也根本无人在意她是胸闷还是窒息,每个人都各自顾着各自的了,她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无关大小的行人而已。
而教室太过安静了,静到几乎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她不安与惶恐。
但即使是在这种喧闹的地方,某些瞬间,她仍会认为四周的空气被隔绝起来,她拼命挣扎,只是终究无人理会。
通过两近一个小时的交谈,梵星对罗晓君有了不少的了解。
很明显,罗晓君对于教室这个公共但又容易聚焦的环境,有着不可避免的恐慌。
她自身的焦虑越来越强烈,从教室到超市,最后到任何公共场合,都会给她带来强烈的焦虑感。
于是她变得越来越紧张,窒息仿佛随时都会将她撕裂,这种日益严重的状况明显影响到了她的学习和生活,最终不得不在宿舍里学习,将近三年再没有进过教室。
跟罗晓君道别后,梵星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出神地看着罗晓君的详细资料。
想了很久,她才站起来,进了陈曦的办公室。
“陈曦教授,有些话我必须现在对你说。”怀孕的事已经不能再拖了,梵星决定现在就跟她坦白。
陈曦推了推眼睛,“坐下说。”
梵星依言坐了下来,她在心里斟酌一下,这才徐徐开口。
“陈教授,我怀孕了。等接完新来的这位患者,我会自动申请离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