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压了下来,随手把外套搭在衣架上,往梁韵坐着的地方走过去。
挂掉电话后, 梁韵乖顺地站起身,察觉他面容略有疲惫, 主动关心,“要不要喝点汤?陈姐晚上煲的乌鸡汤, 我去给你盛。”
沈时忱修长指尖松了松衬衫领口,“好啊,我上楼换身衣服。”
等他换好家居服下来,梁韵已经坐到了餐桌旁,面前是给他准备的一碗汤。
梁韵双手支在桌面, 期盼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最近,越来越觉得沈时忱长得十分好看。
他那样完美的身材,身量又高,宽肩窄腰的,穿上高级定制西装自然是出众。
就连换上简简单单的家居服, 外面搭了件舒适的卡其色羊毛衫, 又是另外一种好看。
沈时忱坐到梁韵面前, 拿起旁边的勺子, 喝了一口汤。
梁韵一双秋水似的眸子,亮晶晶地, 笑着问他,“好喝吧?”
“还不错。”
对沈时忱来说, 这样的评价,已经实属是难得了。
梁韵这样的状态, 是沈时忱最想要见到的。
与他相处的时候,轻松,自然,又带着小女人的俏皮可爱。
视线在梁韵脸上停留一会儿,倒让她突然紧张起来。
梁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虚地凑到他面前,小声询问,“你也觉得我长胖了,对不对?”
沈时忱忍住笑,故意逗她,“嗯。”
娇嗔又懊恼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就说嘛,早上照镜子的时候,我也发现了,都不敢去称体重……”
“Joe说我新剧春节后就要开拍了,到时候怎么得了?”
沈时忱觉得有趣,伸手掐了掐她的脸,“没胖,逗你的。”
梁韵秀眉微蹙,鼻尖也跟着皱了皱,“真的吗?”
“嗯,不过你气色好多了,比之前看着健康。”
梁韵讪讪地笑了,“最近我都按时吃饭,一日三餐没落下的,零食也吃得少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订了明天下午的火车票,准备回苏城过春节了。”
沈时忱一边喝着汤,一边答道,“嗯,回去也要记得好好吃饭。”
他抬眼,“你坐火车回去?”
梁韵没察觉他眼里的疑惑,“是啊,以前都是这样的,也没人认识我,就算有,戴个口罩就好了,火车挺方便的。”
“我让司机送你吧,你一个女孩子,又要提行李箱,我不放心。”
梁韵心里腹诽,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她不敢反驳,也知道沈时忱是一番好意,只能答应下来。
“你也要回港城过年吧?我听说那边习俗很复杂的,是不是还要回乡祭祖什么的?”
“嗯,沈家有宗祠,要祭祖三天。”
梁韵恍然,沈家在港城是大家族,枝繁叶茂的,沈时忱又是长子,要面对的繁文缛节肯定很多。
“我主要就是吃吃喝喝,再陪妈妈去趟慈云寺就行了。”
沈时忱听见这三个字,突然停下了动作。
面前这个小女人,恐怕也不知道,其实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并不是那场酒局,而是在苏城。
慈云寺下的巷子里。
愣怔几秒后,沈时忱随即恢复如常。
他中学时便去了纽约,对国内春节的习俗不算太了解,可是听梁韵只提及了一个行李箱,便问她:“你不用买年货吗?”
