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压在柜子下,狠狠地将她推开,怒道:“不许过来!好好活着!”
火焰燃烧着柜子,也燃烧着他。
她拼命地扑上去想救他,跟前却隔了厚厚一层玻璃,怎么也冲不破。
于是她跑出门求助,然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路人只是极冷漠地盯着她。
她急得冒汗,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烤,努力张着嘴想要解释,喉咙却仍嘶哑。
下一秒,耳边传来点沙哑声音。
有人将她从火场里捞出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哄:“不怕,不怕,小宝不怕,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他用微凉的手背贴她的额头,驱散些许不适。
她在昏暗小夜灯的氛围中望向他,眼泪唰得掉下来,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等他慢慢讲起故事,她迷迷糊糊地靠着他,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消散。
只是这回她没再做噩梦,梦里回到参加父母葬礼那年。
那年她六岁,被家中亲戚踢皮球似地踹开。
她捧着白色的花,穿着条黑裙子,像个没有感情的瓷器娃娃,呆呆地站在葬礼角落。
众星拱月的大小姐,现下像条可怜的流浪狗。
没有人愿意接纳她,视线只有她背后的宋家。
充满功利性。
直到陈温瑶出现。
十四年前的陈温瑶不似如今温和,总冷着一张脸公事公办,穿着干练,看着不好相处。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见人怕的陈董事长,如救星般蹲到她跟前,揉了下她的头说:“你们不养,我养。”
那时她怕陈温瑶,却也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陈温瑶的衣角。
比起被凶,她更怕被抛弃。
陈温瑶拉着她的小手,一步步顺着墓地往外走。
走到墓地门口时,车上下来个少年。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饶有兴趣瞧她:“不是参加葬礼,怎么还捡根小尾巴回来?”
他好恶劣。
也长着张冷冰冰的脸,却有双很漂亮的眼睛。
弧度微微上扬,似桃花勾人。
睫毛也长。
宋酥酥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哥哥。
她被陈温瑶扔给了他。
陈温瑶说:“我还有工作,你带她回家。”
于是帅气哥哥不情不愿地牵着她上车,不情不愿地牵着她下车。
牵来牵去,竟牵了一辈子。
-
翌日中午,宋酥酥醒来时枕头湿漉一片。
谢卿淮靠坐在床头,难得没有工作,拿着本书在看。
见她醒了,将书倒扣在床头柜上,摸摸她脑袋:“醒啦?”
宋酥酥点点头,拿出手机似是想打字,谢卿淮已早一步猜到她想问什么,开口道:“你姑姑没事,已经醒了,只是身上的烫伤有点麻烦,不过妈请了医生,不会有太大问题。”
宋酥酥微微松一口气,又拿出手机打字,递到他跟前。
他瞥一眼,唇角微舒:“还挺关心我,没白疼你,但是我不疼,别想太多。”
宋酥酥点点脑袋,跟着坐起来揉揉眼睛。
才揉到一半,就被谢卿淮扯开手腕:“脏,不揉,去洗脸。”
她踩着拖鞋往卫生间走,听他又在后头道:“医生来了,在书房,咱们吃完早饭去看看。”
她脚步一顿,面露惊恐。
谢卿淮好笑地安抚她:“没事,心理医生,不怕,不打针。”
她这才又松一口气,走到镜子前洗脸刷牙。
转头见谢卿淮不在身侧,试探性张嘴。
然而还是发不出声音,只有短促的气音。
像鼓了层膜,无论如何都戳不破。
她略微沮丧,谢卿淮恰巧走过来,也不知是不是能看穿她的内心,替她擦干净小脸,安慰道:“不着急,慢慢来,先去吃早餐。”
两人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迎面撞上陈温瑶和谢崇夫妇。
两人都受伤,住在老宅里方便照顾。
只见陈温瑶和谢崇两人眼下青黑一片,显然没睡好。
谢卿淮皱眉:“你们......”
话刚出口,就被陈温瑶一个手势堵回喉咙里。
在两人诧异目光中,陈温瑶和谢崇煞有其事地,朝宋酥酥打了几个手势。
宋酥酥:“?”
第189章 他是好人
她转头,迷茫地跟谢卿淮对视一眼。
陈温瑶旋即递来一张纸。
上头写着:“没关系,就算你一辈子不会说话,我们可以学手语。”
宋酥酥:“......”
她更加不解,且大为震撼。
谢卿淮沉默了会儿,还是没忍住解释:“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不用学手语,她也能听得见?”
陈温瑶:“?”
谢崇:“?”
“她是哑了,不是聋了。”
谢卿淮微笑,“而且,她也不懂手语,你们搁这......你画我猜呢?”
两人醍醐灌顶,沉默地看向对方。
那他们为什么......要大半夜爬起来学手语?
谢卿淮不是很有空去搭理他俩,拉着宋酥酥去餐厅吃早饭。
她胃口不怎么好,只吃了块面包就坐着喝水。
看着有点落寞。
“在想什么?”
谢卿淮揣测她的心思,将事情不紧不慢都说给她听,“沈让还活着,但是多半会变成植物人,不用想太多,那是他咎由自取,我让韩特助去重新找了个地方,你还想开书店的话,我们重新来。”
宋酥酥恍然一抬眼,眸中竟蓄满泪珠。
情绪像是突然崩溃,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谢卿淮慌了慌神,二话不说将她抱到自己怀中,给她擦眼泪:“怎么了?没事没事,没事的。”
他一手轻轻顺着她的背抚摸,一手将她搂紧。
耐心又温柔地哄着她:“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多想。”
昨天回来前,医生就说过,正常人正面接触到非自然死亡,大多会产生应激创伤。
情绪出现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
她这情绪看着有点不太对头。
小姑娘哭了好一阵,谢卿淮耐心地哄着,顺便让人拿了蛋糕进来。
吃点甜的,会好受一些。
她抽抽嗒嗒,过了会儿扯着谢卿淮的袖子擦擦眼泪,和他对视时眼中不安却并没有消散半分。
谢卿淮忽地反应过来,像是读懂了什么。
他抿抿唇,将她往怀里托了托:“你是担心沈小姐,和沈老太太?”
这两人刚一出口,她鼻头蓦地一酸,眼泪又啪嗒摔落,灼得他心脏抽痛。
“不用担心这个,今早沈家已经派人来过了,来的就是沈小姐和沈家那个养子。”
陈温瑶站在门边,没往里走,满眼心疼地瞧瞧两人,“是来道歉赔罪的,监控都还能修复,他们都知道是沈让要对你动手。”
宋酥酥红着眼眶望向她。
就听她又道:“沈老太太那边还不知道这件事,沈家人说了,老太太年纪大,受不得刺激,就不告诉她了,只当沈让还在国外。”
宋酥酥哽咽地点了下头,脑袋靠在谢卿淮肩膀上,眨着眼睛缓神。