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这个随时都能消亡于世间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
“额……”
躺着的贺斯烨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睫毛颤抖,费力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如既往的天花板,还有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
他的头歪了歪,看到出现在病房里的两个不熟悉的人时眼眸里没一丝丝的惊诧和害怕。
眼底一片平静,还带着看破生死的淡然,周身满是不符合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无尽沧桑。
“……”
颜知许倚靠着枫叶白的椅子,眸底带着几丝兴味。
从某些角度来看,这两个小家伙确实很像兄弟。
“哥哥……”
贺斯烨惨白无血色的嘴唇蠕动,轻飘飘的嗓音在病房里响起。
嘴角努力扬起一抹真挚的笑容,费劲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对方。
“你怎么知道的?”
南泽霖握住那只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手,包裹着驱散肌肤上的凉意。
小小的孩童语句条理清晰,“我在爸爸妈妈的手机上见过你,也听他们提起过,不过都不是什么好的内容,哥哥不知道也好。”
同龄的孩子还刚步入幼儿园小班但这孩子沉稳的像是幼小的躯体里居住了一个成人的灵魂。
南泽霖挑眉,“他们谈论的内容是想要让我给你移植肾脏。”
贺斯烨点头,眼神里没面临死亡的恐惧,声音淡淡的,“看来哥哥知道了。”
“你不用同意他们说的话,你没义务对我无私奉献,为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这么做不值得,甚至可以说是愚蠢至极。”
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的生命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而自己的已走到一眼望倒的尽头,既然如此又何必将对方拉下水?
南泽霖嘴角的笑容僵住,握着那只瘦瘦小小的手的力道轻柔。
他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可声音里无端的带着悲凉。
“看来不愧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身上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贺斯烨并没恼怒。
他的手拍了拍南泽霖的手背,“真好,看来你不是蠢的无药可救,不需要我浪费口舌相劝。”
孩童平静如水的眼眸里露出真诚的笑意,璀璨夺目,身上的病气在这一秒似乎都被驱散了。
两人明明从未见过,但与生俱来的血缘亲情还有相似的灵魂思想,迅速的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本章完)
第741章 笨蛋弟弟
颜知许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没出声打扰到这对第一次见面的兄弟。
这间病房面积宽大,白色的窗帘前摆放着一排排的画。
那一幅幅画都是大海,画画之人画技不错,每一幅都透着勃勃生机。
蓝天白云大海,夕阳晚霞退潮,画面唯美浪漫。
交谈了许久后南泽霖望向躺在病床上的人,眼里带着点复杂,“你有什么心愿没有?”
闻言。
瘦瘦小小的孩童把目光投向摆在窗帘前的那些画上,脸上出现几丝明显的向往。
声音空灵,“我想去看看大海,但估计是没机会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注定在医院里渡过,你可以代替我去海边看看吗?”
南泽霖顺着孩童的目光看过去,将那些画收入眼眶。
不假思索的点头,“我答应你。”
得到准确的回复,贺斯烨苍白的脸上泛起满足,憔悴被驱散几分,出现浅浅的红晕。
低声呢喃着,“真好。”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时间飞速流逝就在颜知许和南泽霖准备离开之际,一道带着期待的声音传来。
“哥哥,我有点贪心,我还有一个心愿,你……可以……喊我一声弟弟吗?”
贺斯烨的手死死地揪着白色的床单,心脏紧紧高悬,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频率。
南泽霖脚步顿住。
他平日里清澈见底的眼里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啧……真是个笨蛋弟弟。”
大步流星的转身走向病床前,低下头凑近贺斯烨,薄唇在对方冰凉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弟弟。”
抬起手动作温和的揉了揉脑袋,柔顺的发丝摸起来手感上好。
“我走了。”
南泽霖收回手,转身离开,清晰的察觉到身后那道炽热的视线。
“……”
贺斯烨目送他离开病房,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找出宋清泠的电话号码拨打出去。
电话拨通很快被接听,“妈妈,你和爸爸来医院一趟吧,我有点事情想跟你们说。”
听到这虚弱的像是一缕轻烟,虚无缥缈抓不住的声音,宋清泠的心感到一阵不安。
挂断电话后连忙去找贺洲,两人急急忙忙的朝医院赶。
住院部楼下。
南泽霖和颜知许坐在石凳子上,拿出口罩戴好,周身萦绕的气息染上几丝的低落。
“表姐,他很蠢对吧。”
生命进入倒计时,但凡渴求活下去的人不是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抛弃人性吗?
这个傻瓜却没有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那颗肾脏上。
“你其实知道他不傻,他只是活的很通透。”
颜知许薅了薅南泽霖的头发,心知这小家伙是心里面别扭才故意这么说的。
“……”
南泽霖低下头,沉默不语。
看着他的心里不好受,她也没再说话默默的陪伴他。
过了几分钟,他的喉间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我们很像一面镜子。”
两人都一样的沉着冷静,永远不会被短暂的情绪冲昏头脑。
在石凳子上坐了许久,看到宋清泠和贺洲赶来。
那位优雅的贵妇人哭得毫无形象,眼底带着红血丝,憔悴不堪。
(本章完)
第742章 病入膏肓智谋无双
宋清泠和贺洲赶到楼上,满心焦急的推开病房门。
贺斯烨躺在床上,放在病床上的手微微颤抖,语调波澜不惊的陈述道。
“放弃吧,别为了我做出一些罔顾道德底线的事,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亏空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了。”
看到他用平静的态度缓缓叙说,宋清泠一直紧绷的神经受到刺激,眼泪像断线的泪珠低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哭得歇斯底里,不再像之前那样梨花带雨惹人心疼,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她半跪在地上,双手握着贺斯烨的手不断地摇头,并不想承认这些话,脸色虚弱。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那么快离开妈妈的,我去求你哥哥,跪着求他,我一定会让他救你的。”
她的儿子从生下来就没有好好的看一看这繁荣昌盛的祖国,没去过他心心念念的大海。
烨儿从小就特别懂事从不让她操一丁半点的心,远超同龄人聪明。
苍天何其不公,难道这就是慧极必伤吗?!
“没用的。”
贺斯烨笑着摇头,毫不留情的打破宋清泠最后仅存的幻想。
现在的身体情况他很清楚,哪怕是换一颗新的肾脏所活的也不过是寥寥几月。
这么短暂的光阴,不值得用哥哥的一颗肾脏来换。
“妈妈,别哭。”
“你是大人了,你要学会勇敢。”
贺斯烨把手从宋清泠的手里抽出来凑近到她的脸边,温柔细心的擦拭着溢出的泪水。
耐心温和的哄了一会儿,他的视线落在同样悲戚不已的贺洲身上。
“妈妈,我有一些话想要单独跟爸爸说,你可以出去等吗?”
“……好。”
宋清泠站起身,身上穿着的衣服出现皱褶,眼睛猩红,脚步踉跄,心如死灰。
这一瞬间,明媚的世界变得一片昏暗不见光亮,头脑浑浑噩噩,身体里的力量被尽数抽空。
贺夫人出去后病房里只剩下贺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