“我提前买了一些的,就我和我妈妈两个人,也用不了太多,所以准备得简单。”
他没再说话,默默喝完汤,挡住梁韵想要收拾的手,自己去了厨房。
第二天下午,司机准时出现在了别墅车库,梁韵提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坐电梯下去。
也许是为了低调行事,司机特意开了辆白色的奔驰,后备箱里也已经塞满。
各种包装精美的水果,海鲜和坚果零食,还有年节装饰品,一应俱全。
比梁韵自己买的要好得多。
坐上车子以后,梁韵想起自己和妈妈的约定,只能给她发了个微信,说自己坐朋友的车子回家,不用她到火车站等了。
三个小时后,白色奔驰停在了梁韵家楼下,司机正要殷勤地将帮她把后备箱的东西一一搬上楼。
梁韵道了声谢,“麻烦你就放在这里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不想再麻烦沈时忱更多,也想要保留自己那仅剩的一点空间。
司机没敢答应,还是按照沈时忱的吩咐,把东西都搬了上去。
梁馥敏开门后,看见堆积如山的年货,有些意外,梁韵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随口答道:“公司发的,正好就一起运回来了。”
她见梁馥敏没有多问,又自己一件件把东西搬进家,慢慢整理好,才坐下来休息。
年三十的晚上,梁韵提前把买来的灯笼挂上,贴好对联,给房子添了些年味,就开始和梁馥敏一起包饺子。
面皮已经擀好,她只负责包起来就行。
每次过年她都会包,已经熟练。
梁韵喜欢馅儿多的,所以饺子都是圆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她主动拍了照,还给饺子配上小表情,发给沈时忱,就准备放下手机。
没想到,马上就收到了回复。
又只好拿起手机,和沈时忱发了几句话,才把手机放下。
港城的沈家老宅,一派新年景象。
老宅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红色的点缀,沈家人都到齐,就连少有露面的三房,都被沈恪带了过来。
沈时忱倒是无所谓,对他来说,和沈家人每一次吃饭,都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在沈宗元眼里,家族和睦是最重要的,所以他默许了沈恪包庇谢家,吃里扒外的行为。
看着眼前一幕幕虚假的亲情画面,沈时忱突然心里很空。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梁韵发过来的照片,她在和自己妈妈一起包饺子。
沈时忱端坐在沈宗元旁边,看着手机嘴角上扬,郁闷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
饭后,沈宗元又把沈恪和沈时忱叫到了书房,等门关上,他才对着沈恪发话。
“明天要回宗祠祭祖,这是时忱成年以后回来的第一次,所以族里准备大办,他年纪轻,可能不太明白宗祠的规矩,你到时候帮着照看些。”
沈恪恭敬答话,又瞟了一眼沈时忱的表情。
好像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有情绪起伏,永远都是那个样子,温和有礼,却冷漠疏离。
家族宗祠,是不允许女人进去的。
沈恪虽然有三房,可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沈时忱一个儿子。
加上沈老爷子偏爱,沈家的一切,早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沈时忱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甚至于,有些厌烦这样的余孽思想。
初一早上五点,他就跟着沈宗元一起出发,去了沈氏的宗祠。
跪拜,放鞭炮,听着所谓族里老人念着莫名其妙的话,沈时忱拧了拧眉心,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
思绪渐远,也不知道梁韵,现在在做些什么?
突然很想她。
想起那个迷迷糊糊的女人,沈时忱不自觉嘴角勾了勾。
这个时间点,雾气都还没散的,她应该还在被窝里睡懒觉吧。
和他料想的不一样,此时的梁韵,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梁馥敏一起出门。
梁馥敏前几年开始信佛,所以每个大年初一,只要梁韵在苏城,都会陪着她去慈云寺烧香祈福。
梁韵起身站到门口换鞋,身上穿了一件纯白色的短款羽绒服,棉质运动裤,脚下是厚厚的雪地靴,哈欠连天。
太久没有这样早起过了。
这段时间作息规律,突然还有些不习惯起来。
苏城的清早,雾气浓厚,天刚蒙蒙亮,寒意刺骨。
梁韵随手给自己拿了一条白色围巾,却被梁馥敏拿了另外一条,让她换上。
大红色的羊毛围巾。
梁韵没好气地笑了,“妈,我都二十五了,本命年过了。”
梁馥敏一边给她整理围巾,一边拉着她往外走,“都一样,你戴着也好看。”
梁韵怕冷,没敢扎头发,只任由头发散着,围巾也被她往上拉了拉。
两人打车到了慈云寺的山脚下,就开始一步一步往上走。
早上六点不到,往山上走的行人已经不少,都是来祈福的。
梁韵挽着梁馥敏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路走着。
到了慈云寺,梁馥敏让梁韵跟她一起,去旁边偏殿各买三支香,在燃着的香上点起,虔诚地双手捧着,许愿。
梁韵其实不太信这些,可是到都到了,也跟着一起许了个愿望。
她不贪心,只想要自己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平安健康就好。
拜完以后,她一个人留在外面,等梁馥敏再进主殿继续跪拜。
梁韵站在一颗古老的槐树下,不远处的天都是雾茫茫的,被云雾